第 67 章 愛你愛你
上午十點,唐珩一臉懵的被裹上大棉襖拉到了市郊那家情緒發泄屋。
「……」他將視線平移到跟他穿著同款白麵包服,臉包成了個粽子的方緋身上。
約會?就這?
方緋絲毫沒察覺出有什麼不對,利落地點了點頭還衝他挑眉:怎麼樣,棒吧?
唐珩頂著一腦袋省略號被推進了發泄屋裡。
老闆是個胖胖的四十來歲的男性Beta,見來了客人立馬擺出招牌微笑上前詢問:「是昨天晚上預約頂級包間的客人嗎?」
「對的。」方緋點了頭,這裡比其他店好的一點就是,他裡邊有頂級包間,囊括了摔瓶子,砸各種物件兒,拳擊沙袋以及唱K等各種情緒發泄方式。
老闆伸手擺了個「請」的手勢,帶著他們往包間方向走。
一路還熱情地跟他們交流:「現在你們年輕人壓力太大了,平日里我這兒都是爆滿,後天就年三十兒了,今天是我們年前最後一天營業,你們趕得巧。」
他模樣得意,彷彿在說:你們這要是晚來一天爺就不伺候了!
但他長得和善,笑容可掬,絲毫不惹人厭惡反而還有那麼幾分逗趣兒。
方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著。
唐珩渾身緊繃地跟在後面,拘謹得很。
這裡的包間有好幾個,有的裡面已經有人了,饒是隔音做的再好,也還是能偶爾聽見幾聲玻璃製品碎裂的響動。
有時還會伴隨著鬼哭狼嚎。
比如路過一間小型包廂時,他就聽見裡邊「咣咣」作響,有人在罵:「汰!破公司!爛老闆!他母親的加班恨不得加出個星期八來!嗶嗶——」
唐總肩膀一抖:莫名有種自己被罵了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就在這裡了。」老闆開了一間包間的門,把兩人請進去,笑眯眯地道,「這間隔音最好,你們在裡邊隨便砸隨便罵,別說罵老闆了,罵天王老子他都聽不見。」
說完他就識趣地帶上門出去了。
唐總皺著臉:老闆那麼可愛!為什麼要罵!
包間裡面積不小,最裡面的牆上掛著液晶屏和音響,可以用來唱k和VR遊戲,中間區域有沙袋和幾個空的置物台。
另一邊貼牆擺了好幾排各種空酒瓶,上邊的置物架上有幾隻羽絨枕,和一些其他的裝備。
方緋拿了幾件護具遞給唐珩。
保護措施是必不可少的,避免等會兒發泄情緒途中過於上頭傷到自己。
想起剛才路過聽到的那些動靜,唐珩多少有那麼一絲絲遲疑。
他已經很久沒做過這種不成體統的事了。
抗拒和好奇之間到底是好奇佔了上風,最後唐總還是把麵包服脫掉,換成了店裡準備的防護外套,臉上用自己的圍巾裹了幾層,然後帶好粗線手套拎起立在牆邊的棒球棍躍躍欲試。
方緋也全副武裝好了,手裡拿了個護目鏡想幫唐珩帶上。
「我還沒有被哄好!」所以你自覺一點,莫挨老子!
唐總暫時丟開棒球棍,從她手裡奪過護目鏡往腦袋上套,就是他戴著個大手套動作不方便,這裡也沒有鏡子,護目鏡的帶子鬆緊沒調好,再加上臉上圍巾的厚度,直卡得他鼻樑疼。
「嘶——」
暴躁唐總一把把護目鏡扯下來,給自己折騰了個亂糟糟,頭頂呆毛都炸起來了。
「跟自己較什麼勁。」方緋無奈地把護目鏡拿回來,伸手給他把頭頂的毛兒捋順,重新把圍巾給他裹好,再加上護目鏡,唐珩的臉也被裹成粽子了。
唐總不說話,邊哼唧邊把腳邊的棒球棍撿起來,氣勢十足地沖牆邊那一堆空酒瓶去了。
舉手,揮棍。
「嘩啦——」
玻璃渣子飛濺。
方緋看著這一幕眼皮都開始跳了。
她覺得自己就是那堆酒瓶子,現在她裂開了。
以前怎麼沒發現唐總這麼凶呢?
但換一種思路去想,他現在用多大的力氣發泄,就說明他心裡有多憋屈。
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聲像是直接敲在了她心上,鈍痛難忍。
唐總敲瓶子已經敲膩了,把棒球棍扔在了一旁,換上了拳擊手套。
一記直拳捶在沙帶上,沙袋被揍得在空中晃了兩下,唐總拿捏好了力道,緊接著上演了一波流星甜甜拳,口中念念有詞:「讓你瞞我!這麼大的事都不讓我提前有個心理準備!渣A!」
「讓你惹來爛桃花!不直接掐死還招搖到我面前來!我是掐桃花機器嗎!不要臉的狗A!」
方緋:「!」
你等等!
前邊那個我認了,桃花是個什麼鬼!我也是受害者好嗎!
唐總才不管這些,他只顧著把沙袋往「死」里錘。
直到他累得渾身脫力,這才身子一歪倒在了沙發里。
方緋把早就準備好的礦泉水遞給他,然後幫他拆掉了腦袋上的武裝。
「以前沒發現唐總對我意見這麼大啊?」她把手裡的東西往茶几上一放,就俯著身從上邊盯著他,「爛桃花?渣A狗A?」
「!」唐總現在才恍惚反應過來剛才自己好像罵她來著,心裡發虛地撇開了視線,「沒,你聽錯了。」
他怎麼一不留神就上頭了呢!
「唐珩。」方緋理著他額前汗濕的碎發,不打算再給他迴避的機會了,「昨天的事……抱歉,以後不會了。」
不會再有事情瞞著他了,也不會再讓不長眼的人湊到他跟前去惹他了。
他垂著眼,鴉羽般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嘴唇被他咬得死緊,一聲也不吭。
方緋撐在他身體兩邊的手臂鬆了勁兒,也倒在沙發上側著身體抱住他:「我是在決定和你在一起后才從宋綏那兒聽說資助的事,當時我覺得這簡直是命定的緣分。」
說到這裡她抿起唇笑了,兩枚可愛的酒窩掛在臉上,心都變成了一塊兒甜甜軟軟的棉花糖:「我不認為我們之間還存在什麼阻礙啊,你在意糾結的是什麼?」
「我……」唐珩翻了個身背對她,不想讓她看見自己此刻的表情,他聲音發澀,「我的一切,都是從方家拿來的,我真的有資格……」
真的有資格跟你站在一起嗎?
方緋從後邊環著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肩窩裡,臉頰貼著他的臉頰:「受方家資助的人那麼多,只有你是唐總,你為什麼沒有資格?」
方家只是保障了受助學生們的基本生活,又不是直接把人推上人生巔峰。
唐珩事業有成,只能證明他優秀罷了。
「唐珩。」方緋用腦袋拱他,覺得他小心翼翼試探的樣子實在惹人心疼,「你想那麼多做什麼?有我在誰敢說你沒資格?我還怕你嫌我太年輕照顧不好你呢。」
因為唐珩背對著她,所以她沒看見唐珩泛紅的眼眶,只聽他吸了兩下鼻子,以為他感冒還沒好。
對於唐珩來說,他從小就是不被接受的那一個,父親嫌棄他,母親也乾脆一死了之,只剩他孤伶伶地在世間懷疑自己是不是生來就沒有被愛的資格。
有的人能被童年治癒一生,而他大概一生都無法治癒那個令他窒息的童年。
方緋坐起身,把他也從沙發里挖起來,兩個人蹲在沙發里像是兩座緊靠在一起的小山包。
方·小山包·緋點了首輕快的情歌,清樂甜美的嗓音如涓涓細流,她把唐珩的手牽得很緊。
她轉頭看他,視線描繪過他的眉眼鼻尖,溫柔眷戀。
在唱歌的間隙,他聽見她偷偷說:「愛你。」
唐珩定定地看著她,終於笑了:「你說什麼?」
方緋把話筒扔了,湊過去捏起他的下巴,唇貼上了他的,那句「我愛你」溺在了唇齒間。
如果你是孤島,那我也成為島。
你要是當一座山,那我便也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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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某個別墅大院里,幾個人正拉著個清瘦的年輕Omega往院子深處走。
不是別人,正是趙嵐。
「我不回去!你們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