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你應該叫我哥哥
赫爾淮斯被一個世紀沒有相見的黛安娜和史蒂夫晾在一邊長達半個小時,意識到自己成為透明人的他百無聊賴地轉過身去看海看天。
一頭亂入的鯨魚調皮地從海里跳起來，水柱噴得老高，在太陽光的照耀下顯出了一個小巧的彩虹。幾隻雪白的海鷗撲扇著翅膀從鯨魚上空飛過,其中兩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扎進了海里,再出來時嘴裡都叼著一條還在掙扎的小魚。
從來沒有被人無視過的銀髮神明看著天上飄飄悠悠的白雲和黃橙橙的太陽嘆氣，他不應該在這裡,他應該去找他的少年。這大好的時光,他和傑森互相陪著彼此看看書不好嗎？兩個人一起干點什麼不好，非要跑過來看別人親親熱熱？
早知道……他就應該先把伴手禮寄過來,明後天再來天堂島拜訪，反正有黛安娜護著,史蒂夫又死不了。
赫爾淮斯踢了踢腳邊一顆被埋進沙粒里的貝殼，束髮的黑色綢帶被海風吹起來一點，他在心裡想:也不知道傑森這個時候在做什麼,看天色……這會兒該吃飯了。
激動的心情終於慢慢平復下來，黛安娜才猛然發現自己把冥王晾在了一邊,她有些忐忑地看過去。銀髮黑袍的冥王仍然站在原地,只不過是背對著他們的,他半仰著頭，似乎是在直勾勾地盯著天上的太陽看，安安靜靜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冥王陛下？」黛安娜想了想,還是決定用敬稱。
赫爾淮斯聞聲,略帶疑惑地轉回來，用眼神示意:怎麼了？你們敘完舊了？
黛安娜握了握史蒂夫的手,走上前兩步,向神情淡淡的赫爾淮斯鞠了一個躬,語氣誠懇:「謝謝您！謝謝您將史蒂夫帶回我的身邊！」
她想過了，不論冥王這麼做是為了什麼，他將她的愛人帶回她的身邊，她應該向他致以最高的謝意。只要不違背一個戰士的原則，不違背正義聯盟的原則，她做什麼都可以。
赫爾淮斯愣了一下，本能地伸出手想去扶她，又因為看到了黛安娜發自內心的真誠而止住了動作。他抿了抿嘴唇，還是把手收了回去，接受了黛安娜的謝意。
史蒂夫也想和黛安娜一起道謝，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冥王一個輕描淡寫的眼神嚇得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不需要，以後好好工作不要摸魚就當道謝了。
等黛安娜直起身後，赫爾淮斯才把斟酌了好一會兒的話說出來:「你不用道謝，實際上……史蒂夫·特雷弗是我送給你的見面禮。」
——算了，他還是說出來吧，直球出奇迹嘛，省得黛安娜像她的戰友蝙蝠俠一樣胡思亂想。
黛安娜微微睜大眼睛，她回頭看了看史蒂夫，很是驚訝:「見面禮？」
史蒂夫尷尬得只想撓頭，他心裡知道是一回事，被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感覺地位直線下降。
赫爾淮斯點點頭:「我想不到該送你什麼，第一次見面，也不好空著手來，所以就把他當禮物送過來了，你還滿意嗎？」
看之前她喜極而泣的樣子，應該是對這個禮物非常滿意的意思了。
黛安娜沒忍住笑出了聲，心裡的忐忑和緊張一下散去了一大半，她笑著說:「我很滿意，冥王陛下。」
赫爾淮斯糾正道:「按照我們之間的親緣關係，你應該叫我哥哥，我比你大將近兩千歲。」
黛安娜愣了一下，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她點了點頭，一點兒都不扭捏地叫了一聲哥哥。
第一次被人叫哥哥的赫爾淮斯表面上矜持地點點頭，暗地裡卻悄悄地紅了耳尖，好在有頭髮遮著，離他最近的黛安娜也看不出來。
冥王怎麼會害羞呢？
不存在的！
＃只要別人看不見＃
＃害羞就追不上我＃
史蒂夫突然覺得他有一點點多餘，他看了看周圍，默默走過去幫他的愛人把火神劍和神力盾牌撿起來。像他這樣貼心的男人，現代社會已經很少了，能夠近距離接觸神奇女俠武器的人更少。
這麼一想，他還有一點驕傲。
＃腦子要經常用＃
＃久了不用是會出問題的＃
正當赫爾淮斯準備把放在空間里的金箔什錦水果冰淇淋拿出來給黛安娜的時候，不遠處的山崖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三人同時抬頭看去——
見女兒久久不回的希波呂忒親自帶著衛隊前來，數十名亞馬遜女戰士整齊地停在了山崖上。
希波呂忒一眼就看到了拿著一個冰淇淋的赫爾淮斯，她明顯愣住了，很驚訝地看著仰著臉和她對視的銀髮神明，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她利落地翻身下馬，一甩披風，向赫爾淮斯致以奧林匹斯神系最高禮儀:「您好，赫爾淮斯殿下！」
她身後的戰士們也跟著翻身下馬，一齊彎腰行禮。
——前冥王哈迪斯的獨子赫爾淮斯在奧林匹斯神系的地位超然，他以死亡繼承人的身份和他的父輩們平起平坐，致敬神王的最高禮儀他也可以享有。
赫爾淮斯把冰淇淋交給黛安娜，輕輕一抬手:「起來吧。」
希波呂忒起身後，帶著戰士們向後退了十幾步，山崖上空出了一塊地方。
赫爾淮斯一手黛安娜，一手史蒂夫，瞬間來到了她們面前。他看了希波呂忒一會兒，恍然大悟:「啊……是你啊。」
希波呂忒微微一笑:「是的，很高興殿下還記得我。」
赫爾淮斯是見過希波呂忒的，在亞馬遜一族剛剛被造出來的時候。希波呂忒是亞馬遜一族中最美的人，她的眼睛很美，也很堅毅，赫爾淮斯第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見了尤為特別的她。但那時的她們還沒來得及取名字，所以他之前沒有把黛安娜的母親希波呂忒和當年那個有一雙很特別的眼睛的女人聯繫在一起。
這會兒想起來了，他就不得不吐槽一句:宙斯委實過於不要臉。
從黛安娜的年紀來看，希波呂忒應該是在她被創造出來后的一兩百年內懷上黛安娜的，可那個時候……他依稀記得，神王宙斯才因為幾個情人暴露的事情被神后赫拉滿眾神山追著打，他自己的閃電也被阿瑞斯偷走了，都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有臉去撩小姑娘？
——跟宙斯比起來，幾千歲的都是小姑娘，更不用說才誕生一兩百年的希波呂忒了。
諸神黃昏來臨的時候，黛安娜還沒有降生，他在沉睡之前也沒有聽到奧林匹斯神系有新生兒降臨，所以……
赫爾淮斯看了黛安娜一眼，他這個妹妹是神王宙斯的遺腹子嘍？
偷偷吃冰淇淋的黛安娜:？
猝不及防直面丈母娘，緊張得冷汗直冒的史蒂夫: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好緊張！
*
被赫爾淮斯惦記的傑森正帶著伊美娜拉在離公寓三條街外的餐廳吃飯，此時的陶德先生憂愁地單手支著下巴，欲言又止地看著坐在他對面的伊美娜拉。
他們是在凌晨到達哥譚的，那時的哥譚安靜非常，整棟公寓樓一片寂靜，只有彼此交錯的呼吸聲和三三兩兩的貓叫蟲鳴聲。
傑森耳尖地捕捉到了夜空中稍縱即逝的引擎轟鳴聲，這聲音他很熟悉，是蝙蝠車。
哪怕如今的哥譚已經盡在奧娜薇婭的掌控中了，蝙蝠俠也沒有放棄每天晚上的夜巡，他仍然勤勤懇懇地駕駛著蝙蝠車遊盪在黑暗中，身邊偶爾跟著一隻顏色鮮艷的羅賓鳥。
得到蝙蝠俠承認的提姆正式成為第三代羅賓，他猶豫了很久，最終在奧娜薇婭淡淡的兩句話中下定了決心，將他成為第三代羅賓的事情告訴了他的父母。
奧娜薇婭說:「得了吧，你以為你的父母不知道蝙蝠俠就是布魯斯嗎？」
提姆的全名是「蒂莫西·傑克森·德雷克」，他的父親傑克·德雷克和母親珍妮特·德雷克處在與布魯斯·韋恩相同的富人階層，擁有可觀的資產，是上流社會中的高層人士。在哥譚，像這樣的上流高層，要麼和黑暗勢力同流合污，要麼是棵風往哪兒吹往哪兒倒的牆頭草，要麼就是一股清流。很幸運的是，提姆的父母屬於後者。
蝙蝠俠的真實身份是一個秘而不宣的秘密，一小部分上流高層都知道了這個秘密，但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閉口不提。有的是敬佩逆流而上的布魯斯·韋恩，有的是在憋大招準備一擊致布魯斯·韋恩於死地，有的是在默默看他笑話，有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然而，在哥譚意志從天而降后，所有蠢蠢欲動的念頭全部熄火，有一個算一個，管你願意不願意，這個秘密都只能成為秘密。
——提姆的父母屬於這一小部分中的敬佩者。
他們因為事業的原因忽視了提姆，提姆超乎同齡人的智慧和能力讓他們時常忘記了他是一個需要父母呵護的孩子，而提姆自己也習慣了父母的忽視。
當他們從孩子口中得知他就是蝙蝠俠身邊的新羅賓時，傑克和珍妮特心中滿是震驚和后怕。他們震驚於兒子居然得到了蝙蝠俠的承認，成為了新的羅賓；他們后怕於兒子居然在他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和窮凶極惡的罪犯們鬥爭了這麼長一段時間，蝙蝠俠的上一任羅賓是怎麼死的，他們雖然不知道全部經過，但也能猜出是怎麼回事。
如果他們的提姆也……
「哦，上帝啊！」珍妮特捂著嘴哽咽道:「我們居然不知道……我的提姆，我的孩子……」
她神情激動地抱住了面露忐忑的提姆，猛然發覺她的孩子已經長高了很多，手臂上的肌肉也結實了不少……這個彷彿昨天還是一個奶乎乎需要他們抱抱的孩子，今天就已經長成了一個能夠保護很多人的小英雄。
珍妮特的心像是被誰狠狠地攥了一把，淚水斷了線一樣地往下掉，一顆一顆地砸在少年逐漸可靠的肩上。
「媽媽！」提姆慌亂地抱著他的母親，眼睛看向他的父親，試圖向他求助。
傑克紅著眼睛深吸一口氣，走上去把妻兒一起抱進懷裡，他將兒子緊緊抱住，聲音顫抖地說:「我很抱歉，我的孩子……提姆，我們不是一個好父親好母親，我們……抱歉，提姆……你願意原諒我們的失職嗎？」
提姆咬著下唇，眼淚終於決堤，他哽咽一聲，埋進了父母溫暖的懷抱里。
——蝙蝠家族的第三代羅賓是蝙蝠家族最幸運的小鳥，他的父母深愛著他並且依舊陪伴著他，他永遠不用去體會布魯斯他們的悲痛和絕望。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好好地哭了一場，傑克溫柔地為妻兒擦乾眼淚，他略丟臉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沙啞:「提姆，我們尊重你的選擇和決定，但我們有一個要求。」
提姆緊張地睜大了眼睛，微紅的眼眶襯得他像一隻等待胡蘿蔔從天上掉下來的小兔子。
珍妮特握著他的手，說:「我們要見蝙蝠俠，我們需要一個保證。」
話音剛落，落地窗外便傳來「啪嗒」一聲脆響。
三人扭頭看過去，一隻蝙蝠俠正站在窗外，隔著玻璃都能看出他護目鏡下的無可奈何。
始作俑者奧娜薇婭火速逃離現場。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奧娜薇婭沒有說，傑森也不想聽。他一邊收拾客房，一邊揚聲招呼伊美娜拉把未拆封的被單被套拿進來，奧娜薇婭好奇又自覺地跑過去和伊美娜拉研究如何鋪床了。
兩人研究了十幾分鐘也沒研究出一個具體章程來，最後一致決定將這個難題交給心靈手巧的傑森/傑森寶貝。
傑森:所以你們剛剛浪費這十幾分鐘幹什麼？
大晚上的不好出門，傑森不想正面和老蝙蝠相遇，就從零食櫃里拿了兩包零食隨便對付了一下，並對伊美娜拉說:「我明天帶你出去吃飯，順便買點東西回來。」
站在零食櫃前的伊美娜拉朝他敷衍地擺了擺手，摸著下巴琢磨她該給傑森剩幾包零食。
奧娜薇婭蹲在電視機面前，一手說明書，一手遙控器，試圖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開啟電視機的艱巨任務。
傑森站在沙發後面看了一會兒，抱著兩包零食轉身回房。
算了，隨她們去吧，她們高興就好。
客房給伊美娜拉住，奧娜薇婭在韋恩莊園有房間，傑森住在赫爾淮斯只躺過一晚上的主卧里。
他坐在床上，摸出電腦，戴上耳機，一邊看電影，一邊吃零食。
時針跳動一下后，紅髮少年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他揮手將電腦收進空間里，零食袋丟進垃圾桶里，撈起被子往身上一蓋——睡了。
門外，奧娜薇婭終於完成了開啟電視機的艱巨任務，伊美娜拉搬空了傑森的零食櫃。兩個美人並排坐著，一手零食，一手可樂，目不轉盯地盯著調好台的電視機。
【家庭倫理劇:《絕望的主婦第一季》】
第二天早上八點，傑森準時起床，迎接他的是一地的零食袋，以及一個睡姿非常豪放的埃及美人。
傑森面無表情地踩在一堆零食袋上，腳下發出刺耳的噪音，他停在電視機面前，上手一模——果然，滾燙。
直接在沙發上睡過去的伊美娜拉艱難地睜開眼睛:「……不要吵。」
傑森踩了踩腳下的零食袋，示意她這些噪音不是他製造出來的，起碼他不是源頭。
伊美娜拉扒拉了兩下頭髮，成功地把她那一頭烏黑油亮的黑髮薅成了鳥窩，她抱著一個皮卡丘抱枕坐起來，不滿地嘟囔道:「我才睡了不到十分鐘……」
傑森理解地點頭:「死神可以不用睡覺——所以你們看了六個小時又四十五分鐘的電視。」
赫爾淮斯買的這個電視機質量不好，型號也比較老，連續工作將近七個小時，怪不得摸上去是滾燙的。
伊美娜拉欲蓋彌彰地看天花板:「……就，就沒注意嘛。」
傑森無奈地搖搖頭:「把這一地的零食袋收拾乾淨，我們出去吃飯。」
說完，他又踩著吱嘎吱嘎的噪音走進了衛生間。
等他出來的時候，伊美娜拉已經把一地的垃圾收拾好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很顯然是非常期待這一次外出覓食的。
人類的本質是真香，非人類也差不多，和刻耳柏洛斯一樣，從來沒有品嘗過人類食物的伊美娜拉屈服在了美味的零食麵前。
但是——
傑森沒有想過她屈服的後果會這麼嚴重，從進門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個小時，伊美娜拉在這五個小時里不斷重複著同一個動作——吃。
這家餐廳的菜單厚度有傑森大拇指指甲蓋厚，粗略估計得有將近三百道菜，還不算甜品，伊美娜拉照著菜單的順序點，已經點完了一本。上一道她吃一道，上兩道她吃兩道，上菜的速度還沒有她吃的速度快。
如果不是因為這家餐廳比較高級，客人都比較矜持，只是目瞪口呆地在位置上偷偷觀察，而不是一大堆人圍著她拍視頻，並用震驚體以示敬意。
傑森只吃了一份牛排和一份蔬菜沙拉，手邊的甜品還一口沒動，而他的同僚已經不知道在吃第幾輪了。他欲言又止地看著嘴裡動個不停的伊美娜拉，沉默了許久，才試探性地問:「伊美娜拉，我有一個問題……不知道可不可以問？」
伊美娜拉停下嚼啊嚼的動作，兩頰鼓鼓囊囊的，滿眼迷惑地看他:什麼問題？
「你的胃裡……是有一個黑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