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沒有道理的情緒
面對冥王陛下的突然召見,伊美娜拉有一瞬間是懵逼的:我做錯了什麼陛下要見我？！
可惜沒有人能夠告訴她答案，她的同僚們紛紛向她投以「一路走好」的悲傷眼神，彷彿她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一樣。
荷提斯哀傷地看著她:「你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你有什麼未了的心愿現在就說出來,我們儘力幫你實現。」
伊美娜拉:……大可不必。
看不懂同僚們為什麼突然戲精的她獨自一人踏上了未知的征途。
此時此刻，弱小無助又可憐的伊美娜拉只能獨自一人面對面無表情打量她的冥王陛下,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問號。她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但奈何過於敬畏端坐於王座之上的陛下，她只能委委屈屈地把一肚子的問題憋回去,並在心裡抓心撓肺地猜測陛下召見她的原因。
看著她無比糾結想問不敢問的樣子，趴伏在赫爾淮斯腳邊的刻耳柏洛斯輕輕哼了一聲,心想:你也有今天！
它實在是太討厭伊美娜拉那張嘴了，張口就往它的痛處戳，要不是看在她是主人創造出來的部下的份上,它早就讓她魂斷爪下了。
赫爾淮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低眉垂首恭敬站立的伊美娜拉，他很仔細地看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從她身上看出一些特別的東西來。他創造這一千名低位死神是為了處理堆積在冥河對岸的亡靈,所有低位死神的外貌模板都是從他母親的收藏里隨便抓出來的,奧林匹斯神系別的不行，外貌協會一大堆，都是顏控。
伊美娜拉是很典型的埃及美人，尤其是她不開口說話的時候,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你,恬靜又魅惑，和諧恰當得毫無矛盾感。定力稍微不好的亡靈,分分鐘就會沉醉在她彷彿精心勾勒出來的蜿蜒眼尾中,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處何處。
對於這種沉迷她美色的亡靈，伊美娜拉一般都是一頓清醒鐵拳送上去。
打擾我工作，滾！
但在赫爾淮斯眼中，她就是很普通的長相，除了工作能力和武力值不普通以外，他看不出伊美娜拉究竟有哪裡值得傑森突然變臉的。明明之前還一副人間不值得的焉嗒嗒模樣，一聽到伊美娜拉的名字，立馬生龍活虎起來，恨不得一秒不耽擱馬上去人間。
銀髮神明微微眯起眼睛，眼底似有暴風雨在醞釀。
對主人突如其來的低氣壓有所感應的刻耳柏洛斯放輕了呼吸，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以防一不小心觸怒了主人，同時對伊美娜拉報以微弱的同情心。
——一路走好，不送。
彷彿是在誕生的時候就少造了一部分神經系統的伊美娜拉低著頭把自己近來的表現從頭到腳捋了一遍:在工作上，她盡職盡責很勤奮，從來沒有摸過魚；在訓練上，她成績優秀勢不可擋；在言談舉止上，她沒有一處不妥貼，面見陛下時的禮儀也是無可挑剔的……嗯，她沒有錯處！
自認毫無錯處的伊美娜拉心態更好了，如果說她之前還有一些因為不確定而產生的忐忑不安，那現在都沒有了，她坦坦蕩蕩無所畏懼。陛下又不是昏君，不可能隨便安個名頭處置她，那她怕什麼？
赫爾淮斯轉了轉左手手腕上的黑鐲，那是傑森在他送給他生日禮物之後的禮尚往來，很普通的黑曜石，內部用冥文刻上了他的名字。入手的冰涼感讓他煩躁的心情平復了不少，他壓下心裡莫名其妙的火氣，道:「四個小時后，傑森會前往人間執行死神之責，你隨他一起去，擔任他的助手，輔助他執行，一切聽他的命令即可。」
伊美娜拉恭敬地頷首:「屬下明白。」
赫爾淮斯見她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和傑森去人間和待在冥界沒有任何區別，這樣坦蕩的態度讓他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伊美娜拉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冥王陛下讓她退下的命令，便大著膽子問:「陛下，請問您還有其他的命令嗎？如果沒有了，請允許屬下告退。」
她還要去收拾東西，順便把那群看熱鬧的同僚揍一頓，讓他們一個個都笑話她！還未了的心愿，她今天就要讓那群混蛋知道笑話她的下場是什麼樣的！
赫爾淮斯擺擺手:「你退下吧。」
「是，屬下告退。」伊美娜拉再次行禮，挺直腰板走了出去。一出大殿，她立馬危險地眯起眼睛，抓著死神鐮刀就去找她的同僚們算賬了。
對待陛下我畢恭畢敬，對待同僚我重拳出擊！
來吧，混蛋們！
那邊雞飛狗跳哀嚎遍野不提，這邊的赫爾淮斯也慢慢地發現自己不太對勁了，按理說他不該因為少年突然變臉而產生遷怒無辜的念頭才對，因為這根本沒有道理。
那這是為什麼呢？
他覺得自己的情緒不太對，很大的可能是被外在因素影響了，比如……比如什麼？
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於他而言無意識是新姑娘上花轎頭一遭，想不清楚是很正常的，最怕的就是想岔了，從正確的東邊一個急剎車拐到了八竿子打不著的西邊去，還自以為抓到了重點和答案。
赫爾淮斯坐在王座上沉思了許久，他最終還是沒有想清楚這情緒產生了的原因，於是他將這個問題暫時鎖了起來，等到以後他覺得自己能想清楚的時候再去想。
他現在還有事情要做。
「刻耳柏洛斯。」
之前安靜裝死的刻耳柏洛斯立刻仰起三顆頭顱:「主人！」
赫爾淮斯摸了摸它中間的腦袋，說:「我要去一趟垂死領域，在我離開的這一段時間裡，冥界一切事務由你處理，遇到無法做決定的再傳送給我。」
其實，跟在赫爾淮斯身邊的刻耳柏洛斯並非是奧林匹斯神系中記載的刻耳柏洛斯，它是赫爾淮斯仿造奧林匹斯神系中記載的地獄三頭犬而創造出來的造物，只不過是繼承了那頭地獄三頭犬的名字和外貌罷了。真正的刻耳柏洛斯忠誠於前冥王哈迪斯，他不幸死在了一個勇闖冥界的半神劍下，年幼的赫爾淮斯已經習慣了他的陪伴，於是創造出了現在的刻耳柏洛斯。
造物刻耳柏洛斯是赫爾淮斯力量的具象化，它擁有自我的意識，類似於奧娜薇婭這樣的存在。它的三顆腦袋只有中間一顆是真實的，左右兩顆不過是在模模擬正的刻耳柏洛斯，同時也是它眾多攻擊方式的一種。
真正的刻耳柏洛斯以血肉為食，而造物刻耳柏洛斯卻是以靈魂為食，它陪伴了赫爾淮斯四千餘年，其自身實力已經超過了真正的刻耳柏洛斯。
它是赫爾淮斯力量的延伸，所以在赫爾淮斯離開期間，冥界一切事務都是默認由它處理的。這種事情它早就輕車熟路了，甚至自覺到不用主人開□□代。
刻耳柏洛斯蹭了蹭主人的手心:「您放心！」
赫爾淮斯放心地rua了它兩下，然後頓住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亡靈之城是不是已經建好了？」
刻耳柏洛斯將真正的頭顱放在主人的大腿上，它皺了皺鼻子，說:「還沒有，不過快了，現在只剩下城門和城牆沒修好了。主人，您是想到什麼事了嗎？」
冥界一開始是沒有亡靈之城這種東西的，因為身為新冥王的赫爾淮斯一直在沉睡，冥界也跟著他沉睡了，大批的亡靈滯留在冥河對岸。他們前無歸處，后無退路，只能想辦法在對岸紮下根，靜靜地等待冥界蘇醒的那天。
基建這種東西大概是寫進了人類的DNA中，死後也一併帶了下來，他們居然在冥河對岸建起了一座座像模像樣的房屋。一開始只有三三兩兩的平房，後來這方面的人才下來了，各類風格的房屋平地而起，迅速佔據了不小的一片區域。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片區域的建築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也越來越五花八門。各個時代的標誌性建築風格比比皆是，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看著很是雜物無序。
亡靈一多，滯留的時間又長，人一閑下來就喜歡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死了也一樣。漸漸的，那片區域有了人間的模樣，儼然成了一座放錯了位置的熱鬧城市。
冥王蘇醒后，輪迴開啟，但輪迴是分批次的，因為審判需要時間。等待輪迴的亡靈不在少數，也有亡靈不想輪迴。他們生前大多是富貴一生或者是標準的人生贏家，擔心自己重新輪迴了，反而沒有這輩子過得好，漸漸地就不想輪迴了。
赫爾淮斯也不反對這種思想，他的冥界無邊無際，是他力量強大的體現，別說一座城市，就算是把七八個人間都搬過來也可以。而且，亡靈在冥界待得越久，他能得到的靈魂之力就越多，他雖然不執著於變強，可也不會嫌棄力量太多。
但是，這座東拼西湊起來的城市正好擋在了死魂路上，新來的亡靈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曼妙流動的冥河，而是這座像是孩子胡亂拼搭起來的積木城市。
把它拆了吧，裡面的亡靈多得還要排好幾十輪才能清空，後面的亡靈也還在源源不斷地湧來。不把它拆了吧，它又正好擋在死魂路上，太妨礙冥河彼岸的死神辦公了，每次登記核對亡靈信息都要靠喊，不然總有新來的亡靈不知道還有這麼一項程序要走。
亡靈迷茫上火，死神喊得頭疼，大家都煩。
再這麼下去也不是回事，思來想去，赫爾淮斯想到了一個辦法——把這座城市整個兒挪到對岸另一邊去，不能讓它再擋在死魂路上了，城市格局也得改一改。
他是不在乎自己宮殿的格局，但這座城市正好是亡靈來到冥界后看到的第一個景點，也算是冥界的臉面，亂糟糟的像什麼樣子？
赫爾淮斯嫌棄亡靈們動作太慢，於是將這件事交給了死靈騎士。
成千上萬的亡靈騎士們蘇醒后乾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挪一座城市，以及充當拆遷大隊。
質量不合格的，拆！
不符合陛下審美要求的，拆！
過於簡陋丟臉的，拆！
沒有半點價值的，拆！
……
他們整整拆了五天，才把一座雜亂無序的積木城市硬生生拆成了一座能夠入冥王陛下眼的合格城市。
由於它之前就沒有城門和城牆這種東西，而陛下又要求必須有這兩樣東西，所以直到目前為止，亡靈騎士們還在和建什麼樣子的城門城牆這個問題死磕。
武力值根本不夠看的亡靈們一句都不敢插嘴，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數以萬計的亡靈騎士把城門城牆建了又拆，拆了又建，這都已經幾十遍了，還沒有把最終模板定下來，他們看著都覺得累。
赫爾淮斯也驚訝於亡靈騎士們的執著，不過他不打算去干涉他們，既然他們有興趣，那就放手讓他們自己決定好了。都是他創造的生靈，審美這一方面是和他接近的，抽象派或者獵奇風格是不可能出現的，他很放心。
他要問的是另一件事:「亡靈之城裡是不是有一個叫做史蒂夫·特雷弗的男性人類亡靈，死於一戰，曾經去過天堂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