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書生

  「史仁，開門！我們來了！」

  史仁看了眼即將落下的夕陽，這種時候有來訪者著實少見。

  走到正門解開鐵鎖，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兩名多少有些緊張的帶刀捕快，跟在他們身後的是幾名推車的力工。

  推車上蓋著白布，史仁輕輕一嗅就知道上面都是屍體。

  「陳捕頭還有李捕頭。」

  史仁熟絡的和兩人打了個招呼，便走到了一輛推車旁，他一把拉下白布，露出的是一名面無血色的落魄書生面孔，面頰深陷，雙目緊閉，青紫的皮膚彷彿剛從冰窖抬出來一樣散發著寒意。

  好涼！

  史仁心中一驚，微皺眉頭開頭問道：「這是？」

  一旁的陳捕頭聞言咽了口唾沫，他將視線從面前陰森恐怖的墓園移開，扭頭回道：「別提了，今早在縣外的破廟裡發現的，在衙里放了一天也沒人認領。」

  一旁的李捕頭接道：「沒有外傷，也不是毒殺，衙里的醫師說是凍死的。」

  「凍死的？」史仁差點笑出聲，他詭異的看了眼頭頂。

  三伏天，說是凍死的簡直就是鬼話！

  而且說難聽的，方圓百里別說有冰窖了，最涼快的地方怕就是他這墓園裡了吧？

  他有陸續走到其他推車旁掀起白布，其餘的幾具屍體倒是沒有異象。

  李捕頭看出史仁不信，不過也沒有解釋，只是聳了聳肩繼續道：「按規矩應該通知周邊各縣派人來認人，不過特殊時期，光是搜捕天地會就已經把我們折騰的夠嗆了，這種怪事自然也沒有精力去辦，最近衙里停屍屋光是難民和那些天地會瘋子的屍體都要放不下了。再不送到你這邊怕是都要臭了。」

  他說完最後又忍不住看了書生的屍體幾眼，辦案幾年，他也著實沒有遇到過這種怪事。

  史仁點點頭，他向來不追問死者信息，只管埋屍，生前怎樣都和他毫無干係。

  在上次縣城的捕快來搜查墓園后，他便和凌霞縣的衙門達成了協議，那些無人認領的屍首都由他來負責義務安葬。

  在這個年代，窮人安葬一般隨便找塊荒地就下葬了，真正能夠買塊墓地的都是大戶人家，而且平常百姓又敬畏鬼神，對於亂墳崗一類多少都有些抵觸。

  南邊村子辦喪事幾乎沒有人來找史仁安葬墓園的，在他們看來將這麼多人埋在一起的地方就不正常。

  但對於凌霞縣的縣令來說可不一樣，近年無論是瘟疫還是戰爭，死的人遠比生的人要多，各地的公共墓地本就匱乏，他可沒有那麼多錢去給死人下葬。

  這時候突然跳出來個免費負責下葬的史仁，倒是給他緩解了不少縣衙的壓力。

  對史仁來說這無疑省去了他離開墓園去拖屍的功夫，更重要是減少了他遭遇劫匪的危險，等於在家坐著就能把錢掙了。

  「你這墓地還要往北擴建？」李捕頭看了眼墓園，隨手將衙門的字據遞給史仁。

  「恩，明天應該就開始動工了。」史仁看了眼身後的屍體。

  領著幾名力工將屍體拖了進去，就聽到最前面的大伯突然開口：「小兄弟，你搞這個掙錢嗎？」

  「我這片公共墓地是不收錢的。」史仁沒有回頭，倒是幾名力工看著墓地密密麻麻的墓碑有些慌張，不過他也能理解，雖然不像亂風崗那麼滲人，但墓園林立的墓碑會給人莫名的壓迫感。

  大伯看了一圈倒是有些驚訝：「你這裡搞的這麼乾淨，又不收錢，圖個什麼？」

  「生前大家都過得不容易，死了好歹也要給他們弄個安穩的地方。」史仁笑著回了一句，就看到幾名年輕的力工已經膽戰心驚的放下屍體，跑出了墓地。

  史仁笑了笑，望向兩名捕快：「您二位進屋喝杯水？」

  「不了不了！」

  兩人齊齊搖頭，雖然頂著太陽從縣城到這裡確實有些冒汗，但他們卻是一刻也不想在這沾上陰氣，一心儘快回去復命。

  送走縣城一伙人，史仁托起屍體放進棺材，如法炮製的開始埋葬屍體。

  【屍體安葬成功，獲得80陰靈】

  【屍體安葬成功，獲得100陰靈】

  【屍體安葬成功，獲得70陰靈】

  ……

  一個鐘頭過去，墓地只剩下書生的屍體沒有入墓。

  史仁見事先挖好的墓穴已經不夠了，便準備取鐵鍬再挖一個，不經意間便瞥到了書生鐵青的面孔。

  死人他見多了，但像書生這麼冰冷的體征卻是第一次看到。

  這大夏天擺在面前就跟小冰箱似的涼快！

  而且回想起臨走前捕快說的話就有些邪門。

  三伏天被凍死？

  史仁摸了摸后脖頸，彷彿前一刻一陣陰風吹了過來。

  他再次兌換出石碑和棺材，就看到遠處的太陽漸漸落下。

  夜幕即將來臨。

  史仁點起油燈，向著堆放鐵鍬的木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