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冷血的女人
第三百八十章 冷血的女人
落葉染了血，落在地上，將青磚地上不曾滲進去的積水染紅了，也在這一片蒸騰的晚霞裏斑斕生姿，令蘇蕙一陣沒來由的心驚。
她走了出去，整條後街空氣裏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可是除了地上殘留的血水，看不見屍體，死寂得像墳場。緊鄰著的韋相府，火光衝天，大戰仍然激烈，跟這條街仿佛處在兩個不同的空間。
一般來說，官兵就算再慢，這時候也應該趕來了，就算不摻合進相府裏的激戰，至少也得把這一帶封鎖戒嚴，可是蘇蕙視線所及，連一個官兵都沒看到。
“韋相府都燒沒了，怎麽沒有看到官兵？”蘇蕙忍不住問。
雷老朝韋相府的方向張望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說：“韋相的手伸得太長了，犯了那位的大忌吧。”
這個回答有些雲遮霧繞的，蘇蕙倒是一聽就明白了，幸災樂禍的說：“嗬嗬，該，真是報應不爽啊。”
雷老並沒有接這個話茬，而是突然撲出，像一隻大鳥疾掠，忽閃之間，就掠到韋府廢墟之側的一株老榕樹下，腳還未落地，揚手一道劍光劃過，就見樹冠裏密商集的枝葉間響起一聲慘叫，隨即，一道瘦小的黑影掉了下來。
那人落地時，像死狗一樣砸落，就沒了聲息。
“快走。”雷老催了一聲，卻見蘇蕙沒有跟在他身後，而是朝韋寡婦家屋後奔去。他遲疑了一下，也追了過去，卻見她從屋後的一口廢井下去了。
蘇蕙也沒管雷老有沒有跟來，仍如上次，從井底的一條裂縫裏鑽進去，進入了地下排水溝，往韋相府石屋囚室而去。
這一次很順利，蘇蕙剛潛入囚室的石床下時，就聽到有女人咳嗽聲響起，心下不由一喜，正要從石床下鑽出去，卻又聽到一道男子醇厚的聲音響起：“蘇鳳，說吧，璿璣圖究竟在哪裏，你說實話，看在夫妻一場，我可以讓你跟韜兒母子團聚。”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過，蘇鳳嘶聲說道：“韋桐，你覺得我傻嗎？”
聽到蘇鳳如死水般沒有生氣的聲音，蘇蕙莫名的鼻子一酸，不為其它，隻為這一個可憐女人的不幸，還有她落入絕境至今，還沒有瘋，仍然保持清醒的理智，也沒有為了活命而放棄尊嚴。
這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女人。
就算蘇鳳對她有利用之心，蘇蕙也覺得她值得尊重。
韋桐的醇厚男聲又響了起來：“我從來就沒有騙過你，不是嗎？韜兒在等你，蘇鳳，就算你不念夫妻之情，難道也不想念韜兒了嗎？”
隻聽聲音，蘇蕙真的無法想象他是一個狠毒無情的畜牲，囚妻殺子，無情無義。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樣無恥又惡毒的男人，他明明知道兒子死了，竟然還想利用妻子思兒之情，來騙取妻子的秘密，哦，他也不算是在欺騙，等蘇鳳吐實，他就會殺了蘇鳳，讓她跟兒子在地獄團聚，也算是母子團聚吧！
蘇蕙聽得肺都要氣爆了，正要衝出去，卻聽蘇鳳又開口說話了，語調平靜得詭異：“我的血，是這冰冷囚室裏麵唯一有溫度的東西，可是，現在我的血冷了，在韜兒死去的那一刻，就冷了。”
“你……你知道韜兒死了？”韋桐震驚的問，問完，才覺得失言，又連忙補救：“不，你弄錯了，韜兒並沒有死，他剛成了親，娶了華雲郡主。蘇鳳，我不知道你是聽誰造謠，不過，我可以發誓，韜兒還活著，隻要你說出璿璣圖的下落，就能看到他。”
蘇鳳說：“你傻成這樣，你爹知道麽？可歎你爹那樣的老狐狸，養的兒子一個比一個傻，看來也是壞事做多了，遭了報應。哦，對了，韋寡婦的傻兒子韋璉是你親弟弟，你還不知道吧，看來，你爹也怕絕戶，一早留了個野種養在府外，你這一支死絕了，他還有個傻兒子能傳宗接代。”
“你胡說！”韋桐心浮氣燥的罵道。
今日，韋相府遭逢前所未有的衝擊，或將覆滅，他怕了，想逼從蘇鳳這裏逼問出璿璣圖的下落，就趕緊撤離，卻不想，這賤婦太不好騙了，此時，竟還試圖挑撥他們父子關係……隻是，她的話真是空穴來風嗎？
韋寡婦的男人當年為救他爹而死，他一直以為他爹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關照那對寡婦母子。那麽，若蘇鳳所說是真的，他爹還有一個兒子的話，是不是就會把他當成可以舍棄的棋子呢？
在這一刻，韋桐不由懷疑起親爹了。現如今韋相府內憂外患，外敵都衝入府中，他爹做為堂堂的相爺，竟然一直沒有露麵，是不是就準備坐視他這個親兒子死！
聽出韋桐的聲音裏底氣不足，蘇鳳詭異的一笑道：“隨便你信不信吧，反正你都成了棄子，我就算死，也不過是早你一步，我會跟韜兒在黃泉路上等你。”
“瘋子，你是個瘋子，連親生兒子的死也不在意嗎？”韋桐氣急敗壞的喝問。
“韜兒自尋死路，我就算是他親娘也攔不住啊。他但凡有一絲人性，來見我這個親娘一麵，我又怎會不指給他一條生路呢？”蘇鳳歎了一聲，語氣沒有適才的平靜，透著悵然，但也僅僅如此而己。
蘇蕙聽了，心裏莫名的一寒。連親生兒子的生死都可以漠視，蘇鳳對別人又怎會有真情，那麽，蘇鳳究竟是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麽，才會對她好呢？
這樣一想，蘇蕙暫時打消了衝出去的想法，打算聽聽蘇鳳還會說些什麽。
韋桐明顯也被嚇著了，說話都帶結巴了：“瘋婦，你簡直冷血得讓人可怕，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要生下韜兒？”
“不生個兒子，我怎麽能坐穩韋相爺長媳的位置？這麽簡單的問題，你還要問，真是蠢得可以。”蘇鳳嫌惡的說。
“你從來就沒愛過我是嗎？”這一句話，幾乎是被韋桐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然後不等蘇鳳回答，又咬牙切齒的咆哮：“生了韜兒之後，你就再不準我上你的床，你也不是得了暗疾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