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問一個大不敬的問題
第一百四十六章 問一個大不敬的問題
五皇子緩步走了進來,屋裏的空氣都仿佛變得寒冽,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蘇蕙暗中翻了個白眼,也老實行禮,沒法子,細胳膊真擰不過人家的粗大腿,該低頭時就得低頭。
就在這時,異變又起。
原本一直跪在楊氏屍身邊的楊家小姐,在看到五皇子進來,在場眾人誰都不敢再作聲,就連蘇蕙也乖乖行禮了,她的眼裏浮現出一抹癡迷,隨後,又透出飛蛾撲火般的瘋狂,喊了一聲:“鍾家逼死我姐姐,一定會遭報應的!”
喊完,她猛的跳起來,一頭朝旁邊的柱子狠狠撞過去。
“砰”的一聲,楊家小姐頭破血流,鮮血從烏絲中漫了出來,這一下發生得太快,等周圍人反應過來上前時,她的人已倒在地上,身體不停抽搐,氣若遊絲,眼見是活不成了。
“不要啊,小妹,請大夫,快請大夫啊!”
“快救人……你這癡兒,讓九叔如何回去對你父母交待?”
楊九爺父子撲過去,推開圍上來的眾人,同時嘶吼出聲。楊九爺更是直接把楊家小姐抱在懷裏,淚水長流。
薑氏連忙著人請大夫,等鍾家府醫趕來時,楊家小姐已咽了氣。
饒是蘇蕙此時心情也一陣黯然,一個鮮活得像花兒般的少女就這麽隕落,在她眼前,以這麽慘烈的方式結束了生命,不論立場如何,她也感到惋惜。
她為什麽死呢?
蘇蕙愣愣地看著那個被楊九爺不停搖晃的少女,眼神迷惑。她想不明白這位楊家小姐有什麽必死的理由,是意外嗎?
可是,直覺告訴她不會是意外,尤其是想到楊家小姐看自己的眼神,她就感到一種透骨的寒涼,很肯定楊家小姐非常恨她,恨到要陪上自己的一條命把她也拉進地獄裏。
難道楊家小姐是性子太剛烈,聽到她攻擊楊家的話,以死明誌?想到這一種可能,蘇蕙眸中微閃。
在蘇蕙心亂如麻時,薑氏也是眼神慌亂,早就六神無主,心裏特別後悔不該由著蘇蕙胡說八道了。
本來楊氏的死,最多牽連鍾五跟這死丫頭,跟鍾家其他人卻不相幹,頂多就是鍾家名聲不好聽罷了,不過,她兒子還小,等兒子長大後,流言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影響也不是特別大。現在好了,死丫頭弄出這麽個爛攤子,卻要整個鍾家來為她收拾。
要是現在能撕了蘇蕙的嘴,薑氏都能親自動手。不過,眼下五皇子氣勢懾人,她不敢妄動,低垂著頭,唯恐被他注意到了。
鍾五爺的表情灰敗得沒有一絲血色,甚至比蘇蕙過來之前,他被楊家人圍毆時的神情還要難看,那是一種心如死灰的神色,分明是沒想到五皇子會來,也不認為五皇子降尊紆貴過來是賞臉,而是來者不善。
從很小很小的時候起,他就討厭被大哥的影子擋住,才會那麽熱衷於巴結五皇子,做夢都想著有朝一日能立下從龍之功,就是他飛黃騰達的時候到了,到那時候就是他封妻蔭子,世人也不會隻知鍾大將軍,而不知鍾五爺。
在大哥這一次被陛下召回京城,他敏銳的嗅到了危機,本來還暗中竊喜幸虧自己有先見之明,早有謀劃,一旦大哥出事,他也不至於受牽連。
現在看來,還是自己太天真到白癡的境界了啊,他一生下來被打上了鍾大將軍之弟的烙印,一旦鍾大將軍這棵大樹傾倒,他就是第一個要被鏟除的後患。
鍾家的主子們都這樣了,下人們更是瑟瑟發抖,一個個如待宰羔羊。
恰在這時,楊九爺父子帶著楊家眾人一起給五皇子叩頭,求他主持公道。連同楊家來的下人,屋子內外一共三十幾個人都重重地叩頭,砰砰直響。尤其是楊九爺磕得分外用力,額頭很快見血,連磕邊哭著喊冤。
五皇子雙手負在背後,威風凜凜的居高臨下看著蘇蕙,帶有一種野獸戲弄獵物的殘忍淡聲問道:“你不是牙尖嘴利嗎,現在可還能狡辯?”
這話一說,五皇子立場就相當鮮明了,楊家人都鬆了一口氣,鍾家人的心則都是一沉,鍾五爺臉上的死灰色更濃了,薑氏嘴皮子一陣抖動,想要表明立場,隻是在五皇子強大的氣勢下,張了張嘴,終於沒敢說一個字。
蘇蕙倒是不見慌張,目光並不閃爍,相當淡定的迎向五皇子的目光,並沒有一絲應有的畏怯冷靜模樣,甚至嘴角還露出一絲嘲弄的笑意:“殿下看來是定了我的罪。”
看蘇蕙就如同落進蜘蛛網裏的飛蟲,五皇子生了戲弄之心,抱臂說道:“看來你是到了黃河也不死心,還有什麽狡辯之言,你說,本皇子跟大家也都聽聽。”
蘇蕙轉頭看了一眼,仍被楊九爺抱著的楊家小姐蒼白臉上血漬未幹,仿佛還在順著那張白皙如玉般的臉龐往下滑,然後才仰起臉看向高高在上的五皇子,微嘲道:“我就算是該死,也想在死前問一個大不敬的問題,隻不知五皇子敢聽麽?”
她的語氣讓五皇子很不爽,幾乎是咬著牙迸出兩個字:“你說。”
“楊家小姐跪在這裏早不尋死,晚不尋死,剛好殿下帶人進來,她就撞柱自殺了,真沒貓膩麽?”蘇蕙語氣平和的問,淡然得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就算五皇子淩厲如刀的目光掃來,她也像感覺不到似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又何必犧牲這樣一條鮮活的生命,也真是太心狠了。”
說完之後,蘇蕙垂下了頭,一幅端莊守禮的淑女樣。
蘇蕙這番大膽之言,再次驚呆了所有人。她的話明晃晃的就是指責五皇子跟楊家合謀坑鍾家,要整垮鍾家。她是哪裏來的膽量,沒有一點證據,就敢這樣誣攀一個皇子?
五皇子麵色變了變,戾氣浮現,破壞了本來矜貴從容的氣質。
如鍾五這種清閑小官喪妻,就算有同僚來吊唁,以他之尊,確是不會降尊紆貴過來的。他純粹是一口惡氣不散,想來親眼看蘇蕙倒黴,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他對蘇蕙惡念有多深,碰到她的事,他就沒法理智,沒法如平時那般沉得住氣。
隻是沒想到,這一點竟成了蘇蕙攻擊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