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鍾府就是個巨坑
第一百二十八章 鍾府就是個巨坑
冬夜的寒意,隔著衣裳一點點滲入肌膚,滲入骨子裏,蘇蕙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真想掉頭跑回燒了炭火的屋子裏,隻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挪不動腳跟。
那人的手鬆開了,抱著頭蜷縮在地上,像一頭瀕死的野狼,低聲嗚咽著,聲音裏混雜著悲傷、無助、絕望,令人聞之心碎。
蘇蕙還想打探出更多的訊息,蹲了下去,頗有神棍氣質的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你到現在也沒有全部經曆過,他又怎會讓你那麽便宜的死掉?”
“是嗎,他是因為懲罰得不夠,才要讓我活下去,活著受盡煎熬嗎?”他仰起臉問,恍恍惚惚的,像是中了邪一樣。
“他為什麽要懲罰你?”問出來,蘇蕙就知道不該這麽問,卻見他神色微微一黯,隨即眸光變得鋒銳無比,讓她有種被針刺了一下眼睛的錯覺。
“你不是,對啊,她怎麽還可能活到現在?”語無倫次的說時,他的手在地上一撐,整個人就像紙片一樣飄了起來,簡直讓蘇蕙錯疑他其實也是個紙人。
慢了半拍,蘇蕙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意識到不好,仍勉強鎮定的忽悠說:“我是我,隻是你早就不是你了。”
“你是你,我早就不是我了?”他的意識似乎有些混亂,被蘇蕙的話又弄得眼神迷亂,嘴裏念念叨叨地,說時,他的臉色似乎更白了。
“你若還是你,又何必在今夜來紫苑燒紙人呢?”蘇蕙冷笑道。
到現在整個紫苑都跟墳場一樣,沒有一個丫環婆子出來看一下,甚至連聲音也聽不到一絲兒,蘇蕙也意識到這其中有問題了,不外乎就是紫苑鬧鬼是眾所皆知的事,當然,除了她本人以外。
唔,玉釧那丫頭關鍵時候還是靠不住,都沒提醒她一聲。
蘇蕙想著,心裏很不痛快,恰好一陣冷風吹來,隔著幾層衣裳都感覺風跟刀子似的,凍得她打了個哆嗦,出氣般用力跺了跺腳,說:“你不是要燒紙人嗎,趕緊的,燒了就快走吧,別凍死在紫苑裏,我不好交待。”
說完,蘇蕙等了好久都不見那人回答,一看,發現他竟然靠在樹幹上,手死命揪著喉嚨,張大了嘴巴,似乎喘不過氣來了。
“喂,你沒事吧?”蘇蕙心裏毛毛的,臉也湊近了些,想看得更清楚些。
看得出他的長相是極為出色的,可惜瘦成了皮包骨頭,眼下像幹屍多些,不過,從眉眼的輪廓,可以看出五官跟鍾麗妍很像,若是鍾麗妍的臉瘦了,應該就是這樣吧。這跟她對他身份的猜測,並不矛盾,或者說,讓她能更加肯定心裏的猜測。
按道理說,這人是不會對鍾麗妍不利的,所以假冒鍾麗妍的蘇蕙,也不能冷血冷性的看著他死掉,多少得表示下關心。
隻不過,他似乎並不屑蘇蕙的關心,用力推了一把。他出手很快,蘇蕙猝不及防,被推得倒跌了出去,在結了冰的地上摔了個倒仰,痛得她全身的骨頭都快摔散架了。
“滾開!”他困難的從喉嚨裏掙出兩個字,皮膚上青筋暴起,雙眼因為痛苦暴凸出來,胸部急劇起伏,嗓子裏發出嘶嘶的聲音。
這時,火光一閃,掛在樹上的紙人燒了起來,蘇蕙有種撞了鬼的驚悚感。不過,她很快看到樹後有人影晃動了一下,頓時明白暗中藏著的還有人,也是暗中之中點燒了紙人。
恰在此時,一陣風吹來,紙人帶著火焰飛了起來,引燃了樹枝,燒得啪啪作響。片片紙灰如蝶,在燒得啪啪響的樹枝間飛舞,直到一陣大風吹來,吹滅了枝梢的火,又被風卷走,一點也不剩下。
蘇蕙怔怔地看著,直到灰飛煙滅,再看時,麵前空空如也。不僅暗中之中沒見現身,就連剛才那人也消失不見,就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她很清楚,剛才的那個人出現並不是幻覺,唯有如此,卻越發覺得後背生涼,感覺鍾府就是個巨坑,她一定要盡早逃離,不然怎麽死的都不一定。
“該死的鍾麗妍,被她坑慘了。”蘇蕙不由得暗暗咒罵,心裏越發急於弄掉臉上的麵具,然後遠離鍾家。她磨著牙齒,轉過身走回了廊簷下,卻見廊柱的陰影裏站著一個人,頓時嚇了她一跳,失聲叫道:“誰?”
“小姐,是婢子。”
隨著玉釧的聲音響起,就聽“砰”的一聲,玉釧從廊柱的陰影裏出來,直接給跪了。
廊上是用防滑的雕花青磚鋪成,即便是冬季,穿了棉衣棉褲,膝蓋落地時,不會像身著單衣時那樣硌得骨頭痛,但是這天寒地凍的,直通通地跪下去,多少膝蓋也會撞痛的。
蘇蕙輕輕地哼了一聲,嘲諷地笑意恰到好處的掛在唇邊上,淡淡地道:“好好地,跪我幹嘛呢?”
玉釧可憐巴巴瞅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瞧她那一臉委屈又不敢說的樣子,蘇蕙心頭一軟,頓一頓又沒好氣的說:“大冷的天,跪在這風地裏找罪受啊,還不趕緊起來。”
這一番話的語氣雖然不好,卻聽得玉釧滿心感動,眼中漸漸浮起一層水光,模糊了眼前的事物,但她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溫暖過。
玉釧默默地起身,跟著蘇蕙進屋,待服侍蘇蕙上床躺下後,她在床前跪了下來。
“得了,有話起來說,跪得膝蓋不痛啊。”蘇蕙心裏就算對這丫頭有些怨言,畢竟靈魂來自地球,沒有這個世界的上下尊卑的觀念,更何況玉釧到底還算是個孩子,她實在硬不下心腸去折磨一個小姑娘。
“小姐,婢子錯了。”玉釧哽聲說。
“好好的說話,哭什麽呀。”蘇蕙歎了口氣,心說,本小姐到底還是心太軟啊!
“剛才……”說了兩個字,玉釧無端生出幾分心慌來,令她靈靈地打了個寒顫,原本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你可以說是風迷了眼,沒有哭,我信。”盡管玉釧的變化很細微,蘇蕙還是察覺到了,索性打發走了,不想聽她編出的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