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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相似的一張臉

  第一百零二章 相似的一張臉

  “誰敢取笑梅兒表妹?”


  這時從回廊外響起一道男子嗓音,有些沙啞,語調裏帶著跋扈的味道,引得眾皆循聲看去,看見幾個錦袍玉帶的青年男子,為首的一個深沉冷傲,氣度非凡,穿一身深紫色袍服,挺拔修長的身體在同伴中間鶴立雞群。


  說話的人就是為首的紫袍男子,目光掃過有一種迫人的威壓,令人肅然生敬,同時,也讓千金小姐們不少人發了花癡,深深的迷醉,一個個俏臉生春,哪還有適才的矜持。


  他走近了,目光肆無忌憚的在眾人臉上掃過,落在蘇蕙臉上時,竟大驚失色,倒抽一口涼氣,怎麽會有如此相似的一張臉?


  雪光的映照下,蘇蕙那張臉瑩瑩生輝,一如他無數次夢厴中的臉,僅管他見過那張臉的次數寥寥可數,並且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那人早就屍骨成灰,可是再見一張相似的臉,他仍控製不住驚悸。


  “你姓……”吐出兩字之後,他牙齒咬了舌頭,才及時打住話頭,內心裏依然驚濤駭浪洶湧不休。過度的吃驚已讓他一時間大失分寸,幾乎忘了那個人死了,不可能死而複生。


  記憶中一段黑暗的隱秘,在這個瞬間被揭開。那年他四歲,被嬤嬤抱著躲在櫃子裏,借著櫃子上的縫隙,他親眼看到母妃十根手指被那人一根根的削下,血淋淋的手指頭在母妃最喜歡的雪白長毛滾動,他嚇壞了,卻被嬤嬤捂死了嘴,連哭都哭不出來,隻能無聲的流淚,聽著母妃尖銳淒厲的嚎哭,狀若瘋癲,那麽痛苦,透著絕望。


  那時候太小,他還不知道母妃是犯了什麽錯,受到那種酷刑,是嬤嬤告訴他,起因不過是母妃彈的一首新曲子,被父皇當眾誇了一句。所有人都以為那個人如此肆意妄為,一定會被父皇嚴懲,卻不想父皇僅僅一句“該消氣了吧”,從此父皇冷落後宮佳麗,專寵那人,直到那人被鳩殺。


  母妃被斷十指,連太醫都不肯來為她診治,直到她血盡而死。那一天,也是這樣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天,母妃熬到半夜就撐不下去了,臨終之前,她拚盡最後的力氣喊了一聲:“我好恨呐!”


  可憐母妃死時,宮裏侍候的宮女太監都跑了,嬤嬤去找太醫還沒有回來,隻有他一個人守在榻前,無助的看著母妃的身體一點一點變涼。


  打從那一天起,他的身體裏的血像是也冷了,再沒有溫暖過。等他好不容易在爾虞我詐的後宮裏長大,終於出宮開府,有了自己的府邸,心中仍然沒有安全感,炎夏時節手足心都是冷的。


  他清楚,心裏一直放不下的是殺母之仇,哪怕那人已經死了,也無法消除,已成心魔。而今乍一見酷肖那人的臉,若非仍有一線理智,他真想用手活生生的撕爛那張臉。


  這一刻他袖子裏握緊的手在顫抖,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維持表麵的平靜。他絕不能輕舉妄動,一旦讓父皇發現他對那人心懷有恨,不,隻要他還記得母妃的死,父皇就會冷血無情的抹殺他。


  虎毒不食兒,這句話對父皇並不適用。哪怕那人死了十多年來,父皇卻從未有過一日忘掉那人,父皇簡直就是被那人下了蠱,至死無解。


  他必須忍耐,隻有問鼎了九五至尊之位,才能毫無顧忌的發泄心頭的恨意。


  會有那麽一天的!


  從回廊外吹進來的寒風裏,暗香浮動,讓他的頭腦一下子清醒了許多。他深深的吸了口氣,風中的梅花香沁入心脾,壓下他唇間的血腥味,不知何時,他竟已咬破了舌尖,一絲血腥味在唇齒間綻放。


  走到蘇蕙麵前站定,居高臨下的仔細打量這張陌生又熟悉的臉,許久,直到嘴裏的血腥味淡去,心裏的恨意不再翻騰,他終於勾唇笑道:“本皇子似乎在哪裏見過你?”


  隻是他的笑意不達眼底,聲音裏夾雜著一絲冷戾的殺機,盡管他極力隱藏,仍被蘇蕙捕捉到,敏銳的察覺到危機。


  蘇蕙猛地攥緊雙手,指甲掐得掌心生疼,讓自己冷靜,中規中矩的屈膝行了禮,然後靜待下文。


  憑直覺,她覺得這位突然冒出來的皇子對自己充滿敵意,而且他看到自己,也極為意外,可是,鍾麗妍跟這位高貴的皇子不可能有交集,又為什麽會被他恨上?


  先是進京時惹到了英親王世子,這會又冒出一個帶著森森惡意的皇子,她是災難體麽,總是無端端地招惹這些惹不起的大佛!


  片刻的震驚之後,她開始懷疑是有人故意設局,引這位皇子發現她的存在。


  雖說這想法有些荒謬,畢竟算計一個尊貴的皇子,僅僅是為了對付一個將軍的女兒,也太不合邏輯。可是,女人的直覺有時候很不可思議,她寧可信其有,有機會的話,要離對這位五皇子避而遠之。


  在蘇蕙心念電轉,絞盡腦汁尋思如何盡快脫身時,嚴沁梅嫋娜走來,很嫻熟,很親熱的攙起她的胳膊,揚起一張笑得明媚的臉,看著五皇子,語氣很隨意的問:“殿下不是去了西山大營,今兒怎麽得閑過來?”


  “外祖母的大壽,再忙也得來。”五皇子答著嚴沁梅的話,卻盯著垂首而立的蘇蕙,目光極為複雜。他仍驚怔於蘇蕙是鍾大將軍的女兒,是啊,她的親娘就是鍾大將軍的元配妻子薑氏,他竟會忘了這一層關係!

  嚴沁梅看得出五皇子心不在焉,明媚的笑臉淡了,悄然睨了蘇蕙一眼,有妒意在眼底快速掠過,仍然巧笑嫣然:“祖母若是看到殿下來了,還不定怎麽開心呢。”


  五皇子用力的閉了一下眼,費力的將眼中的憎恨掩去,才偏頭看到表妹,溫和的問道:“正要去給外祖母請安,外祖母可還是在德馨堂?”


  “祖母說年紀大了,懶怠走動,就在德馨堂見見至親好友。”嚴沁梅說著,想著五皇子似對蘇蕙有興趣,默了默,她轉臉看了蘇蕙,嫣然笑道:“說起來,祖母還特意囑咐說,等鍾家小姐們來了,要請去德馨堂一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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