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外來媳婦兒
打發走前來查探的警察之後，已經過了午夜。
身心俱疲的蘇沫橙剛沉沉睡去，鬧鈴就開始響了……
年輕的總裁小姐不得不強撐著爬起來，胡亂化了下妝，掩蓋自己的疲憊，然後匆匆趕去了廠子。
那情形，瞅得趕來做早飯的馮媽說不出的心疼！
遠在老家的洛塵也起了個大早，不同的是，卻精神飽滿、神清氣爽，甚至還跑到薄霧清幽的山澗旁打了一趟拳。
回家之後，還心情愉悅地嘲諷了一通自己不愛運動的妹妹。
氣得咬著牙刷的洛慕雲直翻白眼，不滿的哼唧了幾句。
吃早飯的時候，洛塵本來想把自己傳說中的女朋友前來探望的好消息告訴一家人，可剛開口，外面就響起一陣歡快的歌聲。
像是有人扛著大喇叭往村子這邊走來似的。
洛母也好奇地停下了筷子，問道：「村裡今天哪家的娃子要結婚嗎？可最近也沒聽說啊？」
外面的歌聲越來越近，滿滿的都是喜慶，甚至已經可以聽到馬達的轟鳴聲。
「我去看看！」洛父是個愛看熱鬧的性子，當即丟下碗筷兒跑了出去。
洛母忍不住笑罵道：「你們爹真是沒有一點兒正形，這麼大歲數了還跟小孩子似的，啥事兒都得看個新鮮！」
兄妹二人附和也不是，反駁也不是，只得陪著憨笑。
不大功夫，洛父便火急火燎的返了回來，進門就舉著煙鍋子叫道：「唉喲，可不得了了！七叔家的娃子從外面回來了！」
這一驚一乍的嚇得洛母差點兒沒坐住，連忙站起呵斥，「你憨貨！」
「老七家的兒子回來了就回來了唄，瞎咋呼啥呢？」
「大過年的，誰家的小輩兒不回來看望爹娘？」
洛父被罵了一通，也不敢頂嘴，待喘勻了氣兒才道：「不是！七喜那孩子不但回來了，還帶回一個婆娘，聽說還是南方的大閨女，長得水靈著呢！」
「而且，那個女子還是個大學生，金貴著呢！這不，昨天晚上人家就到了，怕在窮山溝里委屈了，特意在縣城過了一夜。」
「這怎麼話說的，當初七喜那娃子為了不上學，被他爹狠狠揍了一頓，連夜給跑了……哪知道今天回來，這麼有出息了！」
「人家是沒上大學，可人家上了大學生啊！老七家真是祖墳冒青煙兒啦！」
農村人說話雖然粗鄙，可都是直切要害。
洛母聽得笑罵起來，「閉上你那破嘴！當著兒女的面兒，瞎嘚嘚啥呢？」
「七喜那娃子真的領回來了一個媳婦兒？還是個大學生？」
「村裡跟小塵一個年紀卻還沒結婚的就這個七喜了，可現在人家也……」
洛父洛母對視一眼，齊聲嘆起氣來，瞄了兒子一眼，滿臉愁容。
洛塵一時間有點兒無語，剛剛到嘴邊的話索性咽了回去，準備給二老一個驚喜。
而後站起身子說道：「小喜子回來了？那我得去看看。當初上學的時候，就這小子被我揍得最狠，可得關心關心！」
洛母以為洛塵心裡不平衡，在說氣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別人大喜的日子，可別瞎胡鬧！」
「不過，去看看也行。」
「七喜那孩子離家得有十年了吧？別說你，怕是半個村子的人都得趕去看熱鬧！」
洛塵嬉笑了兩聲，看向自己妹妹。
洛慕雲卻抱著小肩膀一臉不屑。小丫頭向來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人，特別是聽過洛父的那句話之後，心裡莫名其妙的就對七喜沒了什麼好感，哪裡肯跟去？
最後，洛塵只得一個人出了家門。
籠罩小山村的霧靄還沒有完全消散，路邊乾枯的雜草上仍掛著晶瑩的白霜，空氣冷呵呵的。
只是街道上早已是人聲鼎沸，不管是孩童，還是老人，都探著脖子跟在兩輛黑色轎車後面，想看看七叔家失蹤已久的兒子，以及被人誇上天了的兒媳婦。
「七叔」是按村子里的輩分排的，只是老一輩喊習慣了改不了口，實際論起來，洛塵應當叫一句「七爺爺」才對。
不過，因為並沒有真的直系血緣關係，除了當面，背地裡大家仍舊「七叔」、「七叔」的叫。
七叔家的房子在村裡的最裡層，只有一個兒子，結果還因為當初的矛盾不聲不響的離家出走了，一去就是十年。
十年裡，七叔老兩口的心情從氣憤到牽挂再到悲涼，一腔的熱血漸漸消磨殆盡，連日子都沒有了什麼奔頭。
所以，家裡仍舊是三間破房子，一圈兒土坯牆。
雖然昨晚就有人帶回了消息，說自己失蹤的兒子不單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女大學生當兒媳婦，可直到今天早上，老兩口都依然沒回過神兒來。
此刻，打開破舊的院門，七叔看著外面黑壓壓的人群，腦袋仍舊有點兒發矇。
「老七，你兒子有出息啦！真是給咱村兒長臉吶！」
「七喜那娃子從小就調皮，但一看就是有本事的，當初就勸不要打得太狠，現在怎麼樣？」
「聽說那女大學生還是沿海城市的，長的可漂亮了，快出來見見呀！」
……
人群眾說紛紜，七叔聽在耳朵里，眼眶不知怎的就濕潤了。
至於什麼「女大學生」、「出息了」、「兒媳婦」等話竟然一句也沒聽進心裡，只是眨著渾濁的眼睛，想瞅一眼那個十年未見的身影。
車門打開，一個西裝革履的漢子探頭走了出來。
顯然他早就注意到了圍觀的人群，下車之後，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環視一圈兒，而後目光才落向面前形容略顯枯槁的老頭，以及後面倚在門框上，手臂都在哆嗦的婦人。
「爸、媽！」七喜眼圈兒一紅，幾步搶了上去，伸出手想要抓住鬢髮斑白的父母，可最終，卻雙腿一軟，當街跪在了地上。
「兒啊！」七叔見狀，終於撐不住了，撲上去把兒子拽了起來，老淚縱橫。
「回來了好……回來了就好！」七嬸不停地抹著眼淚兒，喃喃自語。
這樣的情景，人群也是一陣感動。
不過，卻還有不少人挂念著看新媳婦兒，大聲吆喝起來。
「七叔，你這盼星星盼月亮，可是終於盼出頭了！趁這個機會，還不趕緊把新媳婦兒請出來，讓左鄰右舍見識見識？」
「就是！裝門面也不知道怎麼裝的。七喜要是真的娶來一個漂亮的女大學生，那可真是出人頭地了。」
「看新媳婦兒！看新媳婦兒！……」
一幫子小孩兒跟著起鬨。
七叔一家人剛剛平靜下來，見老少爺們兒都這麼熱情，心裡也是高興。
感受到父母期盼的眼神，七喜頓時挺了挺胸脯，下巴微揚，臉上帶著說不出的驕傲。
環視一圈兒，而後才彎著腰打開了車門，臉上帶著討好的嬉笑，「婉茹，這就是我的家了！」
「當初你不是一直不相信我的出身嗎？」
「一個窮山溝，自然沒法你們那兒比！」
一個畫著紅唇略顯嫵媚的女人抓著七喜的手掌，走出車門。
上身穿著一件豹紋的裘衣，脖子里還圍著一條極其高檔的圍巾，下半身卻穿著一條短小的皮裙，整條腿都套在一條黑色的絨絲襪里，勾勒出窈窕的曲線。
如此的裝扮，在大城市裡比較常見，但是在偏遠的山村，可是異常新奇的事情。
特別是這大冷天的，穿得冬不冬夏不夏的，著實令一些大姑娘小媳婦兒開眼界！
至於弟弟叔伯們，則看得眼睛都直了。
只覺眼前的女人說不出的艷麗，那白皙的肌膚，鮮紅的嘴唇……不愧是女大學生，真是洋氣！
不過，話說洛老三家的閨女也是大學生，怎麼平日里就沒有這麼勾人呢？
估計，是年紀太小，還沒張開的緣故吧……
女子下車之後，看著面前破落的小院兒，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嫌棄，而後臉上才浮現出招牌式的微笑，熱情道：「叔叔，阿姨！」
七叔都看呆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整個人從上到下都被喜悅填滿，連忙搓了搓手道：「誒，好好！」
七嬸也是瞧得眼睛里發亮，連忙往院兒裡頭讓，「閨女，別站在門口了，快到家來！」
只是那女子剛想抬腳，可看到院落中泥土地和髒兮兮的木門，卻又把腳收了回去，站在那裡笑而不語。
七喜見狀，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而後沖自己的老父親道：「爹，這麼些年，家裡怎麼還是這個樣子？」
七叔一愣，滿臉羞愧，連忙呵斥七嬸，「你個婦道人家瞎指揮啥？」
「人家可是個大學生，咱們這破破爛爛的小院是落腳的地方嗎？」
「那個……你四伯家剛蓋好新房，先到他家裡住幾天。」
老少爺們見狀，一陣鬨笑。
七喜臉上越發難堪，語氣漸漸冷了下來，「回家過年，卻還要到別人家裡住？」只是抱怨了一句，看到身旁王婉茹俏生生的站在那裡，不言不語，連忙改口，「那就先到四伯家落腳。等過了年，立刻蓋新房子！」
「行行！」七叔面現難色，不過仍舊不跌的練聲附和，領著兒子往村東頭走去。
人群見狀，也不好再跟過去。
不過仍然不願意離開，興緻勃勃地站在七叔的小院外面閑聊。
洛塵目睹了一切，微微搖了搖頭，正準備離去，卻忽然被人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