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魂兮歸來
聽了桃花姐的話,我如雷轟頂。
咋會這樣啊,曆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把老爸找回來,就這樣又被姓裴的女人給拐跑了?
我突然想起裴姐跟我說的話,說三生石上麵說的,她和我爸的緣分還未盡呢!
娘了個波一的,真是豈有此理,跟我爸緣分未盡,那我就活該成為沒爹的孩子?我媽四十多歲就該守寡?……
小柔氣得破口大罵:“真是個臭不要臉的女人,簡直太不要臉了!”
桃花姐悠悠說道:“唉,人的私心,真是個無底洞啊!或許,他們的緣分真的未盡,接下來合該咋辦,斌子你自己做決定吧,我就不參與了。”
還能咋辦?當然是要把我爸拽回來呀!
我撒開丫子往回跑,隻有小柔一個跟了上來。
三生石那兒沒有,奈何橋上也沒有。想必裴姐也不可能拉上我爸去喝孟婆湯,那樣一來,下輩子誰還知道誰是誰啊!
接著往下追,遠遠的,就看到裴姐正拉著踉踉蹌蹌的我爸,瘋了一樣往前跑。
也幸虧我爸魂魄的道行幾乎為零,要不然我說啥都不會追上。
我奔上前,劈手將拽著我爸的裴姐搡到一邊,緊緊拉著我爸說:“爸,你這是要幹嘛去呀?!”
我爸懵裏懵懂地說:“玉玲告訴我,說……說她有東西落在前麵了,讓我跟她去找回來。”
“她在胡說,她在撒謊。爸爸呀,你快跟我回去,媽媽還在家裏等著你呢!”我急得都快哭了。
裴玉玲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斌子,我求求你了,就讓我跟你爸老鄭去投胎吧,三生石上說,我們的緣分還未盡,我是真心喜歡你爸,下輩子我們還要在一起……”
小柔趕到,奔上前就是一腳:“操-你個瞎媽戴眼鏡的,見過不要臉的,還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呢!你就他娘的隻顧著你自己,考慮過別人嗎?”
到現在我都沒搞明白,小柔嘴裏所說的瞎媽戴眼鏡到底是個啥東西。
見隻有我跟小柔兩個,裴姐並不害怕,冷臉道:
“小柔,平時我是讓著你,別以為你比我早死了幾年就很厲害了,今天誰擋著我都不行,除非我魂飛魄散!”
小柔輕哼一聲,轉臉對我說:“小哥,你盡管帶你爸回去,我倒要試試這個不要腮的女人,她有多大本領。”
我連忙繼續做老爸的思想工作:
“老爸,你聽我說,你出了車禍,還一息尚存,跟我回去就能還陽,你還有三十三年的陽壽呢,你不想看著你兒子娶妻生子嗎,你忍心拋下我媽跟這個女人去轉世嗎?快跟我走,聽話……”
老爸有些遲疑,他肯定還稀裏糊塗著,連身處黃泉路都想不通,更別提什麽投胎轉世了。原本他就是個無神論者。
我管不了那麽多了,拉上我爸就走。
沒走幾步我爸堅持不肯邁步了:“斌子,那邊玉玲跟人打起來了,過去幫幫她吧。”
心裏這個氣啊,但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
我把老爸拉到近前,大聲嚷道:“爸你看看我,我是你兒子,你還有個老婆,在家為你哭得要死要活,我們得抓緊時間,再晚就來不及啦。”
我的話讓老爸有所觸動,終於順從地肯跟我回去了。
走出好遠,我回頭看了一眼,見小柔跟裴姐倆人激戰正酣。
不是我不仗義,我見識過裴姐的手段,我這樣的上前幫忙隻會給小柔添亂,身上的地煞劍在這兒隻是片木頭罷了。
桃花姐跟卞扈霞還在原地等候。我白了卞扈霞一眼,那意思是埋怨她不肯跟過去幫忙。
卞扈霞說:“斌子哥,有小柔幫你就足夠了,我也很怕裴姐的。”
“嘁!”我不想跟她多說。
“她們倆呢?”桃花姐問。
“在那兒打架呢,看來一時半會兒的也打不完,我們快走吧。”我說,我是真怕我爸再反悔。
桃花姐說:“小柔那孩子,性子烈,不過也沒啥事兒,打不壞的,我們先走。”
我攙扶著我爸,快速前行,一刻不敢怠慢。
感覺這黃泉路比來時短了許多,沒一會兒鬼門關就到了。
我將疑問告知桃花姐,她說:“那是因為你腳上有了力量。唉,說別的都是白扯,真是多虧了若月那隻鷹啊。”
聽了桃花姐的話,我心裏很疼很疼。
鬼節地府放假三天,出鬼門關沒有小鬼管,暢通無阻。
一直到這時,也沒發現小柔跟裴姐的身影。我開始有些擔心起來。
桃花姐說:“廝打的都是皮囊,她倆誰都沒本事把對方魂魄打散,放心吧斌子,我們趕緊回去。”
出了鬼門關,越走越亮堂起來。不多時,我看到了東天邊一點點升起的紅紅的太陽。
也就是說,我們這一行,曆時兩夜和一個白晝,或者是三夜兩晝也說不準。
神婆說她能守住我爸最後的魂魄,三四天沒問題。如此說來,還不算太晚。
來到陽間正道,我爸認得路了,不用我攙著,自己就能邁開腿奔我家的方向而去。
回到家,老媽見了我,張開雙臂向我奔來,我爸搶先一步橫在了我跟我媽中間,他還以為我媽是衝他去的呢。
我媽根本就看不見他。她徑直撲到我身邊,拉著我的胳膊邊哭邊說:“斌子啊,你這兩天去哪兒了呀,我都快急死了,你爸他還是沒見好轉……”
我環視一下四周,發現有幾個很陌生的鬼魂正站在我爸床前,對我身後的桃花姐和卞扈霞怒目相向。
我趕緊安撫好我媽,然後來到神婆跟前,低聲問道:“這屋裏的鬼魂是誰啊,來嘎哈?”
神婆憔悴不堪,喘著粗氣說:
“斌子,你可算回來了,我馬上就要支撐不住了。那些都是你家的保家仙,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們幾個請來,幫我一起守著你爸。”
“我把我爸找回來了,接下來該做啥?”
“你別管了,都交給我好了,讓閑雜人等都避一避吧,屋子太擠了。”
小文一直不離我媽左右,她眼睛哭得像兩隻核桃。也真是難為她了,如此賢惠的好姑娘!
我過去握著小文的手說:“謝謝你了小文。”
小文羞澀地低下頭,小聲說:“你回來了就好。”
我說:“小文你陪著我媽,還有其餘的人,先去我那屋待一會兒,好不好?我不叫你,誰都別出來。”
小文很聽話,扶著我媽離開,並且招呼我媽的同事和姐妹等人,一同去我的房間。
屋裏清淨了,神婆開始作法。
她先是畫了幾道符,嘴裏念念有詞一通,然後燒成灰,一半放入水杯衝勻,端給床上的我爸灌服,另一半看似揚灑到空中,實則是撒到了地上站著的我爸身上。
然後她盤腿坐在一個小圓凳上,開始請神。
那一套前文說過,不再囉嗦。
所不同的,是來神後她一躍而起,一手舉著盤鈴搖晃,另一隻手拉著我爸,圍著床走圈,嘴裏說著含糊不清的詞句……
幾圈後,我看到我爸的雙眼漸漸迷瞪了,大有馬上就要睡著了的架勢。
神婆輕輕鬆開我爸的手,可是地上的我爸似乎並沒有感覺到,依舊慢騰騰地,圍著床上的我爸轉著圈。
神婆退到了一邊,手裏的盤鈴也不再出聲,神情緊張地盯著眼前的一切。
地上的我爸終於走累了,或許是實在困乏得不行了也說不準,自己摸索著上床,在床上我爸身上躺了下去。
感覺隻是忽悠一下,定睛再瞧時,兩個我爸已經合二為一。
幾乎是在同時,我聽見躺在床上的我爸輕輕咳嗽了一聲。
我悲喜交加,連忙往我爸跟前湊。神婆用手指橫在唇上,示意我不要出動靜。
她把我拉到屋外,輕聲說:“這時不能驚動他,誰都不能靠近,讓你爸的魂魄自行歸位。兩個時辰後,叫救護車送他去醫院吧,外病外治,內病還須醫院才成……”
說完這些,神婆一頭栽倒在地,臉色灰突突的,很是嚇人。
我連忙將她扶到客廳沙發上坐好,從冰箱裏拿出一聽紅牛飲料給她喝。
緩了好一會兒,神婆才悠悠說道:“斌子,我的功力已經折損大半,要回去好好休養一陣子,你給我拿五塊錢,算是我出診費……”
“五塊錢?這哪夠啊,我爸的命都是你給的,五塊錢咋能行。”
“斌子你聽我說,我必須得收你點錢,買幾炷香謝謝黃大仙他們,意思意思就行。你去給我叫輛車,送我回久青吧。”
“仙姑,您還不能走啊,請您無論如何堅持一下,還有件事要做。”
“怎麽了呢?”
“若月啊,若月現在還在我肚子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