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怪事咄咄
買酒弄啥呢,我是司機,斷不敢喝酒。小柔她倆也不吃不喝,要酒何用?
桃花姐說:“那兩個當差的,或許很久沒出來巡視了,昨晚他倆不知從哪兒淘弄到點貢品,瞧那個稀罕勁兒吧。
七爺八爺好酒,作為手下,估計也肯定都喜歡這口。所以我斷定用酒可以引開他們。”
小柔說:“那用冥幣做啥?”
桃花姐說:“我是這樣想的,讓斌子裝作去上墳,燒紙是為了引起他們的注意,然後把酒放下,讓他倆可勁兒喝去……”
小柔說:“嗯,估計能行。”
“那就這麽定了。小柔,跟我回趟廠西吧,玉玲那兒我還有些不放心。”
“有啥不放心的啊,我還要摟著小哥睡覺呢,嘻嘻。”小柔說著貼我更近些。
“聽話,讓斌子好好睡一覺,今天可是沒輕折騰,”桃花姐說,“玉玲馬上就可以投胎轉世了,這當口別再出啥岔子,那娘們,心思太重!”
我說:“回廠西太遠了吧,還這麽晚了。要不我送你倆……哎呀,我的車還停在樓頭呢,咋把這事兒給忘了!”
“不用了斌子,你快去單位送車,我跟小柔走夜路也很快,就不麻煩你了。”桃花姐說。
小柔很不情願,但她非常聽桃花姐的,噘著嘴下床,臨走前又在我臉頰上狠勁兒親了一口。
被小柔這丫頭黏糊上,我搞不清是好事還是壞事。
已經半夜兩點多了,但必須得把車送回運輸處。值更的老頭不像孟青運那樣問題多,雖然有些不高興,可也沒說啥。
騎車返家,路兩旁的樹林裏,能夠影影綽綽看到些人影,還能聽見嘁嘁喳喳說話聲。
我頭皮發麻,呼吸都有些不勻稱。
我知道這都是桃花姐給我開了天眼的緣故,讓我能看到平時看不見的東西,耳朵也變得特別靈光……
咱可惹不起,索性就不往兩邊看,悶頭一勁兒往家奔。
還不是太困,躺在床上擺弄會兒手機,有老媽發來的語音信息,說她單位同事給了她好多薺薺菜,明晚包餃子讓我回去吃……
很靜的夜晚,總感覺哪兒不對勁兒似的。屏住呼吸細聽,有“嘩啦嘩啦”流水的動靜。莫不是廚房或衛生間水龍頭沒有關緊?
起身去查看。沒錯,聲音是從衛生間裏傳出來的,水流一會兒大一會兒小,好像有人在洗什麽東西。再近些,我聽到有個人,一個男人在裏麵聲音低沉地叨咕著:
“哎呀,這麽多血啊……哎呀,疼死我了……哎呀……”
這大半夜的,會是誰在裏麵,又是血又是疼的。我使勁兒咽了幾口唾沫,然後按下衛生間節能燈的開關。
隨著燈亮,聲音戛然而止。
我拉開門,發現裏麵空空如也。
不過再仔細瞧,隱隱約約的,我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個人形更準確些,不停蠕動著,掙紮著想將四分五裂的碎塊組裝好……
我的天娘!當時我就嚇傻了,回過神兒後趕緊顛回臥室,關嚴門,用被子將腦袋嚴實捂住。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肯定是姓莊的魂魄。沒準剛剛費勁巴拉地組合好自己,我一開燈,又給照零碎了。
我蜷縮在床上,任憑再有啥動靜,我都不會再出去。
不知啥時候,睡著了。醒來已是中午。簡單收拾一下出門,可不敢在屋裏待著,以後沒有桃花姐她們,我可不敢在此停留,真真是凶宅呐!
在街上找家飯館胡亂吃了一口,算是填飽了肚子。
很好的天氣,太陽明晃晃地照得人睜不開眼睛。幹啥去呢,還有這一下午的空閑時間。
琢磨來琢磨去,我突發奇想,何不趁著大白天沒有鬼神兒作梗,去三角荒一趟呢?
對,去看看那位海爺爺,如果方便,就把他家的門神揭下來,也算提前幫桃花姐完成了任務,等晚上見到她跟小柔,一匯報,桃花姐肯定會非常高興。
我相信桃花姐對海爺爺沒有惡意,小柔不是說過嘛,海爺爺是桃花姐至愛之人,緣定三生,她是想跟海爺爺近便近便罷了。
騎上自行車,一路狂奔,心裏想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看誰敢攔我。
順利來到三角荒。這是個大村子,估計能有三百餘戶人家,以前我也來過,我老爸認識這兒的許多人,有村民趕上殺年豬就喊我爸過來,我跟著蹭吃。
在路上我就想好了,見到海爺爺就說是我爸派我來看望他老人家。
村委會很氣派,一棟二層小樓,在村裏顯得鶴立雞群。旁邊還真有一間低矮的草房,看上去可是夠破舊的了。
屋前有個老頭,正坐在一把藤椅上曬陽陽。他麵龐黝黑滿頭白發,看上去能有七十多歲的樣子,想必這就是海爺爺了。
我走上前,哈腰致敬:“海爺爺,您好啊。”
那老頭仰起臉,眯縫著眼睛打量著我,好半天後問道:“你是誰啊?”
“海爺爺,我姓鄭,石化公司客車隊的司機,想起來沒?”
“姓鄭?你是老鄭的兒子吧,嗬嗬,長得怪像呢。”海爺爺嗬嗬笑著,嘴裏頂多能有三四顆牙齒。
“是的海爺爺,我爸派我來看看您。”
“好好,難得你爸還惦記著我,以前我總坐他的車呢。快屋裏坐吧,我給你倒水喝……”
我扶著海爺爺慢騰騰往屋裏去,特別留意了一下房門,還真有一張畫像貼在那兒,裏麵有個人張牙舞爪麵目猙獰。
那門神四周都用膠帶粘貼著,要想利索地揭下來,也很困難。
屋裏的陳設異常簡陋,一張單人折疊床,地當間一木頭箱子,又當飯桌,旁邊有個煤氣爐子,米麵豆油啥的在牆角依次擺開。
海爺爺顫巍巍地給我倒了杯水,然後問我:“你叫啥名字?”
“鄭斌,你就叫我斌子好了。”
“你家還在那兒住?”
“是的,一直住那兒。海爺爺你去過我家?”
“去過好多次呢,以前我打到野味——野雞兔子啥的,星蹦的也給你爸送過幾次……”
海爺爺接下來又說了啥我沒聽清,我的注意力全在房梁上。在那兒,藏著兩個人,都是女人,隻露出兩張煞白的臉,眼睛血紅,正狠呆呆地盯著我。
我不敢與之對視,裝作目光是不經意間從她倆臉上劃過,心裏直發緊。
看來此地不可久留啊。我從口袋裏掏出兩百塊錢,放到木箱上。
“海爺爺,這是一點心意,您收下,買點可口的……我回去了,有時間來我家串門。”
海爺爺依舊是嗬嗬笑著:“好的好的,謝謝你來看我啊斌子,回去給你爸帶個好。”
看上去,海爺爺是一個很慈祥的老人。
我不敢多停留,也沒敢再打門神的主意,騎上車頭也不回地跑路。
房梁上的那倆鬼,可真夠嚇人!
哪都不去了,直接回家。老媽晚上要包餃子,我最愛吃的茴香陷。
老媽下班回來,我已經和好了麵弄好了餡,我擀皮老媽包,一會兒就完活了。老媽跟我說我爸明天差不多就能到家。
我還真的很想我爸了,好多事我都想跟他仔細說說,一些不能對老媽講的話,可以跟老爸談。
吃過餃子看了會兒電視,提前去上班,說是怕影響老媽休息,實際上我是惦記著去買酒和冥幣。
出了單元門,又碰上了昨晚遇見的老太太,還真是邪門了!
她佝僂著身子,陰沉著一張蠟黃的臉,目光犀利異常,湊到我跟前,聳了聳鼻子,盯著我說:
“孩子啊,今天是周日吧……唉,沒有下雨,要出事兒了……”
這話昨晚她就說過,至今我也沒搞懂是啥情況,於是便問道:“老人家,您這話是啥意思啊?”
老太太歎了口氣,根本不搭理我這茬,從我身邊顫巍巍走開,嘴裏還在念叨著:
“完了,今天沒下雨,要出大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