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單位鬧鬼
這一驚非同小可,不光是我,屋裏其他人也嚇了一大跳,地中間舞舞紮紮的女人也不蹦躂了,都過來拉拽我跟大頭,很生硬地將我倆分開。
大頭仰臉倒去,“咣當”一下又恢複了原樣。
不,隻能說又恢複到原來的姿態,此時的他臉上有了些許血色,呼吸也由原來的隻呼氣變成偶爾吸一口氣了。
我感到一陣眩暈,很有原地急速轉了一百圈的感覺,大口喘氣,餘悸未消。
娘了個波一的,想我一個嘎嘎新的黃花大小夥,初吻竟給了大頭!
大頭媽有些喜不自禁,因為他兒子終於倒過氣來,這下看到希望有救了,沒誰過多在乎我,特別是我倒黴的嘴巴。
我剛喘勻氣,就感覺到嘴邊一陣陣奇癢難忍,用手摸了摸,嘴唇四周竟起了好多水泡,稍微用點力按一下,水泡就會流出濃水來。
癢癢得抓心撓肝,不知咋整才好。還是那個跳大神的神婆眼尖,奔到我跟前仔細查看,嘴裏“嘖嘖”了幾聲後她驚呼道:
“壞了,這小子中毒了!”
大頭媽聽後來到我跟前,湊過腦袋眯著眼看仔細:“呀,莫不是我家大頭給親的?這可咋辦是好?”
旁邊有人趕緊出主意,有說用紅黴素軟膏的,有說用鹽水消毒的,我也蒙圈子了,不知該咋整。
“這樣,”神婆說,“趕緊去市場買隻大公雞回來,要三年以上的,越快越好!”
大頭媽拿出張百元大鈔,塞給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托付她趕緊去市場買公雞。
神婆板過我肩膀,盯盯地看我老半天,弄得我心裏亂糟糟的。
最後她重重地歎了口氣說:“唉,我上輩子欠這孩子的,我得救他!”
她把幾張冥紙鋪在茶幾上,用毛筆蘸上紅墨水,在紙上畫出許多奇怪的符號。做完這些,她雙目緊閉,渾身散了架一般,癱坐在沙發上。
這搞的啥鳥事兒啊?!正在我詫異間,那女人猛地抖了一下,著實嚇了我一跳。
緊接著,她開始瘋狂扭動身體,不時打著冷戰,好像有人在旁邊拿電棍捅她一樣。
那氣場真是駭人心魄,屋裏人各個大氣不敢出,連唱經的和尚都傻著眼張嗬著嘴沒了動靜。
又一個冷戰過後,神婆突然睜開雙眼,目光如炬,抓過身旁的盤鈴,“叮呤呤”一通暴響,搖頭晃腦,嘴裏念念有詞:
“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髒玄冥。青龍白虎,對仗紛紜,朱雀玄武,侍衛我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就見她張大嘴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猛地將那口氣向茶幾上畫好的幾張符吹去,也真是神了,那些紙符竟然“忽”地一下自燃起來。
做完這些,神婆滿頭是汗,能明顯感覺到她的精氣神懈怠許多,大有體力耗盡的跡象,不過她依舊堅持著,氣喘籲籲接著念叨:
“元始安鎮,普告萬靈。嶽瀆真官,土地祗靈。左社右稷,不得妄驚。回向正道,內外澄清。各安方位,備守壇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護法神王,保衛誦經。皈依大道,元亨利貞……”
紙符燃盡,神婆已是精疲力竭,麵如死灰,趴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大頭媽湊到神婆近前,關切地詢問道:“仙姑,你沒事兒吧?”
神婆微啟雙眸,說話都很費勁:“趕緊,用香灰衝三大碗水,讓他喝下……”
大頭媽從廚房拿來三隻大碗,將茶幾上的灰燼分三份,依次放入碗中,然後倒上白開水,讓我趕緊喝下去。
要是擱平時,我是絕對不會聽從這般吩咐,會覺得這事兒簡直太日狗了,但現在我會喝,那個神婆的舉動真是神奇,此時此景,由不得我不聽話。
澀兮兮的味道。三大碗下肚,沒什麽不適,能感覺到那些渾水穿過腸胃,引來陣陣咕咕響聲。
出去買公雞的那位大姐回來了,手裏拎著一隻非常漂亮的大公雞。神婆近乎於掙紮著直起身,命令道:
“快,把雞冠子割開,用雞冠血塗抹……”
幾個婦女得令行事,舞舞紮紮一通忙活,有拿碗準備接血的,有攥緊雞爪的,大頭媽從裏屋出來,手裏握著一把剪子,上來咬牙切齒地將那片鮮紅的雞冠子剪掉半拉。
大公雞“嘎嘎”鳴叫,奮力掙紮,鮮血四濺。又過來一個女人,死死握住公雞脖子,抓雞腳的人用力上提令公雞頭朝下,紫紅的雞血哩哩啦啦滴落入碗。
大頭媽用棉簽蘸上碗裏的雞冠血,在我嘴巴四周塗抹。癢是止住了,但卻換成了火燒火燎的疼,跟酒精倒進傷口裏一樣。
疼得我齜牙咧嘴恨不能撞牆,整個臉都木張張的。腹中又是一通咕咕亂響,尿意襲來,且勢不可擋。
趕緊起身去衛生間,著急忙慌釋放,尿出的東西讓我發懵,那哪是尿液呀,簡直就是泥湯子,還伴有一股刺鼻的腐爛氣味!
不管咋說,尿過後的確舒服了許多,嘴邊的疼痛也緩解不少。對著洗手池上方的鏡子看一下,鏡子裏的我狼狽不堪,特別是鼻子以下,又紅又腫,跟安上了個豬嘴差不多。
娘了個波一的,這叫什麽事兒嘛!
就在這時,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掏出來接聽,單位辦事員急慌慌地說:“鄭斌,趕緊來單位開會,立刻,馬上!”
啥事兒這麽急呀,我是夜班司機,白天是我睡覺休息時間,再者說,帶著一張大豬嘴去單位,咋見人呐。於是我說:
“我正睡覺呢,不去不行嗎?會議精神麻煩你告訴我就行唄……”
“不行!”辦事員態度很蠻橫,“領導發話了,放下手頭一切事,一個都不能少!”說完她掛了電話。
這可咋整是好?我才上了兩天班,且還是夜班,單位還有好多人沒見過我,現在的德行無異於去當笑柄……
好在我眼尖,發現洗衣機上有個口罩,也不管是誰的了,先遮遮醜再說。
出了衛生間,見幾個老娘們扶著神婆慢慢往外走,就聽神婆說:
“一天接了兩個神兒,是大忌,我得回家休息半月……”
看到我,她閉上了嘴巴,緩緩朝我走來。她那眼神異常的犀利,讓我不敢與之對視。她盯盯看了我半天,然後悠悠說道:
“孩子,你的嘴巴沒事兒吧?”
我摘下口罩讓她好好看我的嘴臉。
“沒啥大礙了。我不要你的錢,也不用你感謝我。孩子,你我前生今世有緣呐。”
說著話,神婆遞給我一張名片:“以後有事兒給我打電話,最近十天自己多小心,別逞強,記住了嗎?”
我接過那張卡片,上麵隻有一個電話號碼,再無其它。我心凜凜然,低著頭悶聲道:“記住了,謝謝……您!”我真想不出是叫大姐還是阿姨好。
神婆在眾人的簇擁下離開,我也趕緊帶好口罩,下樓奔單位。
大夏天的捂個口罩,也真是悶挺慌。還能怪誰,忍著吧!
來到單位,謔,好家夥,這麽多人!嚌嚌嘈嘈坐滿了會議室,全運輸處四百多人,估計都到齊了,非但如此,還來了好多警察。
娘了個波一的,啥情況啊這是?
趕緊尋個座位,先坐下再說吧。
掃視一圈,隻有中間那兒空出來許多座位,我就往那兒挪動。走近了些,就見孟青運皮笑肉不笑地衝我招手。
怪不得沒人坐這兒呢,都讓他的臭氣給熏跑了。沒法子,人家招呼咱,硬著頭皮往跟前湊吧。
與他隔了一個座位坐好,那家夥湊過頭來,賊眉鼠眼無比神秘地小聲對我說:
“你知道嗎斌子,咱單位鬧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