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原來如此
相比較裴玉玲裴姐,我更願意相信這個幹巴老頭是鬼,而且就是我前任司機孟慶雲!
車廂裏空蕩蕩了,我的心情頹廢到了極點。
唉,我可真夠倒黴,攤上這麽一份詭異的工作,掙不了幾個錢不說,嚇也快把人嚇死了,都他娘整的啥玩意兒啊這是!
坐在那兒認真平複一下情緒,然後準備折返。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老萬,萬誌強萬隊長,左手捂著左眼,正急慌慌迎著車燈光走來。
娘了個波一的,這咋還又來了呢,想一想他渾身的惡臭就反胃。
我很想裝作沒看見他,趕緊掉頭跑路,終是沒敢,人家可是領導,頂頭上司呢!
老萬上了車,臭味跟著襲來。他直不楞登杵在我麵前,啥話都不說。
有了白天在他辦公室的教訓,我也不知說啥才好,見他捂著眼睛,趕緊拿過那個假眼珠子,遞了過去。
或許這正是老萬所希求的,他接過假眼珠,當著我麵就往左眼眶裏塞,沒兩下就弄好了,眨巴眨巴眼睛,全乎人一個!
這等事兒都當著我麵做,白天還楞裝啥事兒沒有,看來真應了那句話:犢子不可恨,裝犢子才最不是玩意兒。
我掩藏好自己的憤怒,調轉車頭上路。
車廂裏這個臭啊,我怎麽也想不出老萬這麽個正科級隊長,為啥要天天半夜來廠西滾屎堆。
我打開換氣窗,將身旁的窗子也盡可能開大些。就在這時老萬說話了:
“瞧我這記性,你叫啥來著?”
真是日狗了!咋會又是這樣?我沒好氣地隻回了倆字:“斌子!”
“對對,是叫斌子。我說斌子啊,你就當從沒看到過我好了,跟誰都不要說。”
“放心吧萬叔,我眼瞎心也瞎,看不見也記不住。最好,您還是給我換個工作吧……”
“好說好說,明天去辦公室談吧。”
我沒心思跟老萬多說,我惦記著裴姐,她說今夜還會坐我車回乙烯,我得拉上她,我也想好了,有些話我要直接問清楚。
事與願違,行至刑場有幾分鍾了,還是沒有看到裴姐。
我放慢速度,跟牛車差不多了。
就在我有些絕望之際,裴姐終於出現了,先是在我車前一閃,我急忙踩刹車,瞪大眼睛再瞧,她又不見了。
我停好車,打開車門,身旁卻傳來裴姐嘻嘻的笑聲。
她已經端坐在座位上了,依舊是白臉黑唇,依舊是白衣嫋嫋長發飄飄。
更令人詫異的,是老萬又不知所蹤。好像他很怕見到裴姐似的,兩次都是這樣。這深更半夜的,難道他長了翅膀飛了?
索性我還不開車了呢,跟裴姐好好談談,不管了!
“裴姐,我經曆的詭異事兒夠多了,你這一驚一乍的會嚇死人呢!”
“哈哈,斌子,不瞞你說,我就是想練練你的膽兒,開夜班通勤車而且還是這趟線,膽子不夠大可不成。”裴姐說。
“裴姐,我膽子已經夠大了,還敢與你交談,擱別人早就嚇沒魂了吧。白天時隊裏有人跟我說了你的事兒……”
“咋說的?”
“說你殺了人,把人家大卸八塊架鍋煮,後來被判了死刑槍斃了,還說,你臨刑前老有派頭……”
“這都是真的。”
“啊?那你是人還是鬼?”
“這麽說吧斌子,說我是人,我已經沒了生命,隻剩下個人形;說我是鬼,但我不會害人。”
“難道說鬼不害人?”
“一般不會的,你想啊斌子,如果一個鬼把人害了,那個人也就成了鬼,他不記恨嗎?變成鬼以後不會找害他的鬼報仇嗎?隻有人害人,鬼一般不會對人做出格的事。”
我想了一下,覺得裴姐說的不對,拿過身邊的那個北方溫泉宣傳單遞過去:
“裴姐你知道孟慶雲吧,在北方溫泉淹死的那個,我前任司機,今晚他給我留下了這個,這咋說?分明的就是想害我嘛!”
“哦,他呀,個癟犢子玩意兒。他不一樣,他成了水鬼,要想轉世投胎,需要找足了替死鬼。以後你少搭理他,跟他說話盡量別看他的眼睛……”
“對了,還有那個胡大頭,他是不是也是那個……那個那啥?”
“你就直接說是鬼得了,我不介意。他叫什麽長啥樣?”
“他叫胡兵,腦袋很大,矮矮的胖胖的,一臉麻子。”
“他呀,我知道。他咋的你了?”
我把這兩天與胡大頭的交往說了一遍,聽完以後裴姐咯咯地樂了:
“那個傻小子啊,哈,想起他我就憋不住樂。實際上他算不上鬼,也可以說是半人半鬼吧。”
“啊,還會有這樣的?”
“每個人都有三魂七魄,你說的那位胡大頭,前幾天被我的鄰居小柔吸了陽氣,魂魄所剩無幾了,現在你看到的他,隻能說是他的魂魄而已,也就是常說的‘元神出竅’。”
“吸了陽是咋回事兒?”
“嗬嗬,我那鄰居小柔就愛臭美,做鬼也要漂漂亮亮,辦法之一就是采集男人的精氣。這麽說你明白沒?哎呀就是引誘男人上身,人鬼合一。
小柔本意並不想害他,也怪那個胡大頭太過貪戀女色了,那一晚在野地裏跟小柔幹了六次,小柔即便是人也夠他受的了,要不是小柔發了善心,估計現在他一絲魂魄都剩不下。”
“那,你是說胡大頭還活著?”
“還沒死幹淨。估計他是受了高人指點,專門找陽氣旺盛的童男子補陽。人有魂魄,魂屬陽,魄屬陰,他拍你肩膀,就是在收集陰魄,也算是采陰補陽了。”
“娘了個波一的,”我憤憤地罵道,“虧我倆關係還那麽好呢,竟然害我。”
“也算不上是害你吧。如果他跟小柔少風流幾次,隻會是身體發虛,過陣子便會自行調養好。你也一樣,隻會感覺渾身乏力,幾天後就能恢複正常。”
這還不算害人?昨晚拍了我兩次,讓我一整天渾身不得勁兒,今晚上來就要動手,沒完沒了地下毒手,還不算害人?我真有些生氣了。
“別鬱悶了,走,我領你去看看他。”說著裴姐站起身。
“看他?你是說胡大頭住這兒?”
“離我住的地方不遠。”
“你還有住的地方啊,是墳呀還是廟?”
“嗬嗬,啥都不是。你往那邊瞧,看到幾處光亮了嗎?”
順著裴姐手指的方向,還真隱約看到幾處燈火,一閃一閃的。
裴姐接著說:“那是磕頭機(油田抽油機)的配電間,我住二礦74號。走吧,下車。”
心裏雖然怕得不行不行的,但架不住好奇心的驅使,也怕裴姐說我膽小,我跟著裴姐下了車,鎖好門,奔著光亮走去。
裴姐在前麵帶路,不時提醒我哪裏有坑哪裏有羈絆。
其實根本就沒什麽路,雜草叢生,一片荒蕪,再加上黑燈瞎火的,邁開步子都困難,隻能試探著前行。
裴姐卻輕車熟路一般,而且她走起路來一點聲響都沒有,跟飄行於地麵差不多。
越來越近了,是幾個我平時習以為常的小白房,隻有一張雙人床那般大小,以前隻知道那是為磕頭機配置的,沒想到竟然還是裴姐們的住處。
來到一處小房幾米遠處,裴姐用手指了指,然後示意我輕點。
我貓著腰,慢慢移動到牆上那個一尺見方的小窗戶前,透過裏麵防爆節能燈微弱的亮光,我看到了胡大頭。
此時的他,正坐在管線上,右手拿著針線,眯著眼,很認真地縫補著左手掌心跟小孩嘴差不多的大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