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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峽谷后的忘情花海

  出了遼陽城,再往北走幾百里便是出益州,進入酈州。

  酈州與益州以滄瀾江為界,以南綠草如茵,以北漸漸有岩壁高聳,將江水分成無數分支。

  七人踩著竹筏順水而行。

  江面變窄,漸漸有岩壁高聳,滄瀾江自岩壁間穿過,形成峽谷,遠遠望去,如同一線天,氣勢恢宏。

  斜卧飲酒的白衣僧人微笑看著那大峽谷,聲音略有調侃,「自古以來,大江峽谷最為兇險的從來不是洶湧的江水,而是這種險要之地,時常有以江為生,落草為寇的賊人,專門潛伏在水下,見有船隻經過,便做那弄潮人。有些手段高超的,甚至能將整個船都掀翻,便是宗師境的高手在水裡也難以奈何他們分毫。」

  「你這般說,便是遭遇過了。」白髮白衣的少年端坐在竹筏上,看著遠處一線天緩緩接近,漫不經心附和。

  「沒見過這些光景,怎麼好意思說自己走過江湖……」李禪洋洋得意,剛想打開話匣子,王燕便毫不客氣打斷,「你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雜事,就別拿出來顯擺了。」

  一向唯夫人惟命是從的一禪禪師立即掐住話題,笑眯眯道,「夫人所言極是。」

  絲絲掃興撇撇嘴,往玉石懷裡鑽了鑽,蜷曲成一團,嘀咕道,「這麼冷得天,還不凍死。」

  寧君惜下意識往江水中看了眼,但見平緩江面已然洶湧起來,水波翻滾如沸,激起千層雪浪,若是落水,普通人斷然沒有安然的運氣。

  他想到此,轉頭看了眼靜立如雕像的二人。

  孤風和死神心領神會,微微頷首。

  隨著竹筏逐漸靠近峽谷,江水攪起汽水,夾雜著水花四濺,好似千軍萬馬捲起的沙塵風浪,江水嘩啦啦作響,竹筏也搖晃起來,似乎隨時可能側翻。

  李禪小酌酒水,怡然自得,忽然晃了晃酒壺,「小惜,過了這喇叭口,要靠個岸,我這酒沒了。」

  寧君惜無奈看他,「你好歹是個和尚,娶妻生子也就罷了,這酒癮越來越大了,小心戒不掉了。」

  「戒酒作甚?」李禪不以為然,「你沒聽說過一句詩,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話說,這杜康酒,我還從未嘗過。」

  寧君惜無奈扶額,這傢伙簡直無可救藥。

  「你小子是不識好東西。」李禪同樣覺得寧君惜不可救藥。

  「小小年紀,喝什麼酒?李禿驢,你可別把小惜教壞了。」寧君惜這一路上花費的胭脂錢沒白花,王燕總願意往寧君惜那邊站站。

  李禪唯唯諾諾,「哪裡哪裡。」

  寧君惜得意挑挑眉。

  這時,寧君惜那一側一道撲天而來的浪潮驟然掀起,猝不及防將寧君惜淋了個落湯雞,竹筏一晃,險些翻個個兒來。

  蕭風冷哼一聲,腳步輕踩,竹筏瞬間穩定下來,與此同時,一道眼可見的氣勁以竹筏為中心漾而出。

  還沒等唐璇機再說什麼,一道撲天而來的浪潮驟然掀起,竹筏一晃,險些翻個個兒來。

  孤風和死神冷哼一聲,腳步輕踩,同時腳下用力,竹筏瞬間穩定下來。

  與此同時,李禪手掌輕輕按在竹筏之上,一道眼可見的氣勁以竹筏為中心漾而出。

  只見周圍的水面轟然炸鍋,無數的水潮浪花紛紛散開,一道影從水中飛出,又瞬間鑽回了水裡。

  「好俊的御水功夫。」寧君惜暗暗贊了句,轉頭奇怪問李禪,「你不去追?」

  死神已然鑽入水裡,只是瞬息便消失在了翻騰的江水中,孤風依舊站在竹筏前端,負手看著江水,神色木然。

  玉石自始至終一直護著絲絲安全,這是寧君惜囑咐的,所以一直沒什麼動靜。

  絲絲撅撅嘴,往玉石懷裡又靠了靠,剛才的江水著實也讓她打了個哆嗦,好在未將她淋個透徹。

  「追不上,哪怕追上,也奈何不得,追什麼?」李禪仰頭喝了口酒,酒意微醺,江風吹得衣衫颯颯響動,輕笑說。

  「你也會奈何不得?」寧君惜抖了抖衣衫,真氣在體里運轉一個小周天,渾便開始有氣蒸騰。

  「你這資質,真是羨慕不來。」李禪看著寧君惜只是須臾便已運功至此的姿態,半欣賞半玩笑道。

  「只是特殊了些,可並不值得羨慕。」寧君惜起抖擻衣衫,冷冽寒風讓他不住打了個寒顫。

  李禪笑笑,並不多說。

  這時,一道濕漉漉的人影快速自江水中鑽出,狼狽返回竹筏,喘著粗氣看了眼寧君惜。

  寧君惜微笑寬慰,「你先運功,不用多想。」

  死神點了點頭,寒冷倒是無妨,只是這江底暗流涌動,再加上礁石四布,讓他吃了些苦頭。

  只是他才點過頭,竹筏又動起來。

  倏忽,一道寒光順著竹筏自下而上在寧君惜腳下乍現。

  寧君惜想也沒想,雙指併攏,往下一斬。

  一道真氣凝結的小劍似青蛇斬出,與那暗中刺來的一劍相互抵消,竟是旗鼓相當。

  李禪有些驚訝看了眼寧君惜,下一刻卻是霍然起。

  「看好竹筏。」

  他說完,輕輕一跺腳。

  以竹筏為中心散開一道眼可見的氣浪,波紋跌宕,緊接著,水浪層層迭起,一道道恍如龍捲的水柱衝天而起。

  李禪雙手合十,頓時寶相莊嚴,一掌平平無奇往水柱方向印去。

  一道水柱驟然炸開,灰色的影從水柱里鑽出,轉瞬又鑽進了水裡。

  江面有一抹紅,快速氤氳開來,很快消失不見。

  「厲害。」寧君惜由衷感慨。

  「還沒完沒了了,非讓一禪犯戒。」李禪嘀咕了聲,抖抖衣衫,盤膝坐回竹筏上,「距離宗師不遠了?」

  所有人眼中都閃過一絲驚訝,誰也沒料到這少年一聲不吭竟已到了這一步。

  寧君惜笑容有點不自然,點了點頭。

  「不知道往前怎麼走,還是怕自己過不去?」李禪股往寧君惜那邊挪了挪。

  寧君惜席地坐下,猶豫了下,「總覺得自己差一些,但不知道差在哪裡。」

  「你走的路也不太對吧?」李禪睿智微笑。

  「我走得路本就與旁人不同。」寧君惜側首低頭,態度明顯有些抵觸。

  「不對,不對。」李禪連連搖頭,「你知道真金白銀與裹了金粉銀層的區別有多大嗎?」

  他說著,做了個食指與拇指分開一點與完全分開的動作,「你覺得差得那點,說不得就是這點與這些的區別。」

  寧君惜眼神閃爍。

  「覺得自己能解決?」李禪等了寧君惜一會兒,見寧君惜依舊沒只是眼神飄忽,也不著急,「或者說,你知道這麼糊塗下去,會是什麼後果?」

  他打了個哈欠,語氣愈發漫不經心,「也對,李老那裡珍奇無數,只要你不死,遲早能讓你恢復過來,只是時間和吃多少苦頭的問題,你可以賭一次。」

  「一禪,你說話真難聽。」寧君惜苦笑起來。

  「否則你願意讓我知道?」李禪笑眯眯道,「你這小子看著軟弱,實際是個倔脾氣,認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這牛角尖鑽進去,除了自己鑽出來,只能一棒子敲醒了。」

  寧君惜微有赧顏。

  「伸手吧,我看你是什麼況。」李禪看了眼一臉好奇的絲絲和王燕,難免有點得意。

  寧君惜面帶詢問。

  「你想說也行。」李禪抖抖衣袖,毫不在意。

  寧君惜將手伸過去。

  李禪只是捏了寧君惜手腕幾個呼吸,便鬆開,輕鬆道,「問題不大,我給你想想法子。」

  寧君惜面露詢問之色。

  「你這是泥棍裹了金粉,怎麼變成真金白銀,這得好好琢磨琢磨。」李禪活動了下雙臂,四下張望,

  寧君惜愣了愣,哭笑不得,這話更難聽了。

  竹筏很快駛出峽谷,江水漸緩,有幽幽清香飄來。

  入眼一片火紅。

  「什麼花,這麼香。」王燕四下張望,只是距離太遠,那片火紅還是看不真切。

  「是忘。」死神淡淡道。

  忘是一種花,艷如火,花色紅,成片而生,卻是寒,可麻痹緩解疼痛,花香久聞,易使人精神麻痹,反應遲鈍,甚至失去七六。

  所以,忘生長之地常常遠離世間,花田中若是有人,必是格孤僻乖張,內心冷漠無之人。

  縹緲閣中人,對於這種花,並不陌生。

  絲絲揉揉鼻子,有點想打噴嚏。

  寧君惜轉頭去看李禪。

  李禪卻是饒有興趣,歪歪腦袋,「既然來了,這般走多可惜,去看看?」

  「我怎麼不記得地圖上要經過一片忘花海,是不是走錯路了?」寧君惜眉頭微皺。

  「是。」李禪毫不猶豫,「走錯了峽谷口,不過所謂因緣際會,說不得是一場造化。」

  寧君惜言又止。

  「女子都不怕,你堂堂七尺男兒,又有何好瞻前顧後的?」李禪語氣加重,忽而有些恨鐵不成鋼道。

  他說完,才意識到寧君惜還不足七尺,便補了一句,「六尺也算大半個男兒,還要讓女子頂了風頭去?」

  寧君惜嘴角牽動了下,古人常說三思而後行,可到一禪這裡成了瞻前顧後,實在好沒道理。

  不過,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李禪執意去,寧君惜也不好說什麼錢,畢竟他在竹筏上,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又行了近一盞茶,竹筏四周開始有淺灘花草,花海沿水而生,花色遍布四野。

  在幽幽渺渺的花香中,竹筏拐過幾個彎道,逐漸到了淺彎。

  所有人都看到,火紅色的花海中,有個一火紅的墨發男子置其中,手中正捻著一枝忘,輕嗅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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