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之獄中雖然貧瘠,不過河邊能吃的東西自然少不了。
沒一會兒,三個大活人帶了一大捧水藻順便順了兩條巴掌大的魚來,在一邊等著五個人談完。
絲絲本來就對寧君惜談的這些東西沒興趣,見到吃的,眸子頓時就亮了,站起來拍拍股,跑去要吃的了。
寧君惜看了眼絲絲,他其實也餓得前貼後背了,便咳了一聲,「這事其實也不太急,我還需要準備些東西,你也不妨先同他們商量商量,再思考個一兩,對你我都有好處。」
紅蓮也樂意如此,便點頭表示同意,又補充道,「你若需要什麼東西,可以同我說,我們會盡量滿足。」
「我一定不會客氣。」寧君惜頷首,「對了,我記得之前這河岸邊有一種尖刺,書上好像叫藜草,現在還有嗎?」
紅蓮搖了搖頭。
「沒關係,只是費事一些。」寧君惜站起,活動了下腿腳,正巧絲絲去而復返,往寧君惜手裡塞了些水藻和一條魚,這丫頭還不算沒良心,便露出個淺笑,「你們吃飯了嗎?」
「自便。」紅蓮也站起,看了眼承璽,走了。
承璽起跟去,連個招呼都欠奉。
燕回雖然是紅蓮組織的,卻沒跟去,只是站在一邊,安靜得似乎沒有這個人。
絲絲沖兩個人的背影努了努嘴,做了個鬼臉。
寧君惜感慨,不愧是縹緲閣里出來的,連客都免了,小小伸了個懶腰,抓了一片藻葉嚼了嚼,味道微腥澀,有些嫩滑,還不是太難以下咽,遞給燕回點,「喏。」
燕回爽快接過,開口道,「需要我做什麼?」
寧君惜愣了一下,瞬間又想明白燕回的境遇,便心安理得使喚起來,「找些韌比較強的草來,我有用。」
燕回也不多問,低下頭狼吞虎咽,他也已經幾個時辰沒吃東西了,自然也餓。
寧君惜砸吧了下嘴,揪出一根藤條吃麵條似的咬了一口,轉頭見絲絲還在擠眉弄眼,不由啞然,拍拍絲絲肩膀,「怎麼,你倆有過節啊?」
「就是不喜歡她。」絲絲孩子氣哼哼道。
「好吧,那就忍兩天,就兩天。」寧君惜無奈笑笑,將魚拍給絲絲,「喏,你自己吃吧。」
絲絲沒好氣道,「誰說給你吃了,我是讓你給我烤烤。」
寧君惜噎了一下。
……
紅蓮兩個人一邊去,自然不是去散散心,或者花前月下,兩個人並未走出很遠,便停了下來。
「你覺得,可行?」紅蓮微微皺眉,看著那些在黑暗裡顯得愈發靜謐的草木,心裡如同這看似靜謐實際也不怎麼平靜的草木,並不安穩。
她清楚,決定一旦定下,便再無回頭的機會,這與紅蓮的單純解散是本質上的差別。
「等。」承璽依舊是那副事不關已的平靜,眸子似乎殺手之獄外那汪名為落雨的死水。
紅蓮轉頭看他。
「看他的誠意。」承璽保持一貫惜字如金的做派,他向來如此,從不廢話,字字珠璣。
「你信他?」
「不會更差了。」承璽搖搖頭。
「對,不會更差了。」紅蓮嘆了口氣,「你覺得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三。」承璽轉頭看著紅蓮臉上的紅蓮面具,「值得。」
紅蓮微微攥拳,聲音肅穆,「對。」
……
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過,紅蓮組織里的人顯然沒有這個覺悟。
因為寧君惜與絲絲的加入,紅蓮組織暫時沒解散,五個人又各自忙自己的了,不過卻沒人管寧君惜和絲絲,連帶著燕回也沒被分派任務。
好在絲絲向來喜歡我行我素,燕回也不覺得有什麼,也就寧君惜覺得有點尷尬,不過尷尬之後就覺得,這個組織加得真是甚合心意啊。
沒人管他們,他們自然是依著自己的意思行事。
絲絲習慣了聽寧君惜的話,燕回除了聽寧君惜的話,也沒有其他選擇了,兩個人便都跟著寧君惜。
沒辦法,寧君惜的主意多。
第一天,寧君惜叫著兩個人剛入沼澤地,又出沼澤地,帶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回來,說是有用。
絲絲自然知道寧君惜想幹什麼,頓時兩眼放光,興奮得走路都蹦了,被寧君惜敲腦袋問傷口裂開了嗎,絲絲才好好走路起來。
燕回除了對絲絲有芥子戒十分驚訝,倒也沒多問,回沼澤時,這傢伙上拿的東西也是看著最多的。
第二天,寧君惜做了些小玩意,煉了些比較容易煉的葯,兩個少年便只有打下手的份兒,寧君惜便順便教了教兩個少年人,忙了半。
之後,寧君惜拿小怪跟小青換了一下,說有些用處。
絲絲原本說不用換,想用拿著就行,可寧君惜執意要給絲絲小怪,態度很堅決,絲絲嘴裡說著寧君惜矯,還是收下了。
小丫頭其實很喜歡小怪,可惜小怪不喜歡絲絲。
所以,交換時,絲絲跟小青都開心,小怪就很不開心,啾啾叫個不停,可惜寧君惜沒搭理它。
再之後,兩個少年削了半的木刺,無聊時就浪費些材料嘗試了下煉藥,弄小玩意,因為寧君惜說弄得差不多了。
寧君惜則消失了半,跟著紅蓮幾個人前腳跟後腳回來的。
回來時,紅蓮幾個人的表都很怪,寧君惜倒是坦然自若,不過在看到兩個少年待的地方黑煙滾滾,頓時就毫無風度了。
「你們……我不是說必須文火嗎?」
一番忙活,寧君惜終於將那些黑漆漆的東西處理掉,坐在地上很無奈扶額。
「我已經盡量文火了,但那火不聽話,風一過來它就皮。」絲絲很認真解釋了一句。
寧君惜嘆了口氣,認命不跟絲絲掰扯道理,「弄出來幾份?」
絲絲趕緊從懷裡摸出三片包起來的大葉子,獻寶似的遞給寧君惜,「喏,你看看。」
寧君惜打開第一份,一股刺鼻的味道熏得他差點一個噴嚏將裡面的粉末噴飛出去。
他忍著捻出一點那種黑漆漆的粉末,便連忙包起來,連打了幾個噴嚏,將那一點在手中搓捻,嗅了嗅,又連打了幾個噴嚏,眼淚都嗆出來了,「這是誰弄的?」
「我我我!」絲絲膛,一臉驕傲。
「也是難為你了。」寧君惜揉揉鼻子,評價,「比胡椒粉還嗆人。」
絲絲洋洋得意,「那是!」
寧君惜咧咧嘴,這可不是在誇你啊,打開第二包,裡面乾脆一塊灰色的大疙瘩。
他沉默了兩個呼吸,摸了摸那個大疙瘩,又嗅了嗅,不確定道,「這個是『醉塵』?」
燕回點了點頭。
「少加了一味白朮。」寧君惜無奈笑笑,又打開第三包,裡面的東西終於是白色粉末了。
寧君惜稍覺欣慰,「這個呢?」
「這也是『醉塵』。」絲絲連忙說。
「醉塵?」寧君惜摸了摸那種粉末,嗅了嗅,看了眼絲絲,「多加了一味地塍,已經算是一種毒藥了。」
他彈了彈手指,食指與拇指指尖微紅,顯然這種毒藥藥效不弱,「有很強的麻痹效果,很厲害。」
絲絲開心道,「那是。」
「還記得怎麼弄的嗎,可以教教我嗎?」寧君惜將三包葯還給絲絲,誠心誠意問。
絲絲愣了愣,懷疑道,「忘了,早忘了。」
「沒事,過來聽點東西。」寧君惜也不遺憾,給絲絲抹了抹臉上的灰,又看了眼燕回,招呼了一聲。
另一邊,五個人已經席地坐下了,神色也已恢復如常,都在往三個人方向看。
「寧君惜,你幹什麼去了?」絲絲好奇問。
「我讓小青領著我四處轉轉,找游散的人了。」寧君惜耐心道,「小青速度很快,找人很方便。」
小青從寧君惜袖子里探出頭來,精神不振嘶嘶了兩聲,又縮回去繼續睡覺了。
「它跑了半,可能很累,明天我還需要它再去找找。」寧君惜補充道。
「可找到人了?」燕回更關心這個。
「喏,那五個人。」寧君惜歪了歪腦袋,微微壓低了些聲音,「一不小心碰到他們湊在一起聊天,然後我便跟著他們回來了。」
絲絲鼓了鼓腮幫,癟嘴有點失望。
燕回眸子閃了一下,點了點頭,沒說話。
這說話的份兒上,三個人也坐到了五個人附近,看著面前的五人。
「我今天四處看了看,」寧君惜見紅蓮不準備說話,直接道,「若我料得不錯,事用不了這兩,所以,之前之事,紅蓮是不是該給個答覆了?」
紅蓮淡淡道,「可以,但我沒有看到你的誠意。」
寧君惜失笑,「你的意思是說,我這兩的所為是借著你們的庇護,謀求私利?」
幾個人皆一言不發。
「哦。」寧君惜忽然恍然大悟,「你們是想讓我先兌現之前的承諾吧。」
他擺擺手,有點無奈,「此事直說便是,何必聚在一起說些悄悄話,鬧得如今這般,豈不是都很尷尬。」
燕回恍然大悟。
絲絲一臉茫然。
「此事,是我的主意。」紅蓮淡淡道。
寧君惜笑笑,聲音從容,「我並不是想秋後算賬,畢竟我只是個外人,沒有這個資格,但我還是想提醒一事。」
他話語頓了頓,聲音中帶了幾分清冷,「你們若真心實意想與我合作,該明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如何選擇,你們該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