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單調的風格在拐過兩個拐角后,色彩逐漸鮮明起來,滿園綠植也緩和了院落中的肅穆氣氛。
寧君惜的心情也變得有些歡欣雀躍起來。
那個名叫宋香凝的少女在同寧君惜相互介紹后,顯然成了個自來熟,對寧君惜一點不見外,嘴一直沒停過。
只是寧君惜對她很見外。
「酒劍山莊分三脈,我是三房的獨苗,也是小輩中唯一的女孩子,算是東道主,你呢?」
「啊?」
「寧君惜,我還是第一次見老祖宗對個小輩這麼客氣,你應該不是普通人吧?」
「那老前輩對你很寵溺啊。」
「那是當然,他是我老祖宗。不對,我是問你呢。」
「什麼?」
「你姓寧,不是堰州那個寧吧?也不對,那個寧家也不值得老祖宗出面,寧君惜,你說不說?」
「說什麼?」
「不想回答就算了,好像我逼著你一樣。」
「……」
「寧君惜,我修為是煉體三品,你呢?」
「你看不出來,我就是個普通人嗎?」
「啊?那你來做什麼?」
「不知道,老頭子帶我來的。」
「老頭子是什麼人啊?」
「好人。」
「你家裡就老頭子一個人嗎?」
「對呀。」
「寧君惜,那棵蠍子草就那麼有意思嗎?」
「還好。」寧君惜猛地回過神來,抬頭看向一邊眼裡幾乎噴火的少女,笑容溫和得體,「你問題好多。」
宋香凝撇撇嘴,蹦跳了兩下,「誰讓你什麼都不說。」
寧君惜笑容愈發溫和,「你這樣很容易讓我誤會,嗯,你對我有意思?」
宋香凝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寧君惜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兩個人笑了一會兒,宋香凝忽然一本正經道,「我對你就是有意思。」
寧君惜噎了一下,唇角一勾,並不相信,「不會這次酒劍山莊宴請才俊,真的是找良婿吧?」
宋香凝忽然上前,兩個人本來是正常面對面交流的距離,她一步上前,距離便顯得有些曖昧,道,「對啊,不過我覺得多此一舉,你就挺好的。」
「然後呢?」寧君惜一點不在意,笑眯眯問。
「然後?」宋香凝一聳肩膀,退後兩步,笑嘻嘻道,「就沒有然後了。」
寧君惜打了個哈欠,「原來你是想讓我幫你騙你家長輩。」
宋香凝歪腦袋看寧君惜,「你應該不會在意,對吧?」
寧君惜聳聳肩膀,漫不經心胡扯,「我自然是不介意的,但我未婚妻介意。」
宋香凝愣了一下,「你有未婚妻?」
「對呀,娃娃親。」寧君惜煞有其事說,心裡卻在嘀咕,一個才認識的人,憑什麼拿他當幌子。
「那就是你沒見過面?」宋香凝笑眯眯道。
寧君惜未免麻煩模稜兩可道,「就是聽老頭子說了一嘴,說不定也沒有。」
宋香凝驚訝道,「這麼說,你連誰都不知道?」
寧君惜眨眨眼,有點拿不準該怎麼回答。
宋香凝笑嘻嘻道,「那說不定是我呢,我聽我爹說,也有個娃娃親的。」
寧君惜愣了一下,翻個白眼,往後院深處去了。要是有娃娃親,會想拿他當幌子嗎?
宋香凝連忙追過去,「開個玩笑,男子漢大丈夫,別這麼小心眼啊。」
寧君惜忽然停下腳步。
宋香凝一下子撞到寧君惜背上,正好撞到鼻子,眼淚差點出來,退後兩步,委屈道,「你做什麼?」
寧君惜回頭尷尬笑笑,「我就是想問問,這後院有什麼不能去的地方嗎。」
宋香凝揉著鼻子想了想,「沒有,只要你不亂闖。」
「謝了。」寧君惜招了招手,然後,竟然兔子一樣跑了。
「你……」宋香凝呆了呆,連忙喊,「你別亂跑啊。」
「知道了!」寧君惜回喊回去,可身影轉過一個彎兒就沒了。
宋香凝賭氣般跺了跺腳,有點惱。
本來想讓這看著傻乎乎的少年當幌子,將那幾個人擋回去呢,結果這傢伙跑得比兔子還溜。
算了,任由著他跑吧,希望別跑到那間小茅廬里,否則可是會很吃虧的。
……
寧君惜跑得的確很快,幾十個呼吸,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他四下看了看,揉揉鼻子,有點尷尬。
他可不信什麼所謂的一見鍾情,至於那麼熱心帶他出來逛逛,有之前的那段經歷,他心裡也挺嘀咕,左思右量,還是自己玩比較好。
毛球從寧君惜懷裡鑽出來,咿呀了一聲。
「行了,下不為例。」寧君惜揉揉毛球腦袋,揪著毛球皮毛將它拉出來,往肩上一杵,「你說,往哪裡走?」
毛球眨眨眼,有點懵。
寧君惜又四下掃了一圈,最後定格在一片暗紫色的花簇上,喃喃道,「草木向陽,這個方向一定是個好方向。」
然後,他就走了過去。
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那種紫色的花叫葵簇,是一種厭陽花木,又叫倒霉花,意思是跟著它走的人一定會碰上很倒霉的事。
……
沿著鵝卵小徑,四周愈發幽靜,偶爾有鳥雀啼鳴,有種走在靜林的錯覺。
寧君惜停下腳步,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四下看了看,琢磨著要不要走回頭路。
這時候,毛球卻似乎知道寧君惜的想法,咿呀一聲竄了出去。
「哎,毛球!」寧君惜驚叫一聲,連忙追了過去。
跑了近一盞茶的時間,寧君惜終於看見了毛球,雙手撐膝,大口喘氣,「你這個……混蛋……剛老實了兩天……又不聽話了……」
毛球面前是一間老舊的小茅廬,它就在茅廬前原地打轉,見寧君惜回來,趕緊咿呀了聲。
過了十幾個呼吸,寧君惜終於喘勻了氣,氣呼呼將毛球揪起來,瞪它道,「又怎麼了?」
毛球瞪大水汪汪的眸子,咿呀了一聲。
「說人話!」寧君惜黑著臉說。
毛球歪著腦袋喵了一聲。
寧君惜臉更黑了,戳著毛球肚子道,「說人話,別給我裝傻!」
毛球立即可憐兮兮起來。
寧君惜對它一直沒什麼脾氣,將它抱在懷裡,轉身就準備走。
毛球奶生奶氣的聲音響起,「主人,茅廬里有好東西。」
寧君惜有點好奇,低頭道,「什麼好東西?」
毛球在寧君惜懷裡打了個滾兒,不說話了。
寧君惜撇撇嘴,轉頭看了眼茅廬。
茅廬裡面靜悄悄的,也沒什麼奇怪聲音。
他猶豫了下,還是不打算進去。
畢竟是人家的地盤,那好東西也是人家的。
他這麼想著時,就想將毛球揪起來,免得它再跑出去。
誰知道,懷裡一空,毛球已經竄了進去。
緊接著,茅廬里噼里啪啦一陣聲響。
寧君惜嚇了一跳,也管不了其他了,連忙一推茅廬幾乎掉下來的大門,準備衝進去。
一陣塵土飛揚,然後,從屋頂上倒掛下了一個七竅流血的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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