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空間中,石落箜篌聲。
整個空間忽然劇烈動蕩起來。
林惜緣一個沒蹲穩,險些摔個跟頭,一把丟掉手裡的石子,站起身來。
整個空間動蕩愈發劇烈起來,腳下搖搖晃晃,幾乎難以站穩,頭頂星辰也開始明滅不定起來。
「搞什麼。」林惜緣四下環顧,有點心虛,他隨便丟了兩顆石子,怎麼跟天要塌了一樣。
蕭雨洛睜開眸子,看向頭頂星辰,幾個呼吸后,臉色忽然變了變,「大凶之兆。」
林惜緣神色一滯,「什麼意思?」
還未等蕭雨洛回答,所有星辰驟然盡數黯淡下來。
一股無與倫比的強大吸力從腳下傳來。
昏暗空間再次一片安靜。
星辰逐漸亮起,昏暗空間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
如鏡石壁前,一人一猴盤膝閉目。
蘇菲菲忽然皺了皺眉,「又有人觸發了禁制,是跟少主一起的。」
「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看天意吧。」猿猴沉吟了會兒,平靜回答。
蘇菲菲點頭,再次闔上眸子。
……
寧君惜嗅到淡淡梅花香,很是好聞。
他睜開眸子,從床上坐起,四下環顧了眼。
入眼几淨窗明,屋裡安安靜靜,並無其他人或者痕迹。
口袋裡小怪啾啾了兩聲。
寧君惜拍了拍小怪,示意它安靜,輕輕嘆了口氣,並不意外自己睡了一覺怎麼跑到這裡來的,而是發愁,他睡了一覺竟然還在這個鬼地方。
他實在搞不懂這些喊他少主的人的心思,既然需要他插手,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他,難道讓他一直這樣睜眼瞎下去嗎?
他們也不怕他搞砸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拍拍臉,咽了口唾沫,下床穿鞋。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又餓又渴,解決伙食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結果茶壺裡空空蕩蕩。
寧君惜下意識舔了舔唇,想著外面有雪,也是可以對付一下的,轉身往屋外跑。
迎面一個骷髏進來,差點跟寧君惜撞個滿懷。
「前……前輩。」寧君惜連忙退了一步,施了一禮。
骷髏沒應聲,只是遞來了一個瓷碗。
寧君惜以為是水,正巧他渴得很,道謝接住,結果下一刻差點把碗丟出去。
碗里的確是水,卻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紅色的水,特別是湊近聞有淡淡血腥氣息彌散。
「這是什麼?」寧君惜強忍著噁心問。
「溪水。」骷髏直截了當道。
寧君惜一陣惡寒,將瓷碗遞還回去,「多謝前輩好意,晚輩還不渴。」
骷髏沒強求,接過碗,繞過寧君惜將碗放到桌上。
寧君惜跑出木屋,在木屋前的木桌上抓了一把雪吃掉,結果嘴裡鼓囊囊的,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就好像吃了一口空氣。
他眨眨眼,又吃了一口。
還是老樣子。
寧君惜又試了一次,還是沒感覺。
他攤開兩隻手在面前,以一種看鬼的表情看自己的手,然後,右手狠狠扭了一下左手。
很疼。
風卷著梅瓣落在木桌上。
寧君惜捏了片梅花瓣嘗了嘗,還是沒感覺。
他徹底傻眼。
「咯噠咯噠……」
一陣怪笑忽然響起。
寧君惜轉頭看去。
骷髏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檻上,咧開嘴巴笑,說不出得瘮人。
寧君惜嘴角抽搐,深呼吸口氣,「敢問前輩,晚輩這是怎麼回事?」
骷髏聲音幽幽,「這個世界與那個世界的唯一聯繫是那條小溪,只有喝了溪水,你才能與這個世界產生聯繫,以前的人都是我灌的,你醒得太早了。」
寧君惜黑了臉,這還成了他的不是了,「要是不喝呢?」
骷髏又咧嘴笑了笑,沖寧君惜招招手,往木屋後走去。
寧君惜遲疑了下,小跑跟去。
木屋後有一座墳,沒有墓碑,這算是這個世界與外面那個世界的又一處不同了。
「不喝就會死,餓死渴死或者自己把自己嚇死,你可以自己選,死後就可以被埋進去。」骷髏聲音有些陰森森的。
寧君惜打了個寒顫,「嚇死,怎麼嚇?」
骷髏咯咯一陣怪笑,「你想試試,試試也可以,不過別真死了。」
他慢悠悠轉身離去。
寧君惜被骷髏笑出一身雞皮疙瘩,哪裡願意一個人傻乎乎待著,連忙追過去,「前輩,您可知道出去的辦法?」
「出去?」骷髏空洞洞的眼窩看了眼寧君惜,搖搖頭,「你死了這條心吧,出不去的。」
「為什麼?」寧君惜不甘心道。
骷髏搖搖頭,自語道,「他還沒來,怎麼出去……」
寧君惜皺起眉頭,「他是誰?」
骷髏聲音恍惚起來,「他是誰……他是誰……他……忘記了……幾個千年了……他還沒來……他忘記了……」
「前輩!」寧君惜抬高聲音喊了聲。
骷髏兀自沉陷在自己回憶里,一點回神的意思都沒有。
「前輩!」寧君惜一把抓住骷髏胳膊。
一股大力猛地撞在寧君惜胸口,寧君惜直接倒飛了出去,砸在幾丈外的一棵梅樹上,吐出口血來。
「咦,你在做什麼呢?」骷髏似乎回過神來了,詫異看著寧君惜。
寧君惜捂著胸口咳嗽幾聲,抹了把嘴角的血,苦笑爬起身來,並不想再刺激這個神智時靈時不靈的老怪物。
骷髏見寧君惜不說,也不多問,只是嘖嘖說,「傷得不輕啊,不及時處理,撐不了幾天了,這次進來的人怎麼這麼弱,本來以為能多熱鬧幾天呢。」
寧君惜完全當耳邊風,否則要鬱悶死,一瘸一拐走過去,「前輩,除了喝那水,沒有其他辦法嗎?」
「沒有。」骷髏乾脆道。
寧君惜嘆了口氣,認命道,「前輩,我喝。」
骷髏怔了一下,咯噠咯噠大笑起來,「識時務,不錯,不錯。」
……
寧君惜如今所在的世界是有日月更替的。
第二日清晨,是個日光和煦的明媚天氣。
寧君惜睡了一覺醒來,就見到骷髏前輩不知從哪裡又找出了根釣竿,遞過來,「喏,拿著。」
「前輩又要去釣棺嗎?」寧君惜有些詫異問。
骷髏怔了一下,奇怪道,「釣什麼?」
寧君惜哭笑不得,這傢伙又神志不清了,「沒什麼,前輩給晚輩這個做什麼?」
骷髏擺擺手,有點不耐煩,「跟著走就是了。」
寧君惜聳聳肩膀,識趣不再多問。
骷髏與寧君惜一前一後,很快便到了小溪旁。
骷髏將釣竿拋了線,寧君惜便依著葫蘆畫瓢,然後骷髏便如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了。
寧君惜等了半天,結果骷髏一直沒動靜,就好像真成了個死得不能再死的骨頭架子,猶豫了下,摸摸肚子,放下釣竿,便準備找點吃的。
他是人,會餓。
「做什麼去?」
才跳下石頭,骷髏的空洞聲音便響了起來。
寧君惜嚇得出了一身冷汗,苦著臉轉頭,「前輩,晚輩從昨天到現在一點東西都沒吃,實在餓得不行了,請前輩大發慈悲,讓晚輩四處走走,找點吃的。」
骷髏點點頭,然後說,「這河邊昨天劈死了不少魚,正好夠你吃些日子。」
寧君惜想到那是從溪水裡跳出來的,嗓子眼就發癢,面龐僵硬,「晚輩還是四處找找吧。」
骷髏哼了聲,「你不想吃魚,你還想吃什麼?回來,以後你的釣竿不可隨意脫手!」
寧君惜心裡很不情願,可礙於骷髏的威信只能隨手抓了兩條焦黑焦黑的魚,蔫頭耷腦返回石頭上,還聽到那骷髏恨鐵不成鋼嘀咕,「人不抓竿……人不抓竿,沒了靈性,能釣出什麼來?」
……
接下來的幾天,骷髏與寧君惜便在那塊圓餅形石頭上釣東西,不分晝夜。
至於釣什麼,寧君惜是不知道的,至於骷髏,寧君惜覺得也夠嗆。
寧君惜覺得,他進來是被那兩個傢伙耍了。
寧君惜是個人,還是個習慣了自在的少年人,自然不可能一直呆在一個地方一動不動。
他從石頭上挪到石頭下,然後開始沿著溪水距離石頭越走越遠。
骷髏倒是好說話,只要寧君惜釣竿不撒手,他就任由著寧君惜,不過只要寧君惜一撒手,無論寧君惜跑多遠,那骷髏的聲音都會遙遙傳過來。
這日,梅林里下起了一場大雪,如絮如羽。
寧君惜又從很遠的地方溜回了石頭旁,坐回石頭沿上,「前輩,這裡大概進來過幾個人?」
骷髏空洞的眼窩看著茫茫白雪,落於水中,又巧無聲息溶於水中,過了好半天才回答,「三十八個吧,加上屋后那兩個死人,正好四十個了。」
寧君惜托著腮看骷髏,眸子中有些亮光,「那三十八個人沒死嗎?」
「沒有,」骷髏搖搖頭,指了指溪水,「他們在裡面。」
寧君惜眨眨眼,「什麼意思?」
骷髏沒解釋,只是輕輕嘆了口氣,自顧自道,「有一天,你會變成像我這樣的骷髏,不老不死,最後被寒風吹成骨屑,融入這片溪水裡,可他們還活著,會將不是這裡的人抽筋拔骨,直到那些人死去。」
「什麼?」寧君惜一下子跳了起來,釣竿差點脫手。
骷髏嘆了口氣,「這是天意,天命難違。」
寧君惜沉默了好一會兒,面色青一塊白一塊道,「前輩的意思是,這裡沒有生老病死?」
骷髏點點腦袋,「你很聰明。」
寧君惜閉上眸子,深深呼吸,不讓自己干出傻事來,「前輩可以告訴晚輩,那些人為什麼會來這裡嗎?」
骷髏想了好半天,吐出了兩個字,「峨眉。」
雪色如毛,冰寒於水,寧君惜面色卻要比雪還慘白幾分。
「峨眉……」他聲音有些抖,眼神幾近死灰,緊緊攥著釣竿的手在微微顫抖。
骷髏疑惑道,「小子,怎麼了?」
寧君惜張張嘴,沒發出聲音。
這時,寧君惜的魚線上的魚漂動了動,有什麼東西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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