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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一把綠色劍鞘

  寧君惜的脾氣很好。

  他很少有煩的人,有的話,那就是很煩。

  比如現在。

  「美人啊,你到底叫啥啊,說一聲唄?」

  「美人啊,你哪裡人啊,有沒有個姐姐妹妹的,要不介紹介紹啊?」

  「美人啊,你去哪裡啊,咱一起唄?」

  「美人啊,要不你跟我回家吧?不遠,也就三千里路,到時候吃香的喝辣的,我小弟就是你小弟,多痛快啊,是不是?」

  「美人啊……」

  「閉嘴!」寧君惜冷著臉斥道。

  年輕人手抖了一下,訕訕咧嘴笑,「美人生氣了,要不要哥哥負荊請罪什麼的,知道你心好,肯定不會了,是不是?」

  寧君惜額頭上青筋直跳,抬手壓了壓。

  這人上輩子是個啞巴吧,一大清早的就不能歇一歇,還有說話怎麼這麼想讓人揍他?

  我頭髮白怎麼了,礙你什麼事?

  我娘親漂亮不漂亮,憑什麼告訴你啊?

  我叫什麼,我願意說就說,就不告訴你,能怎麼著?

  一句話加一個美人,你是想讓我誤會你有龍陽之好,還是在諷刺我?

  要不是有些忌憚,寧君惜早就撲上去把這人揍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有高人護著就了不起啊?

  還是小小岳好,想揍就揍,還不用怕打壞了。

  年輕人還在喋喋不休,「我有個妹妹啊,與你同齡,本事不大,脾氣可是不小,誰說她她跟誰急,就跟被踩了尾巴的……」

  寧君惜猛地站起身。

  年輕人話語一頓。

  「別跟來,否則後果自負。」寧君惜惡狠狠刮他一眼,小跑出了竹屋。

  齊思賢眨眨眼,也連忙跑出去了。

  年輕人並不在意,反而笑得十分開心。

  笑了會兒,他忽然嘆了口氣,故作憂鬱說,「老刀啊,我想老妹兒了,咋辦?」

  老人咧嘴憨笑,露出缺了的兩顆門牙。

  「傻樣。」年輕人點了點他,然後在身前比劃了下,更加憂鬱了,「有點矮啊……」

  ……

  清晨的竹林空氣分外清新。

  寧君惜呼吸著微涼的氣息,心情略有平復,但還是有點不爽。

  想揍人啊,怎麼辦?

  他一拳頭砸在柱子上。

  不知什麼時候飛回來的矛隼扇動了兩下翅膀,叫了聲。

  「少主……」齊思賢小心翼翼喊了聲。

  「沒事。」寧君惜呲牙甩了甩手,那一拳頭力氣用多了,砸得手疼,「毛球呢?」

  「不是說這兩人走之前不讓它回來嗎?」齊思賢茫然道。

  「哦,對呀,給氣糊塗了。」寧君惜拍拍腦袋,又猛地抬頭道,「叫少爺,不對,叫惜哥,聽到沒?」

  齊思賢眨眨眼,沒說話。

  反正他不叫,寧君惜也拿他沒轍。

  這是二叔說的。

  不出齊思賢預料,寧君惜也沒再較真,只是將身子靠在欄杆上,雙手搭著欄杆,看上去慵懶散漫。

  「我去找點吃的?」齊思賢有點心虛問。

  「等他們走了。」寧君惜看著悠悠竹林,皺了皺鼻子。

  齊思賢眨眨眼。

  「我生氣了,就不讓他們白吃白喝。」寧君惜哼哼道。

  「好幼稚啊。」齊思賢心中悄悄飄過這麼一句感慨,只是很快他捶捶自己腦袋,別亂想啊。

  那時的寧君惜在想,小齊叔,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

  陽光透過竹林,水霧漸散。

  寧君惜沒等來齊實,卻是等來了其他人。

  竹林里走出來的是個漢子。

  他身材不高不壯,頭戴斗笠,手持一根竹杖,腿上裹了行纏,斜挎著背囊,腰間掛著把綠色劍鞘,身後跟著一頭白色驢子,驢子上掛了只酒葫蘆。

  這是最普通的走江湖裝束。

  寧君惜姿態依舊懶散,只是眉頭卻漸漸皺了起來。

  因為毛球在那漢子肩膀上。

  這實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然後,毛球從漢子肩膀上跑下來,閃電一樣撞進了寧君惜懷裡。

  寧君惜悶哼了聲,卻沒去管毛球,而是目光帶著審視看著緩緩走來的漢子。

  漢子在距離竹屋五六步停了腳步。

  毛球沖那漢子咿呀了聲。

  然後,漢子摘下斗笠,露出一張並不出奇的臉龐,微笑,「好久不見,寧君惜。」

  寧君惜一下子瞪大了眸子,「吳邪?」

  下一刻,少年腦袋上立即被人拍了一巴掌。

  寧君惜轉過頭,那漢子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少年身後,「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你怎麼多了一頭驢?」寧君惜也不惱,只傻乎乎問。

  漢子又一巴掌拍在少年腦袋上,罵道:「這是重點嗎?」

  寧君惜摸摸腦袋,然後笑了起來,「你還欠我五兩銀子,這是重點。」

  漢子臉色一僵,眯起眼笑道:「不就五兩銀子嘛,男人這麼小氣,以後不會有大出息的。」

  「一個銅板能買一個饅頭,這是五千個饅頭的事,你能不計較嗎?」寧君惜講道理道。

  漢子心知沒法子矇混過關了,乾脆利落道,「沒錢。」

  「那就把毛驢給我吧。」寧君惜笑眯眯說。

  漢子臉一黑,瞬間也笑眯眯起來,「這不是我的,你若真想要,我同驢子主人說一聲?」

  寧君惜翻了個白眼,懶洋洋靠回欄杆上。

  他將那些酒賒出去時其實也沒想著讓這漢子還,否則不會賒這麼多出去。因為當初很難熬,要不是這漢子,他的酒鋪開不了三年。

  只是這漢子不告而別,他心裡挺窩火的。

  毛球跳上欄杆,微微伸了個懶腰,沖寧君惜叫了聲。

  它餓了。

  寧君惜揉了揉它腦袋,「你怎麼跟我的小獸這麼熟的?」

  「我吳邪可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逗一隻貓還不是手到擒來。」吳邪嬉皮笑臉,也靠在了欄杆上,劍鞘與欄杆碰撞,發出咚一聲悶響。

  寧君惜撇撇嘴,知道他在胡扯,也不想拆穿,又問,「還沒找到嗎?」

  他記得這傢伙當初在他酒鋪里喝得爛醉時說過,他來雪原是為了找一把配得上他的劍,如今已過了五年,劍鞘里怎麼還是空空蕩蕩的。

  吳邪不知為何嘴角抽搐了下,哀嘆道:「找到了,可惜跟我想的不太一樣,所以拿不到。」

  寧君惜沒聽懂,轉頭看他。

  吳邪瞪起眼,「知不知道揭人不揭短?」

  寧君惜轉回頭,「不想說拉倒。」

  吳邪又笑眯眯起來,雙手一撐,一屁股坐在欄杆上,「我聽說……」

  他才說了幾個字,竹屋裡出來了個落魄年輕人,似乎一覺才醒,驀然大叫一聲,「美人!」

  吳邪怔了下。

  與此同時,欄杆很給面子晃了幾晃。

  吳邪一個沒坐穩,往後一頭栽了下去。

  然後,落魄年輕人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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