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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兩支箭矢

  寧君惜不是沒傷過人,甚至間接性殺死過人。

  但他從未親手殺過人。

  即使這三天被人找茬,他出手也只是把他們凍起來,會讓人元氣大傷,卻不會傷及性命。

  這並不是他慈悲為懷,或者不敢殺,而是單純地不想殺。

  對於少年來說,很多事其實都可以不在意,包括殺不殺人這件事上。

  特別是小齊叔在身邊的這段時間。

  他從不覺得殺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只是不喜歡,所以不曾殺過。

  可事到臨頭,他難得的懵了。

  剛才的一切幾乎是面臨危險出自本能的反應,他卻從沒想過,他會有出劍這般狠辣的時候。

  猝不及防的反應加上軟劍入肉的觸感太過真實,把他一時間嚇住了。

  就在這時,破空聲響,一道劃破天宇的流星箭光射來,直直衝向寧君惜。

  這一箭,絕妙到極點,讓人避無可避。

  突如其來的絕命危機,寧君惜猛地回神,本能般抬劍一劈。

  「嘭。」

  劍與箭對碰,驚起一陣疾風。

  瞬間的延滯,讓寧君惜有了反應的機會,左手抓向只是微微偏折的箭身。

  但感一股巨力傳來,整個身子頓時被帶出去,嘭地撞在身後的大樹上。

  寧君惜口中發出一聲悶哼,一抹鮮血自左胸處印開。

  他猛地抬頭看向長箭射來方向。

  又一支長箭激射而來。

  與此同時,樸實無華的一劍劈來。

  嗤一聲輕響,長箭被斬成兩半,無力墜落在地。

  然後,又一劍直接劈向了長箭射來方向。

  樹倒草飛,落葉四起。

  一道人影踉蹌逃離,速度極快。

  齊實臉色難看至極,眼中流露出明顯的暴戾,卻沒去追,而轉身半跪下去看少年。

  比寧君惜還發懵的毛球終於反應過來,叫了起來。

  「沒事,沒事。」寧君惜心有餘悸,揉了揉毛球腦袋,咬著牙回了聲,呼吸有些沉重。

  因為寧君惜反應及時,箭傷避開了要害,也就流血多一點,丟不了性命。

  三個青年見情況不對,早跑沒了影子。

  齊實看著死撐的少年,伸手抹了抹他臉上的不知是汗還是雨水,「少爺忍著點。」

  寧君惜勉強笑笑,閉上眼睛,又有些不放心小聲說,「齊叔,你小心點啊,要是手法不熟練的話,就直接打暈我,挺疼的。」

  齊實一抬手,直接把寧君惜敲昏了過去。

  毛球駭了一跳,又大叫起來。

  齊實皺了下眉,斥道,「閉嘴!」

  剛才不知道護主,現在開始作了。

  毛球小身子一僵,蔫頭耷腦,不叫了。

  ……

  齊實的手法很熟練,無論取箭,處理傷口,還是上藥包紮都很乾脆利落。

  畢竟他在外面孤身闖過十幾年,命懸一線也經歷過不止一次,有些東西駕輕就熟。

  他打暈寧君惜,只是不想讓少年看出更多東西來。

  此時,兩人處在一間荒廢的竹屋裡。

  難得屋頂不漏水,屋裡便灰塵四布。

  毛球被嗆得打了好幾個噴嚏,還不忘護著點懷裡的小怪。

  齊實給寧君惜處理傷口時,順便將小怪從他口袋裡拿了出來,也不知是小怪運氣好,還是寧君惜有注意,小怪並沒有被傷到碰到。

  齊實坐在一角,眼神晦暗不定把玩著手裡的一截箭。

  軍隊的箭矢與民間流傳的箭矢大有不同,且每一支隊伍,都有隱晦的標誌,很容易區分。

  這支箭矢分明是軍伍中的。

  而這種穿透性極強的箭頭,可不是一般軍隊能有的。

  是不是栽贓嫁禍,一查便知。

  齊實猛地攥緊了箭矢,眼中流露出狠色。

  若還是因為當年的『蟒食龍』,可別怪他們不給元臻王朝面子了。

  他們已經忍了夠久了。

  ……

  寧君惜再醒來時,天色已完全黑了,竹樓外雨打屋檐聲滴滴答答,很是清晰。

  蜷曲睡覺的毛球抬起腦袋,咿呀了聲。

  「嗯……唔。」寧君惜順著聲音摸過去,誰知稍微動一下胸口裂開了般痛,便徹底老實了。

  毛球又咿呀了聲,縮回頭繼續睡覺。

  寧君惜迷糊了會兒,才想起來來龍去脈,不由氣呼呼起來,「死毛球,你可是神遊境的妖獸,那麼一支箭矢射過來,你不會攔一下啊,你這麼慫,會失去我的,你知不知道?」

  齊實從外面進來,聽到少年這麼沒心沒肺的話,無奈笑笑,「少爺醒了。」

  毛球將自己縮成一團,死豬不怕開水燙。

  可惜寧君惜看不見。

  「齊叔,你下手這麼重,良心不會痛嗎?」寧君惜偏頭看向齊實,又呲了呲牙說。

  齊實怔了下,這是埋怨把他打昏的事了,抿唇道,「是少爺讓打昏的。」

  「我就是隨便說說,緩解一下氣氛。」寧君惜苦著臉,一臉鬱悶。

  齊實當沒聽見,他不知從哪兒弄的葯,黑乎乎一碗,冒著熱氣,招呼一聲,「少爺,喝葯。」

  「好苦啊。」寧君惜看了眼,砸吧了下嘴,不想喝。

  生病的人有資格耍小孩子脾氣。

  齊實還是當沒聽見,彎下腰去扶少年。

  長痛不如短痛。

  寧君惜呲牙咧嘴將葯喝完,又面目扭曲躺下,疼痛從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連手指頭都有些抖了,抱怨,「齊叔,你會不會照顧人啊?」

  齊實臉色有點彆扭,將碗放下,盤膝閉目。

  他當然是不會照顧人的。

  雖然之前照顧了少年兩年,可那兩年他除了抱著少年四處跑,也沒幹什麼。

  實在是少年太好養,吃飽了穿暖了,什麼就不用管了。

  寧君惜緩了半天緩過來,想著好歹是第一次中箭,要留作紀念,就問,「箭頭呢?」

  「丟了。」齊實回答。

  「能找回來嗎?」寧君惜有點不甘心。

  齊實無奈睜開眸子,認真說,「放少爺一個人在這裡,不行。」

  寧君惜哦了聲,「那射箭的是什麼人?」

  「他逃跑速度太快,只是重傷,沒殺掉。」齊實臉色有些難看說。

  「那他是個宗師吧?」寧君惜並不是很在意。

  「小宗師。」齊實點頭。

  「那就行。」寧君惜鬆了口氣,「要是個中三品的,那就太打擊人了。」

  齊實怔了下,面色有些古怪。

  他以為少年猜出來些什麼呢,沒曾想少年在意的竟是這個。

  寧君惜閉上眼睛,自顧自道,「不過,我覺得那個人不像江湖上的,也不像刺客,齊叔說,可能不可能是軍伍里的?」

  齊實臉色一僵。

  寧君惜又搖搖頭,否定道,「應該不會,否則就有得把柄了。」

  齊實臉色陰晴不定。

  寧君惜似乎沒了討論的興緻,睜開眼,可憐兮兮說,「齊叔,有點冷。」

  齊實從芥子戒中拿出一套衣服給寧君惜蓋上。

  「齊叔可以讓毛球守夜,我先睡了。」寧君惜滿意咧嘴笑,說了聲,閉上眸子。

  「嗯。」齊實應了聲,起身站在竹屋門口,輕輕吐出口氣。

  然後,他有些怔怔看向屋外。

  竹林中升起了霧,朦朧了原本就不甚清晰得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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