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三位新人
隨著太監的通傳，三位新人按照位份的排序蓮步緩緩地走進眾人視線中。
「嬪妾拜見太后皇上、昭貴妃娘娘、淑妃娘娘。」為首的自然是先皇后家的王氏，閨名王蘭琪，年十五，生了一張宛如銀盆的圓臉，純真可愛，讓人妥妥產生保護欲。
王才人右側的是柳家的，閨名柳文若，年十六，若論起輩分來，她得喊趙令曦一聲表姐，她長得頗有書香氣，若多看兩眼，還有賢妃一兩分的神韻，柳氏這是拍馬屁拍到了馬屁股上，這可不，皇上多一眼都未瞧她。
左側的是陳家的次女，閨名陳依依，年十六，雖說與榮婕妤是姐妹，但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榮婕妤是母親再嫁帶到陳家的女兒，而陳常在是陳家正兒八經的小姐，待遇與榮婕妤自然不一樣。
瞧著她高高揚起下巴，像只爭艷鬥彩的小孔雀，榮婕妤悶聲不語，似乎與這個妹妹頗不合。
趙令曦略略一打量，心中估摸出這三人的性格特點，但臉上不動聲色地道，「三位妹妹快快請起。」
「瞧著這水靈靈的模樣，長得真是俊兒吶，日後這後宮就要熱鬧起來了。」
淑妃側倚打量，滿臉笑意地道，轉目對皇上太后道，「不知道這三位妹妹的住所安排了沒，臣妾那兒的晴淑宮還冷清這呢，擇一個妹妹與臣妾一塊兒作伴，不然臣妾還要日日去找昭貴妃、容嬪玩呢。」
淑妃說得真情實意，太后笑道，「你啊，都是做母妃的人了，還這般貪玩，真是長不大，好吧，就讓王才人去晴淑宮吧。」
「其餘……就讓昭貴妃安排吧。」太后自作主張地將王氏划給了淑妃，剩下兩個的交給趙令曦。
她淡淡地笑了笑，「陳常在就跟著榮婕妤住在延禧宮吧，兩姐妹兒，知根知底的；柳常在與容嬪住吧，容嬪也是個愛詩愛文的，也算志趣相投。」
「若這般論起來，柳常在也是娘娘的表妹，親戚一場，娘娘為何不讓她住在翊坤宮呢？」一直未說話的榮婕妤兀地開口，語氣中仍帶著當日的驕橫。
但今昔非比，如今不是當日她能當眾奪釵，強壓淑妃一頭的時候了。
「榮婕妤似乎對本宮的安排頗有異議，但本宮的安排自然有本宮的意思，當初你以下犯上才落得教訓，這才過了多久，榮婕妤又忘記不成？」趙令曦不想慣著她，當著眾人與她妹妹的面，不給情面地道，「宮中尊卑有別，切勿以下犯上，亂了規矩。」
「榮婕妤，你聽明白了嗎？」
榮婕妤頓時下不來台，見皇上也沒有幫她的腔，鼻尖頓時一紅，在眾目睽睽之下又無可奈何，撇了撇嘴角，應道，「嬪妾謹遵教誨，嬪妾知錯。」
落座在她身側的陳常在眼露諷笑，湊到榮婕妤的耳畔，低聲道，「妹妹還以為姐姐在宮中多能耐呢，在皇上伺候幾年，還比不上入宮幾個月的昭貴妃。」
「姐姐，你真差勁。」她拎著手帕掩住嘲笑的嘴唇。
榮婕妤不敢聲張，緊握拳頭，暗暗生悶氣。
趙令曦頂著這滿頭首飾，脖子酸疼，隨便說了兩句場面話，就想趁機散會，各回各宮，各找各媽。
但皇上卻不想讓她歇得那麼舒坦，突然拉起她的手，在眾妃面前表演了一波帝妃恩愛的戲碼，趙令曦又不能當著太后的面，將皇上的爪子甩開，強作歡笑。
「唔……」淑妃突然身體不適，反胃了幾下，趙令曦以為她貪嘴吃壞了東西，招呼畫蝶扶她到內殿歇息，但太后顯然看出一絲端倪，歡喜地道，「淑妃這不會是有喜了吧？」
太后說罷，讓宮女去將太醫請來診脈，不料這一診，果然驗出了淑妃有喜。
有的人真的高興，有的人真的不高興，但都沒想到，居然是淑妃有喜了。
「哀家當初看她，就是個有福的孩子。」太后高興地合不攏嘴，拉著淑妃的手拍了幾下，又轉目吩咐趙令曦，「千萬要看顧好啊，這頭幾個月胎沒坐穩，尤其重要。」
趙令曦點點頭，但眼神裡帶著點迷茫，她家裡雖然自她后陸續出生了六個弟弟，但那會兒她也小，對那些姨娘如何懷胎生育只有粗淺的記憶，淑妃笑道，「她還未生過孩子，哪懂這些，臣妾會自己多多注意的。」
「好好好，你是有經驗的，哀家也是放心的。」太后高興地合不攏嘴。
最近宮中事情頗多，讓皇上太后都頗為不快，如今有這麼一件喜事，也算沖喜了。
翊坤宮散了后，趙令曦親自吩咐內務府，日後淑妃吃穿都要用一百個心，她曾經見過姨娘流產，她有一個還未成形的妹妹便是這般流掉的，那般的場景近乎刻在了她的腦海中。
但與這個場景同時存在的，還有另一則記憶，那是她深藏在內心的絕望。
記憶中，絮雪紛紛下了起來，掩蓋來路最後一絲的光亮，她立在一株枯梅下，身披狐毛赤氅，抬手接住了一朵落花。
「畢撥」一聲，有人踩斷了地上的枯枝，她並未轉身，只勾起淺淺的笑。「你來晚了。」
他也笑，俊雅的面容像此時的雪一般，清雅得沁人心脾，他上前替她拂去肩上的細雪。
「被前頭的事絆住了腳，略遲了些……今年的梅，謝得有些早了。」
這位小名為「滿滿」的女孩略疑惑地抬起眼，黑睫如羽，映得一雙瞳人極亮，「父親找你，可是為了那事……我的婚事？」
他點點頭，微低著頭，看不清他的神情，滿滿倒冷笑幾聲，將手裡的落花灑了出去。「女子一定要嫁人嗎？」
「若不嫁人，京都那些貴族便會嘲笑崇慶侯府，女大不嫁，是醜事。」他緩緩地道，卻令趙令曦闔上雙目。
「可我……剋死了三任未婚夫了！我……」趙令曦心中悲痛，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否有意義，她究竟要害死多少的人。
眼前的男子是她母親的得意門生，名叫沈長安，一直待她極好，他下定決心要迎娶她。
「滿滿，我娶你吧。」
沈長安望著她，她才十六歲，卻似百年老朽般要被命運拋棄，他忍不住去想她的結局是什麼，孤獨終老？被世人嘲笑？
他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雙肩，雙目灼灼之下，是她的少女之心，怦然而動。
可是，最後他沒娶，她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