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火海
端王衝進烈火之中，儲秀宮已經燒毀了小一半，四周房梁搖搖欲墜。
「昭妃！昭妃！」
他焦急地尋找那抹身影，火光灼目，四周滾熱無比。
似乎聽到了三皇子的哭泣聲，他事不宜遲地衝進儲秀宮的更深處，果然看到了三皇子，而趙令曦躺在地上，鮮血從她身下漫延出來。
小孩兒看到端王，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皇叔……」
而倒在另一側的左貴人陰笑著站起來，手中的匕首還滴落著血滴，她目露凶光，持刀沖了過來。
「都得死，都給我陪葬吧！」
端王一個閃身讓她撲了個空，再一記肘擊砸向她的後背，左貴人吃疼地倒了下去。
趙令曦生死未卜，他不想與她糾纏，趕緊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熠兒，跟著本王，快走。」
火勢燒得更加兇猛，整座儲秀宮搖搖欲墜。
「昭妃，醒醒，你醒醒……」他一邊跑，一邊喊著懷裡女人的名字。
濃煙嗆進他的肺腑，猛地咳了幾下，「趙令曦，你千萬不能死，本王還沒有告訴過你……」
他的腦海劃過一片白光，那時瓊花雨下，明眸少女從車裡出來，一朵瓊花落在她的花間。
世上有一見鍾情嗎？遇到她之前他不信，但遇到她之後——
一見鍾情，一眼萬年。
可是她卻在那一日被列入入宮名單中，成為了昭儀。
火舌肆虐每一寸肌膚，身體上的疼痛都比不上心痛，若她死了，他的心也要死了。
「趙令曦，你不能死，本王命令你活下去！」
他知道母后喜歡她，若得了什麼好東西都會送一些給她，所以他才三番五次地送東西給太后，只能通過這種隱蔽的方式，讓他能夠為她做一些什麼。
知道她在查靜嬪之死，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援手，他知道此生與她無緣，卻希望……
他深深愛著的人在這宮中能夠平安。
而這一切，趙令曦並不知道，他也不會讓她知道。
「砰！」頭頂的房梁突然砸了下來，三皇子筋疲力盡險要躲避不及，端王一把抓住他的腰帶，將他扔了出去。
瞬間，一陣大火將端王與趙令曦淹了過去。
儲秀宮頓時倒塌，這場大火救了兩三個時辰才撲滅。
*
溶月殿中，趙令曦幽幽轉醒的時候已是半夜，她欲要起身，但胸口上的傷口疼痛不已，不由地發出了聲。
在旁伺候的墨痕畫蝶聽到動靜，趕忙過來，發現她醒了。
「娘娘，您終於醒了，嚇死奴婢了。」墨痕頓時哭了起來，畫蝶也悄悄地抹去眼淚。
「這……」趙令曦一時反應不過來，疑惑地看著她們。
畫蝶解釋道，「您衝進儲秀宮去救三皇子，在裡面被左貴人所傷，幸好端王殿下來了，將您救了出來。」
畫蝶的話讓趙令曦迷迷糊糊地想起一些片段。
她衝進儲秀宮的時候，左貴人抱著掙扎不已的三皇子打算葬身火海，三皇子一見到她，立即哭喊著，「母親……母親救我……」
反而激起了左貴人的怒火，她掐著三皇子的脖子，「不準喊她母親，你是我的孩子！」
三皇子直翻白眼，本身在火里已是呼吸不暢，他又哭喊許久，一副上氣不接下氣。
趙令曦不顧三七二十一，一把將左貴人掀翻，把三皇子奪了過來。
「母親來了，不要怕，快，爬到母親背上，母親帶你出去。」
趙令曦習慣性地拍拍他的腦袋，正轉過身背三皇子。
在一瞬間，刀鋒映著火光，送入了趙令曦的體內，她驚愕地轉過臉，看到左貴人血色全失的臉。
她把刀抽了出來，濃稠的猩紅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
「若沒有你，我也不會對她動手，我們一起度過了那麼多孤獨的夜啊……可是她背叛了我，把屬於我們的孩子送給了你。」左貴人歪了歪頭，表情十分委屈。
她長得並不漂亮，皇上對她也沒有一絲真正的喜歡，她沒有任何指望的人生里靜嬪給了她一絲希望，「我生了一個兒子，日後姐姐就與我一同撫養這個孩子吧。」
她永遠都忘記不了，她第一次生疏地抱起三皇子，看著靜嬪溫柔的笑顏，頓時感覺到未來有一絲盼頭。
一起把孩子養大。
左貴人撫著臉，看不清她究竟在笑還是在哭。
趙令曦的意識漸漸模糊，眼前紅熱一片，她舉起手想要去拉三皇子，那孩子肯定很害怕吧……
忽地她便感受到有人來了，他將自己抱了起來。
他是誰呢？皇上嗎？還是……
「昭妃，昭妃……」他呼喚著她，她卻覺得聒噪，如果可以，叫她滿滿吧，那是她的小名，她最愛的稱呼……
他似乎說了很多的話，她氣息只剩一絲，睜開一線眼瞼。
那雙若晨星的眸子看著自己，他筋疲力盡地一笑，「別怕，我會帶你出去的。」
房梁傾倒，他在濃烈的煙霧中咳嗽著，雙目血絲遍布，身上到處都是灼傷，他將懷裡的女子抱得十分緊。
這是他第一次抱她。
他衝出火海的時候，渾身燒得赤紅，他把懷裡的趙令曦遞給殿外的徐有容，燦爛一笑，「本王將她帶出來了。」
「她有傷，找太醫。」說完這六個字，他當場暈了過去。
後來太醫診斷，端王燒傷嚴重，趙令曦除了身上那刀傷，並無多少燒傷。
趙令曦讓墨痕畫蝶將自己扶起來，靠在秋香色海棠卧春枕上，兀地失神。
「左貴人呢？」
畫蝶吹著葯，輕道，「死在火里了。」
「賢妃呢？」
畫蝶舀了一勺湯藥餵給她喝，她皺了皺眉頭，似乎覺得苦。
「暫時被太后禁了足，吵著說冤枉，要見皇上。」
趙令曦不語，示意畫蝶將勺子拿走，端起瓷碗一飲而盡，苦得她受不了，幸好墨痕捧著糖漬話梅等在旁邊了，含了一顆糖漬話梅，勉強緩了過來。
「那端王呢？」
鋪墊許久，她終於問出自己真正想問的。
「聽說還未醒過來，太後派了四五個太醫去端王府了，娘娘你別擔心。」
趙令曦垂著眼瞼，又加上燭火昏黃，最細心的畫蝶都未瞧出她的神色異樣。
在那場大火里，她聽到了端王對她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