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有喜了
溫懿貴妃眉目含笑，命人在她跟前給曦和置座，「辛苦你起那麼早來給本宮請安，過會兒是不是還要去書房？本宮也不講這些冗雜的禮數，明日就不用來了。」
曦和也跟著笑，端出一副天真可愛的模樣，甜甜地道，「溫懿娘娘卧病幾年，長榮宮久閉宮門，曦和一直不能前來給您請安，如今長榮宮終於開了，曦和當然是要日日前來請安以表孝心才是。」
「本宮自然是想多多見你，一見到你，便想到先皇后……」溫懿貴妃那雙如水的眸子泛起朦朧的霧氣，她捻起手帕拭了拭眼眶，強作歡笑，繼續說，「本宮怕耽誤你上課，起這般早……偶然得空，下了課，與你太子哥哥一同來溫懿娘娘這兒吃吃糕點，本宮就滿足了。」
「曦和又只是一個女孩家，去書房也是父皇覺得曦和淘氣，讓曦和去多學些聖賢道理，磨磨脾性罷了，溫懿娘娘不必在意。」曦和聽到她這般說，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點了點頭，「早聽過太子哥哥說過，溫懿娘娘宮中的糕點可好吃了。」
「確實，公主再去兩年書房就可以不用去了吧，到了及笄之時，就該成親了。」底下的妃嬪們討論了起來，頓時熱鬧不已，曦和聽得心煩，但臉上卻要保持得體的笑容，端出一副懂事溫順的模樣。
趁著她們七嘴八舌地說話，曦和左右打量一番，雖然來的嬪妃不少，除了受罰的端妃，還有幾位妃子也未來，曦和收回目光，淺品了手中的香茗，雙唇微抿。
最近進貢的新茶，宮中唯有她的仙璧宮才有，如今長榮宮也有了，或許這一次長榮宮的大門是真的打開了。
曦和低垂著纖長的羽睫，緩緩地吹著杯中氤氳的熱氣，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妃嬪們自顧地說起她的婚事和讀書的事，熱情高漲，七嘴八舌。
坐在曦和側下方的悅嬪拈著綉帕遮住笑唇，雖然話里說得都是曦和的事，但卻是對著溫懿貴妃說的，她的聲音清脆悅耳，仿若黃鸝。「公主過完今年的芳辰已有十四，臣妾像這般大的時候，只讀了女訓與女德，便只用心在針黹之上，那會兒都綉完了墨蘭、石竹等百餘幅綉畫。」
「依臣妾愚見，公主已然定親，不如多在宮中修心，做些針黹，綉綉自己的嫁衣，看些女訓女德，日後為人婦，亦好操持一家之務。」悅嬪動聽的聲音像黃鶯婉轉，滴溜溜地在每個人的耳中打轉。
悅嬪的話又被另個妃子接了去，她連忙放下手中的糕點，一邊點頭一邊道，「臣妾亦這般覺得，雖然不計女子讀書，若是有才情，便學前朝蕭氏，以女子之身統率百官，可是這百年來就出了一個蕭如徵，就說先皇后，她如此聰慧之人，當年說下那般的豪言壯語，還不是嫁給了皇上。」
「女人，還是嫁人得好，考狀元，還是讓男人去吧。公主，你說，是吧？」說這話的是昭帝的新寵，僖嬪，不過才雙十的年歲，長得明潤秀麗，尤其那雙大眼睛一撲一撲的，令人心迷。
曦和微微側首，髻后的珍珠瓔珞輕晃，她剛一張口，只覺得喉嚨緊澀，最好硬是扯起唇角，乖巧地笑著，回答僖嬪的話，「不過是父皇對曦和多了一絲寵愛罷了，去書房，還可以與哥哥們一起玩。」
「曦和還是個孩子，心裡還記掛著玩。」溫懿貴妃這時說話了，彷彿剛醒來一般，眸光柔和地看著曦和，頗有心疼，「哎……你是個可憐孩子……本宮那命苦的姐姐就這麼把你丟下了……」說著，她的眼眶泛起霧蒙蒙的濕意，侍奉的宮女趕忙遞上手帕，底下的妃嬪各個露出擔憂緊張的神情，連連安慰。
這才是一場好戲。曦和端坐在其中，卻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戲台下，看著她們矯揉造作，你唱罷我登台，鬧哄哄地演了一場大戲，而這場大戲的名字是：曦和公主沒有了生母，是個可憐孩子。
曦和心裡憋得慌，她想摔杯發脾氣，她想指著那些妃嬪尖叫著罵她們「你們是個什麼東西！」，她更想叫她們每一個人，都閉嘴！
可是她不能這樣做，她臉上的笑容，單純、乖巧，這是她的偽裝，她要好好地保護自己，這是她與昭帝的約定。
曦和一咬牙，將鬱悶與憋屈都咽進肚子里，再抬頭的時候，粉雕玉琢的臉上仍是甜甜的笑，她向溫懿貴妃告退，「溫懿娘娘，曦和該去書房了，明日再來給您請安。」
「好孩子，去吧，路上要當心。」溫懿貴妃拭去眼角的淚水，她伸出手握住曦和的手，曦和也輕輕地握了握以示回應，「你的心意本宮知道了，不必每日都來請安，偶爾有空來陪本宮說會兒家常，本宮就知足了。」
臨走時溫懿貴妃讓宮女送了一匣子點心給曦和，讓她帶回去嘗嘗，曦和也拒絕不了，讓晴鷺接了過來。
曦和剛剛出了殿門，帘子甫一放下，裡面便又響起歡笑聲，還是在說她，「她定親那日不是將繡球拋給了燕國的陛下嗎？嘖，臣妾覺得嫁給燕帝為妃也未嘗不可啊。」
曦和鼻下冷哼一聲，步子未停，甚至連頭都未回，她們不過是如菟絲草般攀附的女子，怎能知她心中所想之事？
鴻鵠與燕雀之別，與之生氣，與之爭吵，都不過是浪費口舌。
長榮宮中的鶯鶯燕燕仍舊喋喋不休地說著閑話，她們也不怕曦和聽到，就算她深受昭帝的寵愛，但昭帝再長的手也管不進後宮里來，以前是端妃掌權，如今卻是溫懿貴妃。
雖然溫懿貴妃是她的親姨娘，但是剛才說那麼一些話，溫懿貴妃臉上都是淡淡的，也未打斷她們的話，說明也不過是表面上的親，說不定還喜歡她們編排這位沒有親媽的公主殿下呢。
拜高踩低，趨炎附勢，後宮的生存法則。
「那日穿的冰鮫綃你們知道多少錢嗎？皇上是真的捨得，畢竟當年他是如此的喜歡先皇后，直至如今還未放下……」
「夠了。」溫懿貴妃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第一次打斷了眾妃的話，她柔柔的聲線中透露一絲不悅，像秋露白霜。
「不可背後議論陛下之事，若有下次，本宮決不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