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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梟小甚眾,一時凶狂(二)

  凈凡與汪天動手之時,凈塵大致看了個明白,知道汪天的招數陰損狠辣,往往出人意料,又與他鬥了一百多個回合,對他的套路更是熟悉,心中有數,得心應手,也越來越淡定。他攻守兼備,步步為營,略略佔了上風,凈空等人見了,稍稍鬆了口氣。

  凈塵越斗越是順手,汪天卻是感到了無窮無盡的壓力,又鬥了數個回合,凈塵突然變招,兩手成拳,兩肘迅提,兩拳到了胸前突然變掌,分別從身側劃出弧線推出,兩臂平推,掌勁突然變成龍爪勁,迅捷無比的連出三擊。汪天頓時被逼的手忙腳亂,忙閃向左邊,他躲得快,凈塵追得更快。凈塵趕上呼呼又是三擊,汪天忙閃向另一邊,如是四五個回合,不論汪天躲向哪個方位,凈塵都以迅捷無倫的速度連續進攻三次。

  原來這一招名字叫四象合一,每每能佔先機,每次都是連續出招,速度之快,讓人無法應對。汪天手忙腳亂之餘,被逼無奈猛一回身,仗著輕功卓絕,竟冒險要從凈塵頭頂躍過。凈塵身子微蹲,雙手從小腹捧氣到膻中,手掌朝外,指尖相對,手心向天,虎口圓撐,猛地大喝一聲,用力向上托起,原來這一招叫做天王托搭。汪天人在空中,情急之下,雙手一記掩耳盜鈴向凈塵擊去,凈塵身子微微一側,汪天正好從他頭頂躍過,汪天驚出了一身冷汗。

  汪天身子一落地,怕凈塵追擊,就勢向前一連幾個空翻,滾出了很遠,才站起身來,樣子甚是狼狽。他剛站定身形,凈塵又劈空掌連發,汪天急忙閃避,附近之人頓覺掌風割面,紛紛退避。

  汪天躲了十幾掌,突然腳下發力向凈塵沖了過去,凈塵摧動內力,不停地發掌。汪天左閃右躲竟然迂迴衝到了跟前。兩個人又纏鬥在了一起。

  斗得正緊,突然之間,汪天招數大變,所使招數與之前大不相同,凈塵頓時被弄了個措手不及,形勢立變。原來陰陽十八爪,有陰十八爪,陽十八爪,每爪又有多種變化。汪天一開始只用了陽十八爪,待到被凈塵追擊的狼狽不堪,這才把陰十八爪使了出來。陰十八爪的出招部位,順序,有的完全顛倒,有的更是匪夷所思,讓人難以防範。

  「嗤、嗤、嗤」幾聲響,汪天抓破了凈塵幾處僧衣,凈塵努力寧定心神,仔細觀察他的出招部位、速度,卻摸不到門徑,一不小心,後背又被抓中,一大片僧衣也被撕了下來,頓時鮮血淋漓,凈塵神情凝重,繼續與汪天相鬥。 「汪天,快快退下。」柳承宗見汪天又已得手,怕夜長夢多,便忙呼喝他住手,汪天聞言,向後飄退,凈塵見事已至此隨即住手。

  「柳掌門,恭喜恭喜,**的好徒弟,讓貧僧也來領教一下令徒的高招!」凈空邊說邊走上前來。「方丈大師且慢!」「怎麼,柳掌門不願意給貧僧這個機會?」「方丈大師說哪裡話?能與方丈大師動手過招,機會千載難逢,在下技癢,說不得要向大師討教一二!」柳承宗一開始心裡沒底,還不敢得罪少林太過,汪天連勝兩場,給了柳承宗莫大的底氣,他話雖說得客氣,神情卻是越來越驕縱。凈空看在眼裡,焉能不知,他不露聲色地說道,「如此甚好,貧僧更是求之不得,柳掌門請了!」「方丈大師稍安匆躁!動手之前,在下有一句話要問?」凈空方丈也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竟然不急著動手,便即說道,「柳掌門請講!」嘴裡這樣說著,凈空方丈卻深感莫名其妙,比武切磋就比武切磋,他卻突然止住要問問題,眾僧盡皆默然,看向柳承宗,等著他發難。

  「方丈大師,少林歷來是武學聖地,也是佛門清凈之所,是也不是?」想不到柳承宗竟然問出這樣一句話來,凈空方丈毫不猶豫地答道,「當然是了!」「既然如此,為什麼少林寺要縱容女客逗留,致使佛門凈地成了**之所?」柳承宗語氣已經咄咄逼人,聞聽此言,再看柳承宗的神情,凈空方丈修養再好也忍耐不住,憤然說道,「柳掌門率眾而來,壞我少林清譽,到底是何居心?」「豈敢,豈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縱使柳某人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當著天下英雄的面,柳某人豈能空口無憑,胡亂造謠?」「如此說來,柳掌門定要陷我少林於不義了!」「方丈大師,柳某人據實而言,全無他意!」「若無此事,柳掌門怎麼說?」「若無此事,柳某人當著天下英雄給方丈賠禮道歉就是了!」柳承宗停了一下向凈空方丈問道,「若一切屬實,方丈大師怎樣懲處?」「果如柳掌門所言,貧僧必以寺規嚴懲不怠!」「如此最好!」柳承宗說完,得意地「哈哈哈」大笑起來,他正是要逼凈空方丈說出這句話來。

  柳承宗笑畢,回頭向汪天使了一個眼色,汪天沖著廣場的一個角落喊道,「張笑川,張笑川,張大將軍,還不出來與大家相見!」他話音落了片刻,那個位置的人起了一陣騷動,閃出了一條通道。兩個年輕的僧人走了出來,兩個人身著灰色僧袍,戴著僧帽,相貌甚是英俊,只是後面一人走路略為扭怩,在眾目睽睽之下,還微微帶點羞澀。

  二人走到了場地正中,汪天,柳承宗等人見了狂笑不止,得意之形意於言表。他們笑了一陣,汪天邊笑邊說,「想不到啊,想不到,放著堂堂的將軍不做,竟然做了和尚!」場上眾人也好奇地盯著二人看,議論紛紛。「真是沒見過世面,做將軍可以安邦定國,做和尚亦能祈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有何不可?」張笑川見了汪天等人的神情,不以為然地說道。

  這時柳承宗轉向凈空方丈說道,「人已來了,不知方丈大師意下如何?」其實,凈空方丈看清了張笑川身後之人的模樣,及走路姿態,心裡「咯噔」一下,就知道大事實在不妙。原來,張笑川那日帶了女扮男裝的李雪瑤來到少林寺,方丈為了抗遼,正在忙著分派寺中事務。張笑川說明了來意,要帶著隨從在寺中清修一段時日。方丈見那隨從皮膚白皙細嫩,心下起疑,可是忙著手頭之事,過後也沒有安排人查驗,這事就這樣過去了。如今凈空方丈腸子都悔青了,不想,由於一時大意,竟惹下今日巨大的麻煩。凈空方丈凝視了李雪瑤一會兒,正自心神難寧,柳承宗便開始啟釁了。柳承宗見了凈空方丈的神情,心裡更加瞭然。

  人們的目光都在關注著凈空方丈,柳承宗突然身形一轉,使了一招迴風掌法,一陣微風輕送,正好吹落了李雪瑤的僧帽,李雪瑤一頭濃密烏黑的頭髮頓時披散下來。她雖著灰暗的僧衣,神情惶恐,卻依然光彩照人。場上眾人開始議論,也有的開始喝罵,許多黑道人物更是污言穢語說個不停。場上眾僧都呆愣在當地,說不出話來。

  「如今事實俱在,如何處置,還請方丈示下!」柳承宗不依不饒,步步緊逼。凈空方丈臉色鐵青,沒有看柳承宗,卻向凈凡問道,「師弟,按寺規處置,該當如何?」「回方丈師兄,張將軍二人非我寺僧,寺規加身不合規矩,也沒有先例,只能怪我等查難不嚴!」「當日,張將軍來寺之時,是我一時疏忽,和爾等何干!」凈空方丈說完,眾僧面面相覷,不知方丈為何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如此說來,一切都是方丈大師的錯了!」柳承宗見所謀已成,步步進逼。「當然!」凈空方丈一臉肅然說道,「一切罪責都有貧僧承擔!」「那麼請問,方丈打算怎樣向天下英雄交待?」凈空方丈依然沒有看他,又向凈凡問道,「師弟,你說這女子進寺查驗不嚴之罪,該如何懲戒?」

  凈凡望著凈空不欲當著眾人言說,「師弟!」凈空催促了一聲,頗有怪責之意,凈凡才囁嚅著說道,「按寺規該當杖責三十。」「杖刑伺候!」凈空方丈威嚴地說道,不容人抗拒。「方丈,方丈,都是屬下之失,該當由屬下領責。」少林眾僧紛紛要求懲戒自己。凈空方丈不為所動,他看向凈凡,目光威嚴而堅定,凈凡見此,知道事情已無可更改,大聲說道,「戒律院弟子聽令,準備杖刑!」不一會兒,一個戒律院弟子撮了一根檀木杖走了出來。

  張笑川見事情發展到如此程度,非自己所料,自己惹下了這麼大的禍端,心中怎過意的去,他行到跟前,愧疚地向凈空說道,「方丈師兄,此事因我而起,這過錯也應由我承擔,這懲戒也應該加在我身上,怎能連累方丈!」「事已至此,張將軍不必多言!」凈空方丈態度堅決,說完就要俯身在台階之上領受杖責之刑。

  「請方丈稍候!」這時又有人喊道,只見人影一閃,跟前多了一個人,正是龍在天。「龍幫主。」凈空方丈喚了一聲並向他微微頷首。「請方丈聽在下一言!」丐幫與少林素來交好,彼此之間更是十分客氣,凈空方丈知道他的心意,故此說道,「龍幫主請講!」「這位姑娘眉鎖腰直,頸挺背直,目光清澈,顯然還是處子之身,顯然並無**之事。」場上的黑道人物聽了卻不幹了,紛紛鬧嚷起來。「怎麼可能?」「就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怎能無事?」更有猥瑣下流的聲音說道,「面對如此小妞不做些苟且之事,怎麼對得住自己?」龍在天聽了,對聲音所發之處怒目以視,那些呼喊吵鬧之聲頓時小了許多。

  「龍幫主的心意貧僧心領了,畢竟此事過失由貧僧造成。」「少林寺戒律森嚴,眾人皆知,只是此間有許多大事,需要方丈主持大局,何不先把杖責之刑記下,等此間事了,再領責罰也不遲!」凈空方丈知道龍在天是從大局著想,今日強敵環伺,兇險異常,形勢大是不利,但是凈空方丈向來言出必行,今日又面對著如此多的江湖人物,他怎能臨陣退縮。他向龍在天微微一笑,果斷地說道,「在天下英雄面前,貧僧怎能言而無信!」說罷,他便俯身在了台階之上。凈凡心中沉痛卻又無奈地揮了揮手。戒律院的僧人掄起大棍拍了下去。「乒乒乓乓」地打了起來,一直打了三十刑杖。凈空方丈以方丈之尊,甘領杖責,更不用內力相抗,直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少林眾僧心中悲痛,江湖人物很有些幸災樂禍之人,但是看到少林寺法度森嚴,對方丈責罰也絲毫不徇私情,眾人又不由得肅然起敬。

  三十杖責畢,少林寺僧忙給凈空方丈披了新的僧衣,眾人一同扶他起身。柳承宗給少林寺出了個大大的難題,心中甚是得意。見眾人已扶了凈空起來,便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方丈大師果然言而有信,在下佩服。」說完他話鋒一轉,「只是較技之事,你看。。。。。。」柳承宗微露笑容,不懷好意地看著凈空方丈。凈空方丈自然知道柳承宗機關算盡,一定會步步進逼。凈空方丈還沒有發言,張笑川卻已嚷了起來,「同樣是一派掌門,有的人怎麼那麼不要臉,奸詐陰毒,還專愛撿人便宜,大家說是不是?」「是!」張笑川大聲一嚷,許多人也覺得柳承宗做事太不地道,對他的飛揚跋扈、不為己甚也十分不滿,忍不住跟著喊了出來,但是有的人喊完了就後悔了,因為其中有不少人是柳承宗專門約了來捧場的。

  柳承宗出夠了風頭,心中記掛著另一樁要緊之事,又見眾人情緒如此,便見好就收,趁坡下驢,訕笑著向凈空方丈說道,「凈空方丈身已有傷,在下當然不會趁人之危,撿這個現成的便宜,咱們的較技另行再約可好?」凈空方丈想說「不好」,可是形勢所迫,實在無可奈何,只好憤聲說道,「貧僧一定奉陪到底!」眾人要扶他回寺休息,他卻是不肯,幾名寺僧只好攙扶著他留在了現場。

  這時,柳承宗已經轉向了龍在天說道,「龍幫主如約而至,果然亦是信人!」「柳大掌門英雄無敵,今日更是大出風頭,龍某見召怎敢不來!」龍在天向來對他沒有好感,故而出言相譏。「若論英雄,在下怎敢與龍幫主相比。不過龍幫主自己門前拎不清,卻妄想儘管天下事,在場之人,哪個不知,哪個不曉?」柳承宗公然叫板,與龍在天針鋒相對,說完了,故意向在場諸人喊道,「大家說是也不是?」場上有不少黑道人物,他們之中,有的曾被龍在天壞了好事,有的還被他懲戒過,一直對他頗為忌恨,頓時亂鬨哄地議論了起來。

  龍在天不屑地冷笑了兩聲說道,「原來,柳大掌門要問在下多管閑事之罪!很好!很好!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我也曾不止一次管過柳大掌門的閑事,在場之人我也得罪過不少,大家不妨都來問我的罪好了,最好是,大家都把所做之事在天下英雄面前擺上一擺,好讓大家剖析剖析!」說完龍在天威風凜凜地傲視群雄,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做過虧心事的人哪敢與他的目光相接,有的低下了頭,有的把目光移向了別處。

  過了片刻,龍在天又向場上諸人喊道,「有沒有人當著天下英雄向龍某人問罪?」他一連問了幾遍,誰人敢應?柳承宗平時行為不端,更是不敢,看到勢頭不對,他心念電轉,忙接上了話茬。「龍幫主還是當著天下英雄把自己的事情剖析一下吧,不知道龍幫主敢是不敢!」「大丈夫頂天立地,行為處事,當襟懷坦蕩,光明磊落,有何不敢!」龍在天一身正氣凜然不可侵犯,昂然說道,「不知柳大掌門要怎樣剖析?」

  柳承宗「嘿嘿嘿」一陣冷笑,把手一揮,楊成義從身後行了出來說道。「龍幫主,你平日里自命英雄俠義,只怕有些事,卻難令天下英雄信服?」楊成義一出場,便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龍在天冷冷地盯著他,楊成義輕輕扭過頭,把目光偏了一偏說道,「今天,當著天下英雄,屬下斗膽直陳幫中之事,得罪之處,請幫主見諒!」龍在天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你很好!果然很好!」語氣頗為沉重,不知包含了多少痛心、失望、惋惜之情。停頓了片刻,龍在天表情如常地說道,「楊舵主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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