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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諸事不順,無端見疑

  張笑川料理完諸葛子瑜的後事,一連忙碌了幾天,身心疲憊,回到府中閉門不出,只想躺著睡覺休息。

  一日午後,剛眯糊著,有人在輕搖他的腳,張笑川睜開朦朧的眼睛,見是葉飛,他是周一鳴與小葉子的兒子。張笑川直起身子笑呵呵地說道,「葉飛,大晌午不睡覺,跑這來幹嘛!」「爹爹,有人在外面打架。」葉飛已經有五六歲了,活潑可愛,聰明伶俐,張笑川很是喜歡。當初小葉子給他起名葉飛,周一鳴愛屋及烏,很是配合,後來葉飛認了張笑川作乾爹,張笑川與周一鳴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乾爹,叫的太生分了,把『干』字去掉吧,」周一鳴笑呵呵地回道,「你這個『爹』可一定要當的起才行!」張笑川樂呵呵地說道,「那有什麼問題。」於是,從那之後,葉飛便也對張笑川以「爹爹」相稱,有了空閑,張笑川也教他武藝。

  「誰在外面打架?」「仙子,嗯,還有一個女的,我不認識。」葉飛見別人這樣稱呼若玫仙子,他也跟著學會了這樣稱呼。「若玫仙子與人打架,還是一個女的?」張笑川嘴裡念叨著,腦袋裡盤算著,這裡的女子,除了小葉子便是婢女,她們兩個自然不會打架,再說了若玫仙子怎麼會跟下人過不去,下人也不敢啊!「不行,我得趕緊去看看。」張笑川想到這裡,馬上從榻上下來,向外走去。張笑川知道若玫仙子和自己在一起之後,性情溫順了不少,對自己也百依百順,但若是別人惹著了她,她下手可沒輕沒重,用起毒來更不含糊。「噢,葉飛,她們在哪兒打架?」張笑川正要跨出門去,又回頭問道。「就在大門口的庭院。」張笑川聽葉飛說完,大步流星向前奔去。

  到了前院,人影翻飛,兩個人斗得正緊,待張笑川看清那女子,張笑川不禁傻眼了,那女子卻是蘭婷。

  當初,蘭婷天真爛漫,突發奇想,以為自己可以改變張笑川,從此讓他不再愛別的女人,只愛師姐和自己,情熱之際,張笑川也含糊地應了。後來,機緣巧合,張笑川與若玫仙子成婚,兩人感情甚篤,若玫仙子幾次警告他只能愛她一個人,張笑川更是爽快地答應了。如今,二女竟然一見面就交上了手,叫張笑川怎不躊躇。

  蘭婷一柄長劍,橫砍豎削,劍術又精進了不少,若玫仙子一條長鞭,鞭法嫻熟,宛如蛟龍。眼見二人一時半會兒難分高下,張笑川看了一會兒,覺得她們武藝相當,誰也傷不了誰,便即放心,心想終究無法與她們同時相見,便決定悄悄躲在一旁,暗中觀察。不料,剛轉過身去,身後便傳來了呼喊之聲,「張笑川!」「笑川哥哥。」一聲呼喊來自若玫仙子,一聲來自蘭婷,一個充滿憤怒,一個帶著驚喜。原來二人打鬥之餘,早瞧見了他,張笑川停下了腳步,那個尷尬,那個窘迫,恨不得馬上找個地縫鑽進去。

  張笑川回過頭來,硬著頭皮嘻皮笑臉地說道,「仙子,蘭婷,你們在比試武藝吧?你們身手都不錯。很好,很好!我就不打擾了,你們繼續!」說完,張笑川抬腳便行,若玫仙子哪裡肯依。她舍了蘭婷,直奔張笑川而來,很快便到了跟前,長鞭猛地卷向張笑川腰間,張笑川聽到風聲,忙向一旁滑開。張笑川再次回過頭來,若玫仙子俏眼圓睜,對他怒目而視。「哎,仙子,你們不比了嗎?」張笑川一邊說著話,心裡一邊暗暗叫苦。「比你個頭!你給我講清楚,她到底是誰?」若玫仙子凶霸霸地說道,此時,蘭婷也到了跟前。「笑川哥哥,她是誰,怎麼住在府上?」蘭婷指著若玫仙子問道。

  「來來來,我現在就介紹你們認識!這位是若玫仙子,這位呢,是蘭婷。」張笑川分別指向二人。「誰要你介紹!快點告訴我你和她是什麼關係?」「我們嘛!」張笑川吞吞吐吐地說著,「很久很久之前就認識了。」張笑川一邊囁嚅一邊觀察若玫仙子的表情。「很要好的那種關係。」「是不是情哥哥與情妹妹的那種關係?」若玫仙子開門見山地問道。「嗯」,張笑川點了點頭。「啪」若玫仙子揮手打了張笑川一耳光,張笑川臉上頓時起了五個指印。張笑川心裡有愧,沒有閃躲,距離又近,這一巴掌打得很實。若玫仙子見手指印很是明顯,心裡後悔出手太重了,但以她的脾氣,此時又怎肯認錯。「你幹嘛打人!」蘭婷責怪道,「笑川哥,疼不疼?」她走上去撫摸著張笑川的臉頰,關切地問道。若玫仙子見蘭婷如此,又氣又怒,長鞭一抖,鞭梢向她電射而去。蘭婷早有準備,一面把張笑川推開,一面使劍應對,二人第二次又斗在了一起。

  兩人技藝相當,誰也占不了上風,蘭婷劍法中偶爾還夾雜幾招張笑川的逍遙劍法,若玫仙子見了氣怒交迸,心裡一狠,手指連彈。張笑川見狀,心知不妙,大叫「蘭婷小心!」還是晚了,蘭婷身子已軟綿綿的,作勢欲倒,若玫仙子手卻不停,鞭子狠狠向蘭婷抽去,卻落了個空。原來,張笑川見若玫仙子手指一動,便已經展開了身形,待蘭婷中毒軟倒,張笑川正好搶到,他抱著蘭婷躲開了若玫仙子致命的一擊。

  張笑川身子站定,接住了蘭婷手中長劍,一手扶著蘭婷,一手持劍,冷峻地看向若玫仙子說道,「仙子,把解藥給我!」「張笑川,你說過只對我一個人好的!」此時,若玫仙子早已淚流滿面,卻是不拿解藥。「仙子,我一定會對你好的,但是人命關天,咱不開這玩笑,好不好?」張笑川了解若玫仙子的性格,只能軟語相求,若玫仙子卻已經惱恨至極。「張笑川,我恨你!」若玫仙子大喊一聲,飛奔出府。「若玫,若玫。」張笑川喊了兩聲,看了看懷中的蘭婷,只見她氣息奄奄,張笑川再也不敢耽擱,忙用劍割破了手腕,湊到她嘴上,讓她吮吸,然後又抱她回到內室,用《易筋經》上的功夫為她療毒,想著第一次給她療毒的情景,又想起出門而去的若玫仙子,張笑川不由得嘆了口氣。

  「笑川哥哥,你為什麼嘆氣?」蘭婷醒了,聽到張笑川嘆氣,便即問道。「沒什麼,你感覺怎麼樣了,蘭婷?」「笑川哥哥,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嗎?」蘭婷焦急地等著他回答,張笑川沉默了片刻,看著她的眼神非常期待,便點了點頭。「為什麼會這樣,也是在這裡,你親口答應的我,以後只對我和師姐好!」蘭婷眼裡閃著淚光,幽怨地說著。她掙扎著起來,張笑川要去扶她,卻被她用手推開。她顫顫巍巍地向門口走去。「蘭婷,你身子還很虛弱!」張笑川每每要去扶她,都被她不耐煩地推開。張笑川只好在後面跟著她,看著她走過一處處院落,向大門口走去。眼看她就要走出府門,張笑川又是擔心又是無措,眼睜睜地看她跨出了大門。

  「聖旨到!」一聲喊,張笑川只好先行接旨,傳旨太監宣讀完了聖旨,張笑川接過聖旨,急忙跨出府門,卻沒有了蘭婷的蹤影。張笑川失落地折回庭院,傳旨太監嘻嘻嘻地問道,「張將軍,怎麼一臉心事?」張笑川知道方才自己失態了,忙說道,「剛才有些不愉快的事情,有些失禮,請公公勿怪!」「張將軍言重了,張將軍可是順風順水,怎麼會有不愉快的事情,莫不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吧!」說完哈哈哈地笑了。張笑川向那公公豎起了大拇指,自嘲地笑了。那公公「哈哈哈」笑得更響了。「人不風流枉少年嘛,別忘了去見皇上!」說完告辭去了。原來這公公宣旨讓張笑川覲見。

  張笑川換上了朝服,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奔皇宮而去,進得宮來,到了朝堂之外,當值的太監告訴他,皇上在御書房等他,張笑川馬上轉到那裡。

  到了御書房,參知政事王欽若,樞密副使梁棟,簽書樞密院事陳堯叟正好從御書房走出。「喲!張將軍到了。」梁棟陰陽怪氣地和張笑川打著招呼。「三位大人好!」張笑川雖然不喜歡三人,卻也只好客氣地回應了一句。王欽若、陳堯叟微微點了點頭便即離開,三個人神神秘秘地竊竊私語,偶爾發出一陣輕笑。張笑川心道,這三個傢伙口碑向來不好,聚在一起定然沒有好事,不知要不利於誰。梁棟新喪了女兒,虧他還能這樣自若,竟然能笑得出來,不知道這老東西是怎樣修鍊出來的。張笑川這樣想著,便上了台階,執事太監把他引了進去。

  「皇上,張將軍到了。」執事太監向椅子上的真宗皇帝稟到,真宗皇帝揮了揮手,執事太監轉身出去了。「微臣參見皇上。」張笑川俯下身子行禮,「平身。」張笑川站起身來,真宗皇帝也從椅子上站起來,定定地瞅著張笑川,張笑川也瞅著他,見他一直不說話,張笑川只好先開口了。「皇上有什麼您就說吧,這樣瞅得我直發毛。」「笑川兄弟,你為什麼會發毛,莫不是有什麼虧心事?」「皇上取笑了,我在皇上面前能有什麼虧心事。」張笑川乍一聽這話茬,心知不妙,看今天的勢頭,感情剛才那三個傢伙是沖著自己來。「真的沒有?」「真的沒有!」「朕聽到了兩個消息,都是關於你的,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不知你想先聽哪一個?」真宗皇帝不緊不慢地說著,表情和聲音卻很冷峻。「皇上請講,微臣願聞其詳!」張笑川觀察真宗皇帝的神情,知道事態頗為嚴重。他們兩個自相識以來,真宗皇帝從來沒有以這樣的神情和口氣和他說過話,但想到自己行事無愧於他,心裡瞬間便坦然了。真宗皇帝見他神情自然、不急不慌,便也不再賣關子了。

  「有消息說你是叛軍後人,是也不是?」「是!」張笑川平靜地說道。「你為什麼要欺瞞於朕?」「回皇上,並不是我有意欺瞞。當初我與皇上相識相交,並不是以身份地位論交。」「是啊,我們以性情相交。」真宗皇帝也很懷念那段時光,無憂無慮,正是在那時候,他認識了劉娥,而且張笑川沒少出力。「後來你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朕?」「皇上登基之後,那可是欺君之罪,再說了,我行事無愧於心,無愧於皇上,更覺得這事微不足道。」「嗯,這些朕都可以不追究,可你叔父卻一直在與朝廷為敵,你為什麼不阻止?」「皇上還記得你第一次遇刺之事嗎?」真宗皇帝聞言,點了點頭。「那次刺殺便是我叔父組織的,我告訴叔叔你是位有做為的皇帝,叔叔才肯罷手的。」「哦!」真宗皇帝微感錯愕。「在蜀中平叛之時,叔叔為救我而死。」張笑川想起叔叔,眼裡淚光閃動,「叔叔為我而死,難道不是為皇上盡忠嗎?如果叔叔不出現,我等早已成為俎上之肉,哪裡還能有機會平叛?」張笑川越說越激動,情緒馬上就要失控。「不管怎樣,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皇上的事情,任憑皇上處置吧!」張笑川略帶點賭氣地說道。

  「張笑川,你個混蛋!朕會處置你嗎?」真宗皇帝嗔怪地說道,「朕知道了一些事情,就不能過問一下嗎?」真宗皇帝見張笑川反應很是激烈,馬上換了一種口氣。停頓了一下,真宗皇帝接著說道,「我們曾經共歷患難,我們永遠是兄弟!算了,算了,也不和你說這些了,你去吧,白弄得我們二人不愉快。」「皇上既然還把我當兄弟,那就把那一件『好事』一同說了吧!免得我胡思亂想,胡亂猜測。」張笑川懇求著。「如此也好。這事對你是好事,對朕卻是大大的壞事。」「不會吧,皇上。」「有人說你得了一個大寶藏,得到寶藏之時,你難道還不舍朕而去嗎?」為了緩和氣氛,真宗皇帝笑呵呵地說道。

  真宗皇帝說得輕鬆,張笑川聽了,心裡卻是一震,他想起了諸葛子瑜臨死前所說的話,極為懊惱地說道,「莫說我沒有寶藏,就是有,又怎及跟著皇上,跟著皇上有官做,有福享,要什麼寶貝沒有?」「哈哈哈,這話朕最是愛聽,算你張笑川明智!」張笑川聽他這樣說,心裡也輕鬆了不少。真宗皇帝接著說道,「你是我的福將,永遠都不許離開朕!而且還要好好表現。」「是,皇上,我一定不辱使命。」氣氛緩和了下來,兩個人嘻嘻哈哈地說了一會兒往事,聊了一會兒閑天,張笑川便即辭了出來。

  張笑川一邊走一邊想著諸葛子瑜的話,「伴君如伴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今天自己是深切的體會到了,張笑川心想,不知自己在這官場上還能走多遠,不管怎樣,今後務須更加小心,自己也不能容忍這樣的情況再次出現。

  從此之後,張笑川一邊修習武功,一邊寄情山水,偶爾也去少林寺或者大相國寺聽聽晨鐘暮鼓,聽高僧說法。非真宗皇帝傳召,張笑川很少主動覲見。真宗皇帝初登大位之時,雄心勃勃,後來卻也毫無建樹,外患未除,周圍聚集的奸侫小人卻是有增無減。張笑川愧對若玫仙子,去尋了她幾次,她卻避而不見,張笑川越發感覺慚愧,自己辜負了這麼多人,傷害了這麼多人。張笑川推己及人,自責之餘,突然轉變了很多,他不再放縱自己的感情。時光匆匆,歲月無情,轉眼七八年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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