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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按劍江湖行,兒女亦多情

  戴琳與李若冰、蘭婷分別之後,心裡尋思,都說江湖險惡,她們卻為何不懼,她們都能闖得,我何不也獨闖江湖。計議已定,便不回山,索性在這汴梁城裡留了下來。

  自六七歲上山學藝,十年多過去了,這是她第一次下山,處身繁華都市,所見所聞甚多,自比那山上學藝有趣幾倍。她就象一隻小鹿一樣,時而快走,時而奔跑,有時候還蹦蹦跳跳。這汴梁城裡本就熱鬧,有趣的東西自是不少,女孩家心性,也喜歡湊趣,看熱鬧。她一連幾日遊走在市井之間,曲藝雜耍,百看不厭,總是流連忘返。時光匆匆,所幸無事,兩三個月竟已過去。

  這一日,她看完了一個曲目,出得場來,聽見了「鏜鏜」的鑼聲,只見前面一大群人圍了個嚴嚴實實、密不透風,不知道這裡又在表演什麼節目。戴琳好奇心起,走上前去,但是人群里三層外三層,她在外圍,什麼也看不到。好在這些日子,她看雜耍演出也有了經驗,她左一擠,右一擠,見縫插針,竟然擠了進去。

  原來場子當中正在進行耍猴子表演,那隻猴子毛色金黃,訓練有素,甚是聰明乖巧。耍猴之人,五十多歲的年紀,臉膛黝黑,臉上頗有滄桑之感。一人一猴配合很是默契。

  那猴子一會兒打躬,一會兒作揖,做著各種表情,甚是滑稽,惹得眾人捧腹大笑。耍猴之人發出指令,猴子站在原地來了幾個空翻,然後向前幾個空翻,動作敏捷,很是靈巧。做完這些動作,它又來了幾個側翻,只見它慢慢悠悠地,好象力不從心又好象要倒回去,它前肢支地,頭下腳上,在空中停頓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成功翻了過去。它憨態可掬,引得眾人又是大笑。

  耍猴之人拿出了一個鐵圈,鐵圈上纏著麻繩,他淋了一些油在上面,然後把麻繩點著。他手一指火圈,猴子走到近前,火勢正旺,猴子畏縮不前,耍猴人揚了揚手中的皮鞭,那猴子無奈,只好鼓勇向前靠近了火圈,它輕輕一縱,穿過了火圈。那人連聲呼喝,猴子又從另一邊跳了回來,連續跳了幾次,一次比一次快,眾人開始大聲喝彩。

  跳完了火圈,耍猴人讓猴子休息了一會兒,並賞了它一些吃的。等它吃完,耍猴人把猴子呼喝起來,讓它給眾人磕頭。那猴子只是不肯,並對他怒目而視。耍猴人連聲喝斥,它自是不動。耍猴人大怒,「叭」的一聲,皮鞭甩得很響,只是沒有捨得打在猴子身上,那猴子卻嚇得躍在了一旁,眨巴著眼睛似乎要流出淚來。當耍猴人再次舉起皮鞭時,只見它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指著耍猴人,很是不服。耍猴人見此,臉露凄然之色,甚是哀傷,手中皮鞭輕輕掉在地上,猴子見狀也把尖刀收了起來。那人張開雙臂向猴子走去,猴子「噌」地一下子竄入他的懷裡,耍猴人愛撫著它,抱著它坐在了地上曬起了太陽。太陽暖暖地照在他們身上,有風緩緩拂過,畫面很是感人溫馨,周圍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原來,這也是節目的一部分,此情此景給眾人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人們紛紛議論,都說「愛人者人恆愛之,敬人者人恆敬之」,動物雖不會說話,其實也是一樣。

  待掌聲停了,那人和猴子一起站起來,他向眾人一抱拳,朗聲說道,「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那猴子也向人們打躬作揖不止。耍猴人把銅鑼翻過來,雙手托著,圍觀的眾人,有的開始掏出錢來扔在銅鑼上面。出手大方的多給幾個,囊中羞澀的少給幾個,也有分文不給,悄悄溜走的。

  剛才的演出讓人看得辛酸,對戴琳觸動很大,待耍猴人到了跟前,她摸出一塊碎銀子,放在了銅鑼之上,那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連聲稱謝。過了一會兒,人漸漸少了,戴琳正欲起身離去,只見幾個流里流氣的人走到了場地中間,攔在了耍猴人面前。這些人穿著華麗的衣服,身上卻負著兩個或三個口袋,顯然是丐幫的弟子。戴琳好奇,想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便沒有離開。

  「你這個老傢伙,掙了錢也不知道孝敬大爺。」為首的那個人,一臉的兇相,說話也非常難聽。「對不起,小的初來乍到,還沒來得及拜會。」耍猴人小心地陪著不是,從銅鑼上抓了一把銅錢,遞給了他。「你他媽這是打發要飯的嗎?」那凶丐一下子把他的銅錢打落,又猛地推了他一把。耍猴人身子不穩,把持不住,銅鑼掉在了地上,上面的銅錢撒得滿地都是,有的恰好立了起來,「骨碌碌」滾了很遠。

  還沒有散開的人,看到了這一幕,小聲地議論著,有的憤怒,有的指責。那隻猴子「吱吱」地叫了幾聲,迅速躍了過來,擋在耍猴人面前。它再次掏出尖刀,不過,這次是指向凶丐。那凶丐見狀,惱羞成怒,「好你個畜牲,竟敢如此大膽!」他說完便要找什麼東西去打猴子,一個乞丐抄起了耍猴人的皮鞭遞了過去。他接過皮鞭,向猴子抽去,那猴子向後一閃,耍猴人趕忙上來去搶,他把猴子抱了起來,動作還是慢了一點兒,鞭梢掃在了猴子身上。它「吱吱」地叫了幾聲,表情甚是憤怒,尖刀依然指著那凶丐。耍猴人心疼地撫摸了一下猴子,憤聲說道,「請這位大爺高抬貴手,幹嘛和這畜牲一般見識。」那凶丐聽這耍猴人用話捎帶自己,愈加氣惱,舉起皮鞭便要向一人一猴抽去。

  突然人影一閃,手中皮鞭被人奪去,「叭」地一聲響,背上一疼,已經挨了一鞭。那凶丐不明所以,忍著疼痛回頭去看,只見一個妙齡女子,手持皮鞭,背負長劍,風姿綽約,正對自己怒目而視。這女子便是戴琳了,她本欲轉身離去,不曾想,這幾個潑皮無賴仗勢欺人,剛才的演出甚是感人,看見這些無賴的所作所為,她頓時義憤填膺,見他又要行兇,馬上前去給他一番教訓。

  那凶丐怒容滿面,本欲破口大罵,轉過身來,見到戴琳容貌秀美,儀態端莊,便馬上換了另外一副嘴臉,嘻嘻哈哈地說道,「呵呵,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美女妹妹在給我搔癢。」戴琳惱他欺人太甚,對他甚是厭惡,不願意正眼看他,「那我就給你多搔幾下。」舉起皮鞭,「叭叭」幾鞭都抽在了他的身上,眾人見狀,心裡頗感解氣,大聲叫好。那幾個潑皮,本要一擁而上,但見為首的凶丐挨了打還在討好戴琳,他們便識趣地沒有動。

  只見那凶丐嬉皮笑臉地對戴琳說道,「多謝美女妹妹!不知妹妹怎樣稱呼?」說著話,眼神卻甚是淫邪。看著他那猥瑣的樣子,戴琳更是惱怒,凶霸霸地說道,「你是什麼東西,憑你也配!」「我們大哥瞧得起你,你別不識抬舉。」那幾個潑皮說著話,就想上去動手。那為首的凶丐伸手攔住了他們,然後對戴琳說道,「既然美女妹妹看不起咱們,咱們也不能自討沒趣不是,在下告辭!」向眾人一使眼色,他們擦著戴琳的身邊而去。戴琳已經出了氣,也不去阻攔,眾人見潑皮去了,有不少人開始蹲下身來,給耍猴人撿拾地上的銅錢,耍猴人走上前來,向戴琳一拱手。「多謝姑娘仗義出手!」戴琳微微一笑,也俯下身子去撿拾地上的銅錢。撿拾完了,眾人把銅錢交給耍猴人,各自離開。

  戴琳正要邁步而行,「姑娘留步!」身後一聲喊,她回過頭來,只見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身材高大,濃眉大眼,一雙虎目,頗有精神。他身著灰白色的衣衫,上面有幾個補丁,卻很是整潔,他身上負著八個口袋,顯然也是丐幫之人。

  戴琳還在審視著他,只見他舉起了右手,手裡握著一個錢袋,「姑娘,這是你的吧!」戴琳往自己身上一摸,自己的錢袋果然不見了。心裡納悶,「我的錢袋,怎麼會在你這裡?」「姑娘不要誤會,是那幾個潑皮,剛才趁姑娘不注意,順走的。」說完他把錢袋遞給了戴琳。「請姑娘檢視一下,可少了什麼東西?」戴琳接過錢袋,有點不好意思,打開錢袋,匆匆掃了一眼,見什麼也沒少。「多虧有你,否則丟了錢袋,可真不知道怎麼是好。」說完她臉上微微一紅,向他一抱拳說道,「多謝你了,不知公子怎麼稱呼?」「在下江白,適才見姑娘教訓那幾個潑皮,真是大快人心,姑娘此舉真是讓人欽敬。」「那幾個潑皮著實惱人,沒來由欺負人。」「是啊!他們太無理了,好在姑娘已經教訓了他們。」停頓了一下,江白問道,「姑娘是初入江湖吧?」「嗯,我一個人下山不久。」「江湖是非多,人心險惡,姑娘一個人,一定要多加小心!」「多謝公子提醒,我還有事情,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江白微微一笑,兩人抱拳而別。

  告別了江白,戴琳感到腹中飢餓,便尋了一家餐館走了進去,緊靠門口坐了下來。店小二奉了茶水,戴琳要了一碗牛肉麵。在等飯的間隙,她邊喝水邊打量了一下,裡面稀稀落落地坐著七八個人。她掃見了一個背影,感覺非常熟悉,突然一陣頭暈,茶杯掉在了桌子上,眼皮越來越沉,竟趴在桌子上昏昏睡去。

  那個背影聽見聲音異常,心裡一驚,正要起身,卻見那店小二鬼鬼崇崇地在門口招了招手,那幾個潑皮便沖了進來。店小二對為首的那人說道,「還是大哥計高一籌。」說完幾個人得意地哈哈大笑,兩個潑皮正要上前伸手去架戴琳。破風聲響起,有物飛來,卻是兩根筷子,力道甚大,兩聲慘呼,兩根筷子分別插在了兩個潑皮的手掌上,並對穿而過。幾個人看了看那筷子飛來的方向,轉身撲向門口,飛奔而去。

  那背影正是江白,他起身去后廚尋了些清水,用手沾了水,輕輕彈在戴琳的額頭上。過了片刻,戴琳悠悠醒轉,抬起頭來,茫然地望著江白。「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怎麼突然暈倒了?」「你剛才是中了**。」「我中了**,難不成這是家黑店?」「這京城之中,怎麼會有黑店。這店本來沒有問題,只是你進來之後便成了黑店了。」戴琳茫然不解,「怎麼我進來了便成了黑店了?」「還是那幾個潑皮在搗鬼,他們見你要吃飯,便暗中作了手腳。」戴琳聽他說完,心裡一震,好生后怕。「江公子是怎麼知道的?」戴琳急欲問個清楚。「我見那幾個潑皮鬼鬼崇崇地跟著姑娘,知道他們要不利於姑娘,不曾想他們買通了店伙給姑娘下了**,這是我始料未及的。」戴琳見他救了自己,好生感激,站起身來便要給江白行禮,不料身子一軟,又坐了下去。「姑娘稍事休息,一會兒便好了。」江白一臉的關切之情。「兩次蒙公子相助,大恩大德,真不知道怎生報答!」「姑娘言重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你我的本分。」兩個人正在說著話,那幾個潑皮又擁著一個人闖了進來。

  江白抬頭看去,只見那人衣飾華麗,身上也負著八隻口袋,卻原來是本幫洛陽總舵的舵主楊成義。「我當是誰,原來是江舵主。」楊成義見了江白,不冷不熱地說了這樣一句話出來。「楊舵主好,不知楊舵主什麼時候到的,也不知會兄弟一聲,也好讓小弟以盡地主之誼。」江白見是丐幫弟兄,忙站起身來客氣地說道。「這可不敢,怕江舵主給在下難堪。」「咱們丐幫兄弟本是一家,不知楊舵主何出此言?」「江舵主說得好聽,天下丐幫是一家,你為什麼下手如此之狠!」楊成義指著受傷的兩個潑皮恨聲說道。「原來楊舵主是興師問罪來了。」「問罪原也不敢,在下想要討教一下,你為什麼要管凈衣派的事。」「楊舵主休要小提大作,說什麼污衣派、凈衣派,他們幾個行事乖張,大違本幫教義,我只不過是略施懲罰。」「他們違了幫規自有我來懲治,何勞江舵主費心下此重手。」「咱們丐幫向來以俠義為重,弟子行為不軌,你我身為舵主,但有所見,必要嚴加管束,這有何不可?」「如此說來,凈衣派的事,你是管定了?」「只要是丐幫的事,在下雖然不才,卻不能疏乎職守。」「既然如此,就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說完楊成義就要動手。「慢著!」「怎麼江舵主怕了?」「在下也想領教一下楊舵主的身手,為了免傷無辜,楊舵主外面請。」楊成義聽他說完,大步邁了出去。

  江白正要出去,「江公子」,戴琳叫了一聲,江白望著她,聽她說道,「江公子用不用兵器?」說著,戴琳便要解下配劍。「同門競技,只須徒手相搏,免傷和氣,江白謝過姑娘美意!」「哦,江公子小心了!」戴琳對他充滿了關切之情。「沒事的,放心吧!姑娘保重!」說完,江白也跨了出去。

  到了門外,兩個人一抱拳,說了聲「請」,便動起手來。他們二人師從少林高僧,拳腳、掌法,諸般功夫都是相同,兩個人年齡相仿,資質相近,都師從名師,功力、武藝也沒多大分別。直鬥了個難分難解。初時,江白宅心仁厚,處處忍讓,楊成義卻出手狠辣,迫不得已,江白也不敢託大,見招拆招,全力施為。七八十個回合之後,楊成義招招不離江白要害,全不象同門競技,倒是以死相逼,以性命相拼。由於兩個人旗鼓相當,雖然他出招狠辣,卻是很難奏功。

  又鬥了一會兒,楊成義突然變招,連續幾個飛踢,逼的江白連續後退幾步,然後縱身撲上,欲要突襲。他左掌擊向江白右胸,右手成爪抓向江白咽喉。江白見他來勢兇猛,不及細想,一招「神龍擺尾」使了出來,這一招十分巧妙,既躲過了他的狠招,又輕輕巧巧地一掌印在了楊成義胸口。只是他這一招只圖自救,不欲傷人,只用了五成力。

  楊成義胸部中掌,隱隱一疼,怔在當地,「你這是什麼掌法?」他一問出口,便即明白,「降龍掌」,他自己也想到了。「看來幫主還是偏心!」他心胸本就狹窄,神情很是忿恨。「咱們走!」說完,轉身就走。「楊舵主,你聽我說!」江白本來想要解釋一下,自己也是偶然有幸,得幫主傳授了三招掌法,但他竟已走得遠了。

  「江公子。」柔柔的一聲喊,江白回頭看去,戴琳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姑娘,你身體怎樣了?」江白語氣和緩,神情極是關切。「現在好多了,沒想到江公子身手這麼好!」原來,戴琳不放心他,一直倚門觀看。「姑娘過獎了!」「同為丐幫舵主,適才那人甚是陰險狠辣,江公子以後一定要當心此人!」「多謝姑娘提醒!姑娘餓壞了吧?」經他這樣一說,戴琳想起還沒有吃飯,肚子又非常不合時宜地「咕嚕」了幾聲,臉上頓時通紅,江白望著她,感覺她美的不可方物,竟捨不得移開眼睛。

  「江公子,江公子」,戴琳提高了嗓音連喊兩聲,江白才如夢方醒,自知失態,不由得臉上也是一紅。「蒙江公子兩次相助,難報大恩,今日就由我來作回東道,聊表心意,不知江公子可有閑暇?」「閑暇是有的,不過原該由我來盡地主之誼才是!」「江公子人品武功,好生讓人相敬,我只是想聊表謝意,請公子允准。」戴琳說的非常誠懇,眼裡滿是期待,江白也不好再謙讓。「姑娘盛情難卻,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如此甚好!江公子,請了。」說完戴琳卻向前而行,過餐館門而不入,江白明白她對這家餐館心存芥蒂,也不說明,微微一笑,尾隨而去。

  到了仙客居,這裡較為清靜,兩人揀了一個角落坐定。戴琳點了一盤牛肉,幾個小菜,還特地為江白要了白酒,江白也不客氣,二人邊吃邊聊。

  通過交談,江白知道了她名叫戴琳,也了解了她的師承,知道她師出名門,也很是欣喜,說了許多誇讚的話。

  江白給她講起了江湖見聞,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人多勢眾,消息靈通,江白自是見多識廣,說起來滔滔不絕。幾杯酒下肚,更有激情,江湖上的軼聞趣事,講得有聲有色,戴琳聽得入迷,不解之處,還不時的刨根問底。這樣一來,他講得就更起勁兒了,兩個人有說有笑,不知不覺,過了一個多時辰,兩人還是意猶未盡,便相約再聚,下次由江白作東。

  兩個人歡顏而散,依依而別,不知不覺心裡生出了一種情愫。江白從小到大,生活中沒有接觸過任何女人,戴琳自幼便在山上學藝,也沒有男性玩伴。兩個人雖是初識,卻頗多好感,愛慕之意,悄然萌生,真可謂是,「按劍江湖行,兒女亦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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