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人生煙雨夢,三生未了情
是夜,琴聲響起,天籟悠揚,只聽那柔美的歌喉唱道,「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總是當時攜手處,游遍芳叢。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曲中皆柔情,調中含蜜意,期待滿懷。一曲盡處,洞簫響起,吹奏的亦是此曲。琴聲見狀復又響起。琴聲悅耳,洞簫悠遠,兩種樂器甚是和諧,配合默契,相得益彰。那簫聲漸漸地走近,停在了門外。一曲奏罷,各自無言。
良晌之後,只聽裡面的女聲柔柔地吟起了韋莊的《春日游》,「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女聲止歇,男聲響起,卻是劉禹錫的《竹枝詞》,「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踏歌聲。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兩人詩詞應答,心意再是明了不過。只聽那女聲又吟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話音方落,「吱呀」一聲門開了,四目相對,凝眸無語,兩個人互相看得痴了。過了良久,兩個人徐徐走近,梁艷泓把手交在了諸葛子瑜的手中,二人向後園月季花叢緩緩而去。
翌日,兩人相見,四目水波流轉,軟語款款,時而淺笑盈盈,自是你儂我儂。香秀和大姐看在眼裡,喜在心上,兩個人忍不住相視而笑,盡皆會意。
諸葛子瑜與梁艷泓,每日里,奏琴吟詩,琴瑟和諧,互訴心曲,情意深深,自有說不完的情話。
過得幾日,大姐對二人說道,洛陽城的牡丹,開得依然很好,建議二人前去一觀。
當時,洛陽名為西京,洛陽牡丹天下聞名。梁艷泓平時足不出戶,來洛陽之後也沒有四處遊玩,聽大姐這樣一說,自是欣然,諸葛子瑜想到梁艷泓對自己的一番情意,覺得虧欠她甚多,時時想著方方面面要好好回報於她。
洛陽城歷代繁華,但是歷經唐末、五代戰亂。洛陽城的池塘竹樹,遭兵車踐踏,高大的亭台、水榭也多被煙火焚毀,但是北宋初期,戰亂既平,洛陽城便慢慢地恢復,卻是比不得那汴梁城。
「『素聞洛陽牡丹甲天下』,文人雅士對牡丹推崇備至,不知洛陽牡丹何以如此?」「洛陽地土寬厚,王氣很重,自古就有『九州腹地,十省通衢,河山拱載,形勢甲天下』之譽。這裡的自然環境最適合牡丹生長,故有『洛陽地脈花最宜,牡丹尤為天下奇』之稱。」諸葛子瑜邊走邊給她介紹。「是啊,有牡丹詩說道,『國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丹景春醉容,明月問歸期。』這也正是『國色天香』這一詞的來歷。」「唐朝的皮日休更是說道,『落盡殘紅始吐芳,佳名喚作百花王。竟誇天下無雙艷,獨佔人間第一香。』可見,牡丹在文人墨客心中的地位。」
二人說說談談,向神都園而去。這神都園建於唐朝,規模甚大,園內牡丹品種最多。進得園來,雖已是四月末了,牡丹仍是爭奇鬥豔,園內人丁往來不絕。
梁艷泓最愛月季,之前也賞過牡丹,卻哪裡見過如此規模的牡丹園,直看得眼花繚亂,讚不絕口。園內各色牡丹都標了名字,二人循著線路一一看去。
都說牡丹花開富貴,看到滿園的牡丹,梁艷泓瞬間便想起了李白的「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再看那摩肩接踵的人流,諸葛子瑜也緩緩地吟道,「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卻是劉禹錫的《賞牡丹》。
有一株紅牡丹,形態婀娜,花開甚繁,品相極好,引得人們紛紛駐足。綠葉清翠,花開富麗,梁艷紅看得出神,想起了王維的《紅牡丹》詩,隨口吟出,「綠艷閑且靜,紅衣淺復深。花心愁欲斷,春色豈知心。」
待看到那白牡丹,高雅聖潔,諸葛子瑜吟起了韋莊的《白牡丹》「閨中莫妒新妝婦,陌上面慚待粉郎。昨夜月照深似水,入門唯覺一庭香。」再瞅瞅梁艷泓一襲白衣,佇立花前,嬌顏勝雪,比那花更美。
那日,自柳承宗等人走後,梁艷泓行跡已露,與諸葛子瑜心意相諧,便換回了女裝。兩個人走走看,看看走,一面吟詩,一面賞花,興緻甚好。
看了牡丹,出得了神都園,諸葛子瑜帶同梁艷泓前去洛陽天津橋。當時洛陽為大運河的中樞,洛河的漕運非常發達,天津橋上車馬如流。二人站在優美的天津橋上,只見舟船雲集,滿目碧波。這大運河,向北直達涿郡,向南可到餘杭,看那來來往往的船隻和客商,讓人忍不住憧憬遐想。
忽然一陣風吹來,只見梁艷泓手扶欄杆,衣袂飄飄,姿容秀美,在這洛河之上,諸葛子瑜便如見了洛神一般,不由得看得痴了。他輕輕地吟道,「江南雲夢雨如煙,碧水流芳競渡船。墨客吟詩鳴翠柳,騷人賦句醉紅顏。茅廬夜店蘭陵酒,綠樹嬌花美畫欄。落日千山歸倦鳥,銀輝萬點隱微寒。」梁艷泓聽他吟詩,見他盯著自己痴痴地看,不由得紅暈上臉,更是好看。
「人生煙雨夢,最好是江南。」諸葛子瑜想象著詩中的意境,梁艷泓也悠然神往,只聽她悠悠地說道,「咱們做一個約定:同去看江南煙雨可好?」「我們要做一個約定,同去看江南煙雨,更要約定生生世世永不離分!」諸葛子瑜由衷地附和著,他們看著那運河向南流去,心也飛向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