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摔倒的老人
在醫院住了些許日子以後，莫逸塵便要求出院了。可醫生反複強調，這次他後腦勺受創，如果日後不多加注意很可能會造成腦積血。
莫逸塵堅持出院，給出的理由僅僅是因為他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但在坐車回家的路上，他對素素的真實解釋是：“這醫院不好，男女居然還要分病房。難道他們就不知道我一刻看不到你就會心慌麽？這樣怎麽養病！”
素素的臉色這幾日好多了，但腰上還要帶著一個硬邦邦的固定器，圍著素素的腰繞了一圈又一圈，硬是把她平常可愛的小蠻腰給纏成了水桶腰。
看出素素的不高興，莫逸塵垂眼將目光落在她的腰部：“你這個樣子倒是蠻像個孕婦。素素，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懷上我們的寶寶？”
迎上莫逸塵灼熱的目光，素素小臉兒一紅，嗔怪道：“都這樣了你還不正經……”
趙思在前麵開車，從後視鏡裏看到這一幕，會心的一笑。
可也正是這片刻的分神，等再回過神的時候，他猛然發現車前竟然躺著一位年邁 的老人！
趙思一個急刹車，差點從老人身上碾壓過去。
車上的素素被慣性一衝，腰部傳來劇烈的疼痛，她不禁尖叫了一聲。莫逸塵連忙伸手扶正她的身子，這才使疼痛減輕。
“怎麽回事！”莫逸塵嚴厲的問道。
趙思也被嚇出了一聲冷汗，他回頭解釋著說：“少爺，咱們遇上碰瓷的了！我這就去給點錢把她打發走。”
說完，他便急急忙忙地走下車，彎腰想把老人扶起來，可老婦人卻無力地搖搖頭，一句話也不說。然後趙思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小遝紅色的鈔票來，送到老人麵前。剛剛還無精打采的老人卻一伸手使勁兒將鈔票打落在地，十分的抗拒。
素素在車裏看著老人消瘦的身影橫在馬路上，旁邊車流車往，看起來很是驚心動魄。
不知道為什麽，她看著老人就這樣躺在地上感到心裏麵很是心疼，於是素素對身旁的莫逸塵說：“你去讓她上車來吧，沒準她是真的有什麽難以言說的苦衷呢？”
再說了，就算是碰瓷，以莫逸塵的財力和實力，也完全不怕啊。
莫逸塵點點頭，然後打開車窗對趙思說：“讓她上來再說。”
趙思正不知道該怎麽辦而急得滿頭大汗，一聽莫逸塵的話，如釋重負地連忙將老人扶起來走到車上去，這次老人居然沒有反抗。
上車後，老人坐在副駕駛座上一言不發，她蒼白的頭發緊貼著頭皮，麵容消瘦，臉上的皺紋一道又一道，就連嘴唇都幹燥得開裂。
“阿姨，您的家住在哪裏啊？我這就讓趙思把你送回去。”素素問道。
老婦人聽到了素素的聲音，這才像是一個在沙漠裏快要渴死的人突然聽到了水流的聲音一樣，慢幽幽地回過頭來，她凹陷著的眼窩對著素素，眼珠子渾濁：“啊，啊……”
莫逸塵皺著眉頭，小聲對素素說：“看來是有些糊塗了。”
素素看著老人的臉，心裏麵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素素說不上來這種感覺，隻是覺得有些激動得想要哭泣。
“趙思，送她到就近的警察局吧。”莫逸塵吩咐道。
素素看著老人，竟然移不開眼。隻聽到老人蒼啞的聲音，突然斷斷續續地連接成一句完整的話：“弗、弗山……路，二十、二十……五號。”
“您說什麽——”趙思湊近了去聽，可老人卻抿緊了嘴巴，怎麽也不再開口了。
素素對趙思說：“可能是弗山路，25號。你先去找找看吧。”
趙思連忙答應，可轉念一想，他就覺得不對勁兒：“少奶奶，這不對啊。那弗山路是別墅區偏僻的很，來回一趟估計得兩個小時。可別是這老太太迷糊著瞎說的啊。”
也難怪趙思覺得不可思議，看著老人渾身破舊不堪的衣物，和消黃的麵肌，讓人完全不能接受，這樣一位老人居然住在別墅區。
再說了，這麽遠的路程一位老人家怎麽可能會走到這裏呢？
素素想了又想，然後問老人：“阿姨，您家裏還有什麽人啊？”
老婦人癱軟無力地靠在軟背上，黝黑的手指在半空中比劃來比劃去，口中念念叨叨：“啊，啊、青青不回來……她，長大了、青青長大了。”
“青青是您的家人麽？”素素問道。
老人渾濁的眼睛突然閃出光澤來，望著車頂部充滿希翼：“青青，我寶貝女兒……”
素素歎了口氣，對莫逸塵說：“看來是個可憐的老人，我覺得她說的話都是對的，要不然我們先把她送回去吧？這樣一個老人待在外麵總歸是不安全的。”
莫逸塵很擔心她腰上的情況：“這樣吧，我們先回家，然後讓趙思把她送回去，等安置住了再給我們打電話。”
素素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隻好點頭同意了莫逸塵的提議。
趙思腳下一踩油門，很快就把素素和莫逸塵送到了莫家別墅，在將要下車時，素素最後看了老人一眼，老人突然伸出皺巴巴的手抓住了素素的衣服。
素素被嚇了一大跳，莫逸塵也很震驚，他反握住老人的手腕，生怕她會突然發瘋對素素不利。
前兩次經曆的生離死別，讓莫逸塵精神有些緊張，他從心裏麵已經在害怕了，他怕一個不留神就真的……
這種假設他想都不敢想。
老人瞪大了兩顆眼珠子，拚命地伸著脖子，嘴巴哆哆嗦嗦的想要表達什麽：“青青！青、青青，回……回家！”
素素楞了一下，難道老人是把她當成口中的女兒青青了？還是說，老人在向她求助，幫忙找她的女兒回家？
“阿姨，我們會幫你找到青青的，您放心！”莫逸塵不由分說地扯開了老人的手。這時，趙思也將輪椅從後備箱裏抬了出來，素素坐在輪椅上，被莫逸塵推著進了別墅。
“莫逸塵，”素素回頭望著老人坐在轎車裏麵的身影，心裏麵有些疑慮：“你也認為她是想要我們幫忙找人，而不是……把我錯認成了青青？”
莫逸塵邁著穩健的步伐：“就算是又怎麽樣呢？況且你又不是那什麽青青。在街上遇見這麽一個老人家，本來就已經很棘手了。希望她真的住在那個別墅區吧，否則我們還要把她轉送到警察局，這樣對於她來說也何嚐不是折騰麽？”
素素沉默了，她知道莫逸塵說的是對的。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從那可憐的老人身上看到了往事的影子。
如果她的親生母親還在的話，會不會也是這個樣子？
一提到這個，素素就揪心的痛。在她五歲的時候，親眼目睹了自己的母親痛苦地死在醫院的病房裏麵。
母親臨死前也是像剛才那個老人一樣，緊緊地拉住言鎮成的衣服，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求求你，素素才五歲，等我撐不住了，她該怎麽辦呢？”
素素閉上眼睛，可是最令人痛心的是，她連母親長什麽樣子都記不清楚了。
到現在她也隻能重新回憶起當初五歲的自己看著至親的人的生命在一點點消逝，那種絕望的感覺，那種害怕和無助。即使自己的父親當時在站在旁邊，卻也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這種害怕受到傷害的心理跟隨她進入言家，她的父親對她一直都是很嚴厲的，而言母從來都是表麵一套暗地裏又一套。
所以她從小就很敏感，怕被人欺騙，怕不被人愛。
想到這裏，素素突然抬頭看著莫逸塵，在這個角度的是迎著光線的，她隻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他帶著胡渣微微青色的下巴。
“莫逸塵，你又沒有害怕過？”素素問道：“怕被人欺騙，怕不被人愛。”
他稍稍一愣，然後彎腰將素素連帶著輪椅抬起來，搬上台階：“我從來都不怕這些。”
然後他將門打開，推素素進去：“到家了。”
“那你怕什麽？”素素抓緊了莫逸塵放在輪椅上的手。
他蹲下來身子，看著素素，一字一句地說：“我唯一害怕的是，你會離開我。不管以什麽樣的方式離開，我都不能接受。如果有一天你不在我身邊，我會拚命地找你，不管你去了哪裏。”
素素的心跳漏了兩拍，她看著莫逸塵近在咫尺的臉龐，他眼中的情緒是這樣的真摯，不容置疑。
她如蝴蝶翅膀一般的睫毛抖了抖，手指慢慢摸索著，從上衣的口袋中拿出那條如同導火索一般危險的項鏈，舉在他們中間：“那麽，這個呢？”
項鏈在空中搖搖墜墜，鎖形狀的墜子正在閃閃發亮，兩人相顧無言。
沉默了片刻，莫逸塵終於動了動喉結，嘴唇輕輕吐字：“素素，我希望你不要想得太多，因為一切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
聽說男人都會說這樣一句話：“不是你想象中那樣。”
“可是到底是怎麽樣的呢？”素素尚且還能保持冷靜地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