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有骨氣(一更)
蘇瑾此刻也跑的雙腿發軟,正躥在火炮之後,躲著柴德。
舒了一口氣,蘇瑾盤算著時間,估計皇帝也不會讓她在這場上躥太久了。
然而,這口氣還沒舒出來,蘇瑾突然覺得腳下一空。
她她她她,她怎麼飛起來了?
看著地面離自己越來越遠,又瞅瞅不遠處突然面露驚訝之色的柴德,腦子轟的一聲炸開。
怎麼……又來一個?
這不是切磋,這是她單方面被虐啊!
「我不服!」蘇瑾頓時掙扎開來,「你們這是以多欺少,我不服!」
「余將軍!」柴德也邁步過來,不贊同的開口,「這般只怕不妥!」
「有何不妥?」提起蘇瑾的餘明冷笑一聲,「柴將軍,這是陛下的意思,您有意見?」
「陛下?怎麼會……」柴德一怔,還沒說完,便又聽面前的餘明開口。
「柴將軍也好意思,這樣一個弱雞,你居然和他耗費了半個時辰?」
「你!」柴德頓時眉毛一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餘明冷笑一聲,提起膝蓋,就在蘇瑾的肚子上狠狠地一踢,「我就是這個意思!」
蘇瑾猝不及防被這樣一撞,頓時覺得肚子劇痛無比,冷汗直冒。
「這樣的弱雞,就該死!」
餘明興緻勃勃,將縮成一團的蘇瑾扔在地下,專挑要害來打,又一掌拍過去,見那瘦弱的男子被打出老遠,哈哈大笑一聲。
「蘇大人,不如你跪在地上給咱們磕個頭,或許我還能輕點……」
「好啊!」吐出一口血沫,蘇瑾搖搖晃晃爬起來,「不過得等你死的時候,我帶著香燭祭品去,到時候還能順便給你鬆鬆土,加加肥。」
「混賬!」餘明大怒。
「余將軍!」柴德伸手攔住餘明,「他沒有武功在身,你這樣打下去只怕會出人命的!」
「怕什麼?」餘明甩開他的手,噔噔噔上去,又是狠狠一腳。
「你爹不是蘇黎嘛?蘇黎又如何,今天他的兒子不是還被我打?」
滿朝的官員都立在台上,看著那瘦弱的國公爺被打的那般慘,卻又不敢吭聲。
誰看不出來,這是陛下的意思?
餘明還在繼續,邊罵邊踢。
「他要是活著,看到這個場景是不是得活活再氣死一次哈哈哈哈?」
「這麼個孬種!別是國公夫人偷人,和什麼雜種生的吧?」
他笑著,高高揚起的靴子對著蘇瑾的臉就要踏下去,「真是孬種……」
腳掌突然被人緊緊捏住,餘明眼睛一眯,低頭望著地下的那人。
地下的蘇瑾鼻青臉腫,視線也有些迷糊了,然而抓著他腳的手卻極有力,餘明甩了甩,居然沒有甩掉。
「放開!」
「呸!」聽見他的聲音,蘇瑾突然向著那鞋面子上吐出了一口血沫,在餘明頓時憤怒的目光里,露著滿是血的大牙沖他陰森森的一笑。
「我說,」蘇瑾覺得胸口像是有一團火,燒的她渾身發抖。
她艱難的開口,「你這樣的混賬東西,也配侮辱我國公府?侮辱我爹?」
蘇瑾雖然視線已經模糊不清,但是那眸子依舊亮的驚人。
餘明頓時怔了怔。
就在他怔愣的這一瞬間,蘇瑾突然從袖口裡抽出一隻小小的匕首來,沖著那鞋底狠狠地一捅。
那是她留著防身用的,此刻居然派上了用場。
「啊——」餘明被這一刀刺進腳掌,痛的幾欲站不住,慘叫聲頓時回蕩在整個練武場。
他這一聲叫出來,全場寂靜,只有那一身黃袍的皇帝頓時眯了眯眼。
「你!」餘明伸手將匕首拔出狠狠一甩,「你搞偷襲!小人行徑,卑鄙無恥!」
「笑話,」剛爬起來的蘇瑾連站都站不穩,一揺三晃,目光也對不了焦,不知道指著哪裡開口就罵。
「能收拾你就成,你管我怎麼收拾!」
「你蘇爺爺,我!」蘇瑾大拇指一豎,指向自己,「雖然弱,但是我有骨氣!我的爹,我的娘,我的國公府,沒有人可以侮辱!」
「你!」她又將大拇指一轉,向著地下,「才是孬種!剛剛罵我的所有話,都反彈!」
場中突然沉寂了下來。
練兵場上的風瑟瑟,刮過蒼蒼原野,吹得這渾身狼狽的少年衣擺瑟瑟有聲。
明明那般瘦弱,卻又好似在這一瞬間堅若磐石。
餘明雖然不懂反彈是什麼意思,然而聽見孬種兩個字就已經怒了,五指成拳就要往蘇瑾太陽穴上砸去,同時惡狠狠的開口,「去死吧!」
這一拳虎虎生風,嚇得所有人都閉了眼,生怕看見蘇瑾血濺當場的慘狀。
只有蕭衍目光一抬。
此刻從遠處突然躍出一抹黛色的身影,像風一般直直掠向蘇瑾。
衣擺扇動之間,有寒光一閃。
餘明的拳頭已經到了蘇瑾面門,離太陽穴還有一寸。
慘叫聲突起。
餘明捂著手後退幾步,「砰」一聲倒在地上不停翻滾。
「我的手,我的手!」
「你的手不過被我砍了一劍。」君染淡定的捉起他的衣擺擦了擦劍上的血,「我又沒挑你的經脈,鬼叫什麼。」
「你……刺客……刺客……」餘明疼的滿地打滾,還不忘拖了君染下水,「陛下,這人,刺客啊!」
如此變故,驚呆了眾人,經他這一喊,大家才反應過來,看台上頓時亂做一團,周玉那尖細的嗓子不停的喊,「護駕!護駕!」
柴德卻一馬當先的邁了過來,直視著君染。
「敢問閣下何人?」
他看出來了,這人並無惡意,也只是在蘇瑾有難時才出現。
「我是他爺爺。」君染十分不給面子的一指地下的餘明,「我來打我這個不肖子孫!」
蘇瑾已經迷迷糊糊的了,聽見君染的聲音皺皺眉,「君染嗎?」
「幹啥?」君染十分不耐煩,「別叫我,你現在丑的像頭豬,別說你認識我,我嫌丟人!」
蘇瑾已經沒有功夫和他計較,耳邊兵戈之聲頓起,她怕君染真的被抓走,立馬抓起身邊人的袖子道,「柴將軍,這是我護院,別難為他!」
她這邊說完了,卻無人回答,蘇瑾疑惑的挑挑眉。
「蘇大人,我在這裡。」柴德無奈的開口,「你抓的是你的護院。」
蘇瑾……
「陛下!」柴德的聲音十分雄厚,穿透慌亂的叫喊聲,直直的傳到人們的耳朵里。
「此人並非刺客,乃是蘇大人的侍衛。」柴德沖皇帝拱了拱手,「還請陛下勿慌。」
聽他這樣一說,台上的人群一怔,而後又十分尷尬的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位置上。
蕭海咳嗽了一聲,佯裝無事,然而面色卻並不好看。
「所有大臣的侍衛皆不得進練兵場,此人這般失儀,冒犯天威!」周玉看懂了陛下的臉色立馬捏著蘭花指開口,「必得責罰。」
「就是!就是!」齊王蕭澤湊到跟前來,探出腦袋十分贊同的點頭。
「把他的護衛也拖下去打上一頓,變得跟他一樣慘,我們回朝的時候,讓百姓也看看他們這主僕倆的傷,想來一定又有很多故事可以聽。」
「這……」
齊王殿下這些話看似是極其順從,實際上卻表明了態度。
打唄,打唄,打了蘇瑾還能說是切磋,侍衛都一起打了不是欺負是什麼?
百姓是最喜歡編故事、聽故事的,茶餘飯後,隨便什麼雞毛蒜皮的事情就能編出來一部長篇巨著,更何況是這遙遠的,高高在上的官家故事。
周玉被蕭澤這一調侃,頓時間沒了主意,轉頭就往陛下面上看去。
「公公太著急了。」一直沉默著不吭聲的孟凡突然間上前一步,目光在蕭澤臉上掃了掃。
「侍衛護主,這也是人之常情。陛下以仁慈之心治理天下,必然不會多加責罰這位侍衛。」
蕭澤見好就收,見孟凡看他,摸著鼻子又不開口了。
見蕭澤不再說話,頓了頓,孟凡又開口,「不過他也確實屬於殿前失儀,在陛下面前舞刀弄劍,實在是於理不合,不如……」
他看著面色逐漸滿意的陛下,試探著開口。
「就罰蘇國公寫悔過書,交上些罰金便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