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賭博這件事(二更)
此時屋內燭火正亮,昏黃的光影從霞影紗的細孔之中透出來,打在對面笑的歡快的蘇瑾臉上,乍明乍滅之間,更映得她的唇色如櫻,肌膚如玉。
蕭澤居然在這一刻失了神,有些呆愣地看著對面的男子。
不知為何,他居然覺得蘇瑾,有些該死的好看?
「下賭注?」
杏花立在一旁,有些疑惑的念叨一聲。
剛剛蘇公子也沒有說過還有賭注這個事呀?
這一聲猶如霹靂,剎那間驚醒了怔愣的蕭澤。
「咳咳咳。」
伸出手,佯裝咳嗽,蕭澤偏過頭掩飾自己剛剛的失態。
自己居然對著蘇瑾這個人發愣,傳出去還不丟死人!
然而咳嗽完,腦子一清醒,蕭澤也疑惑起來。
他是知道葉子戲不假,只是也從未聽過還要下賭注這件事。
伸手摸了摸下巴,他覺得有詐。
「蕭大人怎麼不說話了?」蘇瑾笑吟吟的開口,作出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來。
「您若是沒帶夠銀子,咱們也不會多說什麼……」
蕭澤又很自覺的上鉤了。
「誰說我沒銀子?」伸手在衣服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包碎銀子來,猶豫了一下,蕭澤倒出一把,重重的拍在桌面上。
「小爺我壓這麼多!」
挑挑眉,看向對面的蘇瑾,蕭澤覺得自己這個決定無比正確。
他先來試試水,倘若蘇瑾有詐,這點銀子他也不在乎。
「蕭大人出手闊綽!」蘇瑾十分虛假的誇了一句,瞄了一眼他的銀袋子。
哼,她的目標可不止這麼點。
伸手從懷裡摸出出門前準備好的十五兩銀子,留下五兩,蘇瑾往前一遞,「我壓這些。」
「就這些?」蕭大人十分看不起的撇了撇嘴。
「小人家貧,沒大人那般闊綽。」蘇瑾訕笑著岔開話題,轉頭去問旁邊的思思念念。
「這個要三個人一起,你們兩個誰來?」
聽她這樣問,杏花睫毛眨了眨,悄無聲息地後退一步,顯得原地不動的思思很是突兀。
「我來吧。」思思恍若不知杏花就這樣將她賣出去了,只是微笑著福了一福,從腕上褪下了個鐲子。
「奴家就壓這個吧。」
「好姑娘!」蘇瑾笑盈盈的拉過她,三人正式開了局。
一盞茶后。
「3個8!」蘇瑾一條腿踩在椅子上,眉毛豎起,「你們不可能有人比我大!」
「小爺就能!」蕭澤目光發亮,伸手就將掌心裡捏著的四張k扔了出去,「你蕭爺走完了!」
「啊!」蘇瑾仰天長嘯,十分不甘心的看著蕭澤將自己面前的銀子划拉走,難過的捉了思思的手哭泣。
「啊美人,爺對不起你啊,害你損失了鐲子。」
思思依舊笑意不減,又拔下一隻釵來。
「無妨,公子不必介意。」
「別啊,」蘇瑾又給她插了回去,「我就剩五兩了,玩不起了,咱們走吧。」
得了銀子的蕭澤此刻十分興奮,聽見蘇瑾要跑,立馬不幹了。
開玩笑,他才剛贏,怎麼能讓蘇瑾說跑就跑?
「給我坐下!」伸手一拍桌子,蕭澤此刻腦海里都是要把蘇瑾手裡最後的銀子贏過來,「我還沒玩夠!」
「蕭大人,小人沒錢了……」
「放屁!」蕭澤把自己的銀袋子全放上桌來,「你還有五兩,給爺壓上來!」
喊完蘇瑾,蕭澤還不滿意,伸手就指揮著在一旁看熱鬧的杏花,「去,給爺拿兩壺好酒來。」
酒喝完了,第二把也打完了。
「哈哈哈哈,多謝多謝!」蘇瑾將蕭澤面前的銀袋子連同自己的都撥拉過來,「您出手真闊綽!」
蕭澤氣的牙痒痒。
「你,再去拿酒!」使喚著杏花再去端酒來,蕭澤十分不甘心。
「剛剛那是失誤!」手一揮,又從懷裡甩出兩張銀票來,「小爺還有!」
哦,還有?
蘇瑾目光一閃。
看來蕭澤的衣服是個百寶箱,必須得贏得他光著屁股出去。
第三把后。
「啊美人兒,哥哥我對不住你啊!把給你買胭脂的錢賠進去了……」
第四把后。
「哈哈哈哈,蕭大人你真是太客氣了,來就來還送這麼多銀子來?」
第五把后。
「嗚嗚,美人兒,哥哥對不住你啊,把給你買水粉的錢賠進去了。」
第六把后。
「哈哈哈哈哈,蕭公子這個禮物真是太貴重了,恭敬不如從命,我就都笑納了啊哈哈哈哈……」
一把接一把,蕭澤打紅了眼。
看著自己的銀子越來越少,他不是沒有產生過不玩了的心,然而每次一有這個想法,他就會小賺一筆,然後又覺得自己下一把絕對能贏。
然後再輸,然後再贏,循環往複,根本停不下來。
而蘇瑾則淺笑著,每輸一次就贏一次,且必定連著上把輸掉的銀子贏回來,偶爾再冒出兩句要走的話,氣的蕭澤立馬加大賭注。
這就是賭博,利用了人性的弱點的賭博。
越打越上癮,越打越起勁,中間蕭澤又要了好幾壺酒來,累的杏花乾脆讓龜公搬了酒罈子上來,自己又去接新客了。
出門前還呸了一口屋裡的兩個男人。
逛青樓居然不摟女人來打牌,簡直是奇葩!
兩個奇葩還在打,尤其是上了頭的,完全忘記要半個時辰就回家的蕭奇葩。
直到天色將亮,楊紹平已經從隔壁屋裡出來時,還聽見齊王殿下的大嗓門在走廊里迴響。
「蘇瑾,再比一次!」
然後是蘇國公那柔弱卻堅定的聲音。
「比就比!」
楊紹平怔了怔,並不知真相的他只覺得齊王殿下和蘇國公真不是一般人——
他一次就累的腰酸背疼,這二位能從夜裡比到清晨,聲音還能這樣起勁,這體力,著實不簡單!
不知道過了多少把,蘇瑾笑嘻嘻的捉著蕭澤的食指,沾了思思的口脂,在那張「欠條」上愉快的印下了紅彤彤的手印。
「大獲全勝!」伸手彈了彈這戰利品,蘇瑾得意洋洋的瞥一眼已經醉的不省人事,又輸的身無分文的蕭澤。
讓你扮鬼嚇我,看姑奶奶不把你的皮拔下來一層!
哼著小曲,蘇瑾將荷包裝的鼓囊囊,實在裝不下后又脫下外衣,將它們包了起來。
最後,她特意剩下一部分,推給了思思。
「公子,您這是?」思思見那般多的銀子,吃了一驚,束著手後退一步。
「喏,給你的。」蘇瑾指指那些銀子,笑嘻嘻的。
「按比例分配,那都是你的。」
「公子抬舉奴家了。」思思睫毛輕顫,「奴家什麼也沒做,這些都是公子您應得的。」
「沒有你的配合我也做不到。你的膽識和智慧,配的上這些銀子。」蘇瑾搖搖頭,示意她別在推辭,「更何況你也不能一直生活在這裡,總得為自己積攢些,以後好贖身過自己的日子去。」
聽她這樣一說,思思嬌軀一顫,不禁抬起頭來細細看了看蘇瑾。
她原以為面前這少年與京都的紈絝子弟並無不同,只不過皮相更好看些,然而此刻聽他這樣一講,只覺得自己原是錯看了他。
她十三歲開始接客,到如今已然整整三年。這漫長而又難熬的日子裡,也曾有人這般大手筆,然而都是為了那些齷齪而不能說出口的事兒。
到如今,她是第一次知道,有人會替她考慮,而不帶任何目的。
她心頭不知是什麼情緒,有些溫暖,又有些傷感。
溫暖這樣的公子終歸能讓她遇見,傷感自己落於紅塵,不知能否能與他相伴。
心中千迴百轉,最終垂下眸子,恭恭敬敬地向著蘇瑾福身,害羞而堅定的改了稱呼。
「多謝……蘇相公。」
蘇瑾並不懂蘇公子和蘇相公有什麼區別,只是笑著示意她不必客氣。
然而話還沒說出口,兩條腿突然一緊,一低頭就看見一個毛絨絨的腦袋貼了上來,沖著她,一笑。
「母妃,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