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段筆

  子墨來到城外,碰巧看到一隻戲班子趕著車朝這邊走來。她高興地揮揮手,喊了聲:「師姐!」

  然後坐在前面馬車上的黃衣女子便朝她笑了笑,飛身躍起,來到她身前。

  「夜師姐,你們回來了,師父派我來接你們。」

  「我的墨墨真乖,師姐帶了好吃的東西給你。」

  夜三說完,從袖裡摸出個油紙包,打開來,裡面是五色的糖果。

  「哇!師姐最好了!」子墨眼睛里冒著泡泡,從紙包里拿出一顆來,放進口裡,真甜!

  「子墨,看你,什麼時候都像個小孩子一樣。」夜三無奈地搖了搖頭,拉著她一躍而起,上了馬車。

  「多日不曾在身前伺候,師父可還好嗎?」

  「嗯,師父好得很,戲樓的生意也不錯,師姐,你去外地演出,可還好?」

  「好著呢!這次咱們秋風樓的名氣可是響噹噹的,我得了不少賞錢,這不就給你們買了糖果嗎?」

  姐妹倆有說有笑地進了城。

  秋風樓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夜三他們的車到了,便停下來,由男人們幫著卸車。

  看著熟悉的景色,夜三莞爾一笑,又見旁邊那擺攤寫字的書生,揮毫潑墨間帶著恣意和洒脫。

  這時過來兩個痞子樣的男子,到書生攤位那裡左翻翻,右翻翻,把他寫好的字都弄亂了。

  「兩位,有什麼需要在下效勞的儘管說,不要把在下的字弄亂了。」書生被他們弄得實在無法下筆,便將之放在一邊,客氣地說道。

  「小子,大爺來你這光顧,那是看得起你。保護費交了么?」

  將他攤子上的紙扒拉到一邊,立刻將墨弄撒,雪白的宣紙上,立刻出了幾點黑色的墨花。

  書生面色一僵,眼中寒芒一閃而逝,隨即開口道:「兩位,在下在這裡擺攤寫字,已經交了賦稅,難道二位是官差不成?」

  兩個小痞子聞言一愣,以往他們去收保護費,哪個不是乖乖將錢財奉上的,只有這個小子,一副拎不清的樣子,竟然還敢質問他們是不是官差?

  「小子,官家收官家的,地頭收地頭的。你不去問問,咱們這塊地皮歸誰罩著,若是不拿出點兒錢來,以後有人鬧事,便沒人幫得了你!」

  書生看了看四周道:「這裡太平得很,哪裡有人鬧事?你們既然不是官差,在下勸你們不要做這等勾當,免得被人拉去見官。」

  二人一聽便來了脾氣,一人抬腳踩在他桌案上,將那原本好端端的紙張蹂躪得皺皺巴巴。

  文人最怕遇到那些不講理的人有辱斯文,於是,書生也來了氣,指著那二人怒斥道:「你們、你們這是目無王法!」

  「王法?哈哈哈,小子,老大的拳頭就是王法,老二的腿就是王法,你要不要嘗嘗,啊?!」

  痞子說完,伸手就將桌案掀了,筆墨紙硯落了一地,便是那方硯台也摔在地上,碎了一角。

  俗話說,泥人也有三分火氣,書生見狀,氣得滿臉通紅,擼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找二人拚命,無奈被人一腳踹在胸口,倒飛了出去。

  「喂,你們也太欺負人了!」子墨看不下去,上前指著那二人罵道。

  痞子剛想衝上去揍那書生,卻見子墨和夜三二人站在那裡,裊裊婷婷,好不美艷,立刻色心大起。

  「喲,小美人這是要替人出頭了?這小模樣俊的,陪哥哥去對面喝杯酒,我們就先放了這小子。」

  子墨眉頭一皺,閃身躲開對面登徒子伸過來的手。

  「你們欺負人,還在我秋風樓的門口,這是要和我們過不去嗎?」夜三抱著胳膊,站在子墨身邊,一雙眼睛定定望著他們。

  「啊喲,還有一個大美人?」

  兩個痞子一看,口水都要流下來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朝二女撲了過來。

  夜三面色一寒,剛要動手,卻見後面書生不知何時已經爬了起來,手中握了兩支毛筆,猛地朝他們身上撲過來。

  「唰唰」猝不及防之下,二人竟然被他的筆掃中,弄得滿臉黑墨,好不狼狽。旁邊看熱鬧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在人前出了丑,二人自然不甘心,齜牙怪叫著朝書生又撲了過來。

  書生見狀,猛地一低頭,那二人收勢不住,卻倒在他身上,又一骨碌摔出去。

  書生爬起來,驚疑地看著滾出去的兩個痞子,抓起掉在地上的鎮紙,照著痞子身上就招呼。

  「讓你們有辱斯文!讓你們欺負人!你們知不知道,那方硯台是我爺爺的爺爺流傳下來的!用了不知道多少年,是一方墨寶,竟然被你們摔壞了!找打!找打!打你們的目無王法!打你們的有辱斯文!打你們欺負人!」

  兩個痞子被他打得嗷嗷直叫,子墨在旁邊拍手叫好。夜三卻盯著那個書生直看,原本以為只是個窮酸落魄書生,一身迂腐氣,想不到竟然也有這麼血性的一面。

  他方才那動作,委實詭異,也不知是什麼步法。看他的樣子,並不似是用了武功,但那天生的敏捷讓夜三覺得書生絕非常人。

  打了半天,書生滿頭大汗,氣喘不已,那兩個痞子慘叫連連,連忙討饒,倒真是大快人心!

  末了,書生也累了,站直了腰板,指著他倆道:「你們,給我把這桌案放好,還有,以後不許來我這搗亂!否則,小爺見你們一次,打你們一次,絕對不手軟!」

  二人被打怕了,連連起來幫他重新支好了攤子,才一步三回頭地離去。

  夜三走上前,見那些已經被墨色浸染的白紙,心中頓覺可惜,剛想開口說話,卻見書生放好了東西,向前對夜三和子墨抱拳道:「在下段筆,多謝二位姑娘剛才仗義相助!」

  「段公子不必多禮,我們也委實沒做什麼,他們不還是你自己打跑的嗎?」子墨擺擺手,笑嘻嘻地說。

  夜三仔細朝他的攤子看去,只見那壞掉的一方硯台嶄新無比,哪裡像是祖上傳下來的,不禁暗自覺得好笑:這讀書人打人,總要找個由頭,這書生那個新硯台說是祖上所傳,然後以此為由發泄,倒真是有趣。

  「段公子,不知你剛才使用的步法叫什麼名字?」

  被夜三這麼一問,段筆愣了一下,撓著頭道:「步法?什麼步法?我都被人打出去了,哪裡還有步法?」

  夜三搖搖頭道:「不然,我見公子方才動作輕靈,雖然沒有用武功,卻也不是尋常書生所有的敏捷,所以有此一問。」

  段筆眨眨眼看向她,一臉無辜地道:「想必是在下小時候比較好玩,身手比一般文人敏捷些罷了。」

  夜三見狀,也不多言,只道:「他們短時間應該不敢來找麻煩了。只是可惜了公子這些紙張了。」

  段筆聞言,搖了搖頭道:「姑娘,不嫌棄的話,在下畫一幅畫送你,算是感謝你仗義相助如何?」

  夜三點頭,段筆朝她嘻嘻一笑,便開始研磨,之後又提筆,將那墨色改成了一幅《墨梅圖》,又在那梅花之下點了幾筆,恰似一美人仰頭淺笑。

  見段筆竟然能夠化腐朽為神奇,眾人皆嘆其才華,還有人立刻掏了銀子,要買他的墨寶。段筆一時間倒是因禍得福,小賺了一筆。

  「夜三,子墨,既然回來了,站在門口乾嘛?」一身紫衣的老闆古葉秋風出現在門口,邪魅無雙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師父!」二女恭敬地叫了一聲,低下頭。

  看著夜三手裡的畫作,古葉淡淡挑了下劍眉,見段筆還在那裡揮毫潑墨,人們起鬨般爭相購買,便不再說什麼,領著二女入了秋風樓。

  晚間,段筆將攤位收拾停當,便背了傢伙準備離開。

  遠遠看到一個斗笠人站在那,一閃而逝,段筆眼中精芒一閃,立刻快步跟了過去。

  到了一處暗巷,段筆徑自進去,日落後光線並不好,巷子里有很重的陰影,並不能看清裡面。

  段筆站在巷口,也不進去,只是等著。不多時,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你來了。」

  邁開步子,段筆朝里走,行至陰影處,便跪下:「不知大人召喚屬下何時?」

  「最近京城裡並不太平,你可知道?」

  「屬下一直在京城,凡事沒有屬下不知道的。」

  「很好,時候差不多了,找個機會和她接觸一下,有些事情,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屬下明白。」

  段筆說完,抬起頭來,那同他說話的人卻已經走遠了。

  十七王府,何梓急匆匆朝尉遲錦程書房奔來,見他正在裡面用筆寫些什麼,匆忙跪下行禮。

  「王爺,屬下有事稟報。」

  「哦,何事?」

  尉遲錦程鳳眸微抬,放下筆,不緊不慢地問道。

  「屬下剛剛接到密報,說是今日下午十四王爺去找過三王爺,之後就被人帶入城郊的小樹林里刺殺了。」

  「那麼,他可死了?」

  並沒有想象中那般震驚,尉遲錦程表現出了少有的鎮定,何梓倒覺得有些不適應了。

  「這……屬下不知,屬下接到報告,在事發地點還有一些死去的清風殿殺手和一個車夫,他們的死法相同,應該是被同一人殺死的。」

  「那麼,說說開,那些人是怎麼死的?」

  「他們身上都中了紅色的花瓣,一擊……斃命。」

  何梓說完,看了尉遲錦程一眼,又低下頭去。

  「本王知道了,這裡沒有你的事,下去吧。」

  何梓滿腹狐疑地退出去,將房門關上。

  尉遲錦程轉著手指上的玉扳指,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啊,還真是會替本王分憂解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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