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暴露
「啊——」
破碎的河底傳來惡鬼般的嘶啞哀嚎.……每一句，每一聲，無不透露著無盡的凄涼，可見這哀嚎之人正遭受著怎樣的痛苦。
柏冬楓趴在湖底，全身衣衫完好，但他的皮膚卻如被開水燙過，身邊，殘留著一堆皺縮焦黑的鐵塊，鐵塊上依稀流動著點點白色星芒.……
他那一頭及腰的白髮早已灰飛煙滅，只剩下一點點焦黑的痕迹留在頭皮上，他平時極重視外貌，出門都會認真打理儀容。
而現在的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整的皮膚，剝脫的表皮黏連著透明的液體，皮膚下的肌肉呈現一種不正常的紅褐色，隱隱還有血液滲出。
他的臉也不再如以往那般英俊神武，整體腫脹一圈，下巴和左臉處浮起一層紅白色的黏.膜，黏.膜下方是血肉模糊的肉脂，左眼腫脹起嬰兒拳頭大小的紅包。
「我要殺了你啊！」
轟！
水流激蕩，湖底掀起一陣風暴，四周的沙石草木皆被攪成碎末.……
狂風暴雨過後，是安靜。
他蹲在河底，一來是陰冷的河水能大大減輕身上的痛苦，二來是他無法以這幅面容去面見世人。
他並沒有學過高級的療傷功法，因為從小到大幾乎沒受過傷，向來是踩著同齡人前進的他，頭一次被一個修為低於他的人重創。
剛才那個金色的球體壓下時，他慌亂之中取出了父親從前送他的至寶，那是花費重金從西洲買來的抵禦精神攻擊的元能器，多虧有了它抵消大部分攻擊，自己才能逃過一劫。
但還是有一部分落在他的身上，也造成了現在這番慘狀。
「大少爺！大少爺！」河畔傳來柏家人的呼喊，二十多人拖著元能燈搜尋著柏家大公子的身影。
人群正前方，一道仙影蓮步輕點，美眸掃視著四周被破壞得不成樣子山巒，最後她的目光下移，落在河中。
聽到河畔上搜尋而來的柏家人，柏冬楓心中一喜，剛要上岸，不過隨後的一番話卻讓他悲從心來。
「華瀟君大人，我家大少爺方才追及那賊人而去，我等在遠處看到白光連天，想必是在這裡與那賊人交戰了。」老祺子恭敬道，眉宇間沒有一絲擔憂，大少爺的實力他清楚得很，在這伊羅都罕有對手，那賊人再怎麼跳，也不可能是大少爺的對手。
但大少爺遲遲不歸也讓他心中有些疑惑，恰逢華瀟君檢查，他們便把賊人劫車一事和前些天柏向寒的事一併稟報了，並請華瀟君帶他們前來尋人。
華瀟君不怒而威，隱約間眸子里有寒芒流過：「你們柏家得罪人了嗎？」
「回大人，我柏家世代從商，從不與人紛爭，也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絕不可能有人報復。老夫猜，一定是飛賊作怪！」老祺子拍著胸口，露出一口黃牙。
「呵，飛賊？」
華瀟君一聲冷哼，眼前這老頭兒那點花花腸子怎能逃過她的法眼。
「你解釋一下，如果是飛賊的話，為何要滅柏向寒全隊。」
「這個.……」老祺子一時語塞，他心中有兩種猜測，第一種自然是懷疑大學院，但絕不能說，否則在場的沒一個能活下來。
第二種自然是想到西洲人，家裡的小少爺有些不良嗜好，家族為此
惹怒了不少西洲的勢力，他們很有可能高價雇傭殺手前來，但這個理由也是不能說的。
「你們最好老實點。」
錚！
自華瀟君身上散發出無盡寒意，如利劍般抵在老祺子的喉嚨，一時間他那漏風的牙齒都要結霜。
「是……」
老祺子縮了縮脖子，未敢再搭話，但心裡卻是暗暗咒罵。
華瀟君背對他們走向河邊，纖眉緊蹙，因為在她回房時發現了屋中多出的東西，再結合竹兒徹夜未歸，她便有種不好的預感。
突然，河對岸飄來一個灰影，離得近了大家方才看清，那是一隻灰色的小貓兒.……
「喵~」
小貓笨拙地游著，小爪子使勁兒蹬著水，但它明顯不擅游泳，一直在原地打著轉兒。
華瀟君素手輕揮，小灰貓兒便落在了她的手中。這隻小貓兒小的可憐，僅有她一隻手掌大小，被她托在手中也不反抗，似乎也是沒了力氣。
老祺子咧咧嘴，沒想到這個冷血女人還喜歡這種小東西。
「大人，不知是否發現了我家大少爺的蹤跡.……」
華瀟君並沒有回他，而是對著面前的河水清聲道：「柏冬楓，還不出來嗎？」
老祺子一驚，難道大少爺就在此處不成？那為什麼方才呼喚卻不出？
河水漾起陣陣波紋，但卻始終無人回應.……
華瀟君沒有再次呼喚，而是隨手摩挲了一下手中的小貓……突然，她的目光僵直，似是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東西……就連她的手指都在顫抖，嘴唇也一瞬間發白。
「我去捉拿飛賊，你們慢慢找吧。」
唰！
華瀟君說完也不待他們回應，閃身而去。
「大人.……」老祺子忍不住出聲，但說道一半又生生止住，華瀟君的確又義務捉拿飛賊，但卻沒義務幫他們找人。
華瀟君離開不久后，河中湧起一小圈水波，隨後一個渾身被暴風包裹的人影從中浮現。
「大少爺！」老祺子不識不清那個的面容，但那暴風之力他太熟悉，柏家只有一個人擁有，且散發著天星境的恐怖元力。
柏冬楓沒有回應老祺子，只是抬頭看向華瀟君離開的方向深吸一口氣。
「謝謝.……」
事實上在華瀟君來到河邊時他們二人便已互相察覺到了對方，只是他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實在讓他難以接受，不敢面對她。
華瀟君冰雪聰明怎會不知，本來柏冬楓以為她會直接動手找出自己，畢竟他們因為彼此弟弟的原因，還有一些芥蒂，卻沒想到她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 ……
山東頭，一大一小兩團黑影在山崖邊悄悄潛行，二人皆穿著夜行衣，身形飄忽不定，若虛若無。
「林南，這真是你想出來的呀？」竹兒不可思議的握了握小拳頭。
這一路他們一直保持著這種似是「不可選定」的狀態，無論是路過的飛禽，還是爬行的走獸都無法鎖定他們的身形，甚至連他們彼此都要靠傳音不斷溝通彼此的位置，生怕走散了。
「當然.……嘿嘿，別管這
個了，先去救我的貓吧。」林南焦急催促著前方不緊不慢的竹兒，那隻小貓兒身上還有黃泉天力，他主要擔心的不是它被野獸吃了，而是怕被柏家發現。
「你在哪弄的貓？是貓女嗎？」竹兒斜斜眉毛，大眼睛瞄著林南。
她深知這小子可不老實，三天兩頭兒就去九步峰找瀟君姐，幫會駐地里還有個紅顏知己上官飛羽，著實色膽包天。
「啥？貓女？」林南被竹兒問得蒙住，貓不就事貓嗎，怎麼還扯上女人了？
「你不知道嗎？有些獸族就生活在深山裡，它們也可以像我們一樣正常修鍊，等到修鍊到寧海境便可以化為人形。而雌性貓族的人形都是小美女，許多人都夢想著和她們結婚呢。」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林南一陣頭大，獸族，貓族，他從來沒聽說過.……在他的印象中，獸類都是兇惡猙獰的怪物，竟沒想到還可以化為人.……
「你不是和我說你之前一直在深山裡和野獸打交道嗎，難道就沒遇到過獸化成的人？」竹兒有些驚訝，林南好像真的第一次聽說獸人。
林南搖搖頭：「可能是我太弱了吧，那時候還只有根靈境，對付的大多都是一些沒有元力的蠻獸罷了。」
「原來如此.……」竹兒沉吟一聲，壞笑道：「那你想不想擁有一隻可愛性感的小貓女呢？」
林南：「（￣～￣）……不想。」
「哦，這樣子。」竹兒不動聲色應了一聲，但嘴角卻揚起一個美妙的弧度。
「哈哈，別說這個了，我們快去吧。」林南乾笑兩聲，開口道。
但當他們剛踏出一步，山腳出突然出現一個身著藍色衣裳的倩影，劫住了他們的去路。
華瀟君美眸微眯，音語微寒：「你們要去哪？」
林南心中一凜，瀟君姐怎麼會在這裡？這不符合常理啊.……而且趴在她手中的那個小生物，不正是小灰嗎。
「瀟君姐，你來這裡？」林南心裡一咯噔，華瀟君臉色冰冷，似乎不太高興，這種表情只在他和竹兒第一天鬼混回來時有過。
而竹兒顯然比林南有經驗，早早地低下頭站在一旁，一副做錯事的委屈模樣。
「我問你們去哪？」華瀟君唇瓣微動，終究是狠下心來，再度冷聲道。
「我……」林南也低下頭不敢「看」華瀟君的眼睛，現在她顯然是生氣了，估計也知道了自己做的好事，身為伊羅的執法者，這是她的責任。
「抬頭，我問你，你要去哪？」這聲她帶上了黃淵決獨有震魂之力，直接撞在林南心裡，語氣也更加冰寒。
竹兒偷偷在身後拉了拉林南的袖子，傳音道：「認錯。」
「對不起，瀟君姐.……」
當下林南把他這兩天做的「好事」一股腦都交代了，期間華瀟君面無表情，終於在林南說他把柏冬楓打傷並逃跑后動容了。
滋——
突然華瀟君胸口爬出林南無比熟悉的猩紅血線，血線一直爬到她的粉頸，然後是臉上，最後竟把她的左眼染得血紅，本就美貌如仙的容顏更添幾分妖異的美感……
林南和竹兒同時震駭，難道瀟君姐要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