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七章 大戰前夕 地雷陣

  由於時間關係，幾個團長沒法溝通太久，四人討論到凌晨才離開軍區指揮部，回到縱隊駐紮地去了。

  翌日，百團大戰第一階段即將到來，沐陽環視左右，見戰士們神態輕鬆，大多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他也不好上前鼓動他們的士氣。

  偵察兵已經全部被他派出去，在開戰之前，沐陽需要更新自己手上的地圖。

  井陘礦區距離一分區足足300里遠，沐陽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擁有這裡的地圖，只能是把友軍的地圖抄錄一份。可惜沐陽有自己的一套系統，別的部隊繪製的地圖自己不但看不懂，而且也沒有自家偵察兵畫得精準。

  井陘礦區並不好打，如今的礦區面積大致是一個邊長為10000米的正方形，東南北三面都是河流。

  總體地勢走向是西南邊高、東北邊矮，河流就這麼一路向著西北方流淌，匯入晉冀大河滹沱河。

  這片地區大多數是採礦工業區，南邊就有正太鐵路經過。可惜這條由法國殖民公司借錢給朝廷修建的鐵路雖然沒能為大清帝國續多少年的命

  清朝貸款的巨額法郎，哪怕大清滅亡了……直到28年後，政府才還清了這筆貸款。后經過民、政、軍等多方努力之下，南京刮民黨政府才得以讓法國這位第一次世界大戰勝利者被迫交還路權。

  這條本該造福百姓的鐵路，在幾年後又成了日本帝國主義攫取華夏資源的幫凶。每年經由正太鐵路向華北大平原輸送的戰略資源不計其數，也是日軍圍困八路軍的重要據點之一。

  就以井陘礦區的物產來說，其儲藏量巨大的主焦煤是鍊鋼的重要原料。其他像石灰岩這種礦物同樣也是鍊鋼業、水泥業的原料。

  作為當時中.國三大煤礦之一的井陘煤礦，其戰略地位就是這麼重要。

  …

  經過三天三夜的不懈努力，偵察員們終於交上了一張完美的答卷，基本上探明了一條可以安全靠近礦區的道路。

  「快，把地圖交給師長。」

  「是！」

  「備馬！我要立刻去指揮部。」

  沐陽一步不停，交代好一些事項后騎馬飛奔而走，不一會就來到了楊成武縱隊的前線指揮部。

  輕車熟路地找到路子，沐陽撩開門帘，一眼就看到了指揮部正中心掛著的巨幅地圖。

  「師長，這是最新路況，我們可以出發了。」

  楊師長接過更新后的地圖一看，不由得眼睛一亮，誇讚道：「挺好！跟當地的高先疇同志送來的地圖正好能相互彌補，省去了大量偵察的時間！」

  看了眼日曆，現在已經是8月18日，時間刻不容緩，楊師長當即下令部隊出發，立刻進入礦區！

  因為戰役的時間就定在8月20日晚，屆時正太鐵路沿線上20多個主力團匯同八路軍總部將同時開戰，他們晉察冀一分區可不能在關鍵時候掉鏈子。

  而且不僅僅是鐵路沿線的這20多個主力團，整個華北戰場上也將會有大量八路軍在同一天對附近日軍發起進攻，參戰主力團數量節節攀升，這才有了之後「百團大戰」的赫赫威名。

  「走，我們去偵察！」

  楊師長大手一揮，把沐陽也給帶上了。

  …

  師長帶頭，加上沐陽和老三團團長邱蔚和幾名警衛員一共8人，幾人化妝成農民，藉助山林等隱蔽地勢慢慢靠近礦區。

  「師長，一團和二團呢？」

  「形勢有變，他們兩個團一個要負責阻援、另一個要去增援熊伯濤同志，你25團和老3團則負責進攻礦區。這個命令是剛剛發出去的，你部應該還沒收到。」

  「原來如此……」沐陽緩緩點頭，難怪一團長和二團長沒跟來。

  幾人雖然是農民裝束，但若是跟日本人靠得太近也絕對會被發現，因此幾人也沒有抵近偵察，而是遠遠地看了眼礦區的外部情況。

  實際上日本人肯定知道八路軍要有大動作，只是不知道八路軍集結那麼多兵力到底要打哪裡……而各部隊十天前還在自己老家準備秋收，今天就已經急行軍來到作戰位置，日本人肯定反應不過來。

  日本人確實沒有防備，單單看他們外部偶爾駛過的裝甲車和路過的軍隊就知道了。

  整個礦區駐紮的日本人不過一千多人，他們若是知曉這礦區外面有上萬名精英八路軍戰士，絕對會嚇得睡不著覺龜縮在碉堡裡面，壓根不可能出來巡邏。

  「邱蔚，你們打新礦區。」

  「是！」

  「沐陽打老礦區……而我會負責這個賈庄要塞。」

  「沒問題。」

  掌握了第一手珍貴資料后，楊師長立刻開始策劃具體進攻計劃，幾人立刻參與討論，分析著鬼子可能留有的後手。

  「報告！抓到一名姦細！」外面放風的戰士迅速回到首長們身旁，擺出防禦的陣型。

  「帶上來。」

  師長沒有意外，神色很是淡定。

  將「姦細」的頭罩去掉后，哪怕此人面色邋遢，但同行的一名戰士認出了他的身份。

  「師長，他就是高先疇同志！我認識他。」原來這名戰士並非師長的警衛，而是師長專門帶來確認身份的。

  高先疇，原本在七七事變之前就是井陘礦區的煤礦工程師。日寇入侵后，礦區工人不可能坐以待斃。工人們有的直接命喪日軍刀下，也有的被迫當了奴隸，但也有不少人跟隨高先疇成為了礦區游擊隊員。

  孤立無援堅持了數個月後，沒等來晉綏軍的救兵，但是等到了晉察冀的八路軍，由此高先疇就成為了礦區的游擊隊長。

  「快鬆綁。」

  師長親自拿出水壺給高先疇倒了杯水，算是表達了小小的歉意。

  「多謝。」高先疇也不墨跡，一飲而盡后就看著一旁的警衛。

  警衛立刻會意，把從高先疇身上搜刮出來的資料交到楊師長和沐陽等人手上。

  「這是礦區內部的地圖，應該會有更大的參考價值。」

  「太感謝了！這將大大減輕我們的傷亡。」

  楊師長喜開眉笑，此刻任何一份情報都是彌足珍貴的。

  但一邊的沐陽翻看了這沓資料后，卻冷靜地問：「先疇同志，你有礦區的防禦圖之類的資料嗎？」

  「呵呵，你們放心，待會就有人送來了。」

  一邊的警衛員把手槍還給高先疇，只見他給了楊師長等人一個放心的笑容，又竄進了灌木叢里。

  不久之後，高先疇又帶了個小鬼過來。

  「小奎，快拿出來！」

  楊師長、沐陽和邱蔚三人圍了上去，先是一番誇獎了高先疇的機智，同時也肯定了小奎的努力……這孩子他爹估計信陰陽五行，不然不會給這小鬼起一個那麼多「土」的名字。

  沐陽和邱蔚都是經驗豐富的指揮員了，一眼就看得出來剛剛那堆資料寫的都是廢話。高先疇這麼做很明顯是怕自己被鬼子抓住，所以才有了這一條後手。哪怕真的不幸落入敵網，攜帶真正情報的小奎見到高先疇回不來了，也肯定一溜煙就跑了。

  「你們看看這裡有沒有你們需要的。」

  高先疇尷尬地笑了笑，他們游擊隊聯合井陘鎮地下黨花費了好大一番功夫，不知道犧牲了多少同志，終於從鬼子的門牙縫裡弄到了一些情報。

  然而他們卻看不懂這些資料……高先疇自己就是工程師，可惜術業有專攻，哪怕交到井陘鎮的地下黨書記處也沒個結果。此時楊成武縱隊到來，高先疇想都不想就直接帶過來了。

  楊師長和沐陽、邱蔚三人席地而坐，立刻開始整理了起來，做起了普通作戰參謀才會做的基礎工作。

  「這是布防圖……Emm，可惜跟實物有些出入，估計是幾個月前甚至更久的，不過已經能看出礦區據點建設之處的模型了。」沐陽拿出望遠鏡實地勘察一遍，帶回來一個令人失望的結果。

  「不過有一些肯定是新的。」邱蔚挑出幾份情報，明眼人都能知道這些紙更「新」一些，也就是正正規規的白紙。

  那些老一點的情報大多都因為紙張老化、漂白劑消退而變得有些泛黃，上面也或多或少有些臟污，而嶄新的白紙是非常純凈的白色。

  「好東西，這是布雷圖！」

  沐陽眼睛一亮，從雜亂的紙張里找到了自己熟悉的東西。

  地雷技術。

  雖說這只是後世工兵的入門新手教程，但在這個文盲率都沒有降下來的國家裡，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工兵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戰士們或許能很快學會1加1等於2，2乘以2等於4，但卻不能要求他們學完基礎數學就立刻能上手實戰了。

  即使實戰所要求的技術含量會趨向於簡單化，但總歸是有一個門檻的。這份布雷圖就要求掌握有一定的極坐標等等之類的數學知識了。

  「這是……雷圖？」師長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認出了這幅圖的含義。

  沒錯，這就是記錄某一個地雷陣的資料。

  地雷當然不是埋了就算了，除非佈雷的一方想要讓這片土地永遠都無法住人，不然布置了地雷后肯定也要知道怎麼拆除地雷。

  這套理論看似簡單，其實還是得要有一定的理解能力。

  不然只能像「真·土八路」，也就是地方游擊隊一樣，只能靠「不見鬼子不掛弦」等土辦法來針對小日本。

  否則八路軍布置的地雷很可能會被自己人踩到，亦或是被某個不知情的老鄉觸發，那損失可就大了。八路軍可是把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放在首位的，不可能埋了地雷就不管了。

  「這上面那麼多圈圈點點都是什麼意思？」

  高先疇湊近仔細看了一眼，在沐陽的解說下逐漸明白了雷圖的含義。

  他其實用過地雷戰法。

  以前他讓游擊隊員砍了兩棵柳樹，把柳樹中間掏空了，外邊箍上鐵絲，在一頭放上導火索，裡邊放上黑炸藥……然後混合鐵豆、沙子等硬物以增加殺傷力。這樣放到敵人必經的地方，等日本人來了，就把這炮點著了，一炮出去就能炸傷七八個日本人。

  可惜這樣做終究有所局限，也很難保證布雷者的性命安全。

  「這一條條線我們稱之為雷列，線上的黑圈就是地雷了……這些圈圈和線可不是亂畫的，你仔細看，上面有角度和長度。」

  「真的有！」

  邱蔚眯著眼湊近看，這才分辨出上面標註的數字。

  有角度單位，也有長度單位。

  「那這個實心的大黑點呢？」楊師長指著圖標左下方那個顯眼的烏漆嘛黑的黑點，一開始他還以為這是墨水不小心粘上去的。

  沐陽眼睛往下瞟，說道：「你可以稱之為『基點』，也就是起點！它能確定每一條地雷線『排頭兵』和『排尾兵』的位置……你看！上面也有角度和長度。」

  「原來如此！」

  楊師長徹底明白了，幾人都是帶兵打仗的好手，排兵布陣這種活都是家常便飯一般拿手。地雷陣說穿了就是排兵布陣，只不過精確地規定了每一位「士兵」所站的位置。

  大黑點是「將軍」，他決定了每一列「士兵」排頭排尾的精確位置。

  不過，除了「將軍」之外，也可能會有其他大黑點。它們就不是最高級的「將軍」了，而是低一級的「校官」，它們可以確定其他東西的位置。

  而每一列士兵則可以相互確定左邊或右邊戰友的位置。

  僅此而已。

  當然，除了主雷區外，外面還有大量橫七豎八看似不規則的雷列，那些則是純粹用來干擾敵軍排雷手的干擾區。不需要多少枚地雷，只需要幾枚地雷連成一條線，就能讓敵人排雷手寸步難行、忌憚不已，從而為大部隊爭取珍貴的時間。

  「中間這條線是什麼意思？」

  師長眼睛一眯，指著雷區中間一條線條比較柔和的曲線，很明顯沒有固定的角度，只是指明了方向。

  「這是日本人留下的後手，方便他們主動進攻而設計的，此線的起點、中繼點和終點也都是通過極坐標確定的，沒有半點誤差！」

  「原來如此，還有這種門道。」

  邱蔚連連點頭，他還以為地雷布置得那麼密集，估計日本人也懶得出來，沒想到日本人其實是留了一條路出來的。

  這條路蜿蜒曲折，哪怕是黃河九曲十八彎也沒它曲折。若是強攻的話，基本不可能會有戰士能幸運地沿著這條路線安全通過這片生命禁區。

  雷圖上也不單單隻有地雷的分布圖，還有一些參照物，比如房屋、樹木、河流之類的，也一併被畫在了地圖上。

  沐陽拿出望遠鏡查找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這片雷場的所在地。

  「師長，這是你進攻賈庄要塞的必經之地，想必此圖對你有用。」沐陽放下望遠鏡，眼裡滿是欣喜。

  除非情報是故意作假的，不然這片雷區對八路軍而言將不再構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