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玄清寺5

  「你累了，可以在我這歇息。你想做什麼，可以盡情去做。就算你走錯路摔下來，不論何時何地，媽媽也會先一步接住你。」

  有一瞬間，梁淺的大腦陷入了混沌。

  她迎著梁芸的目光，一直隱藏在心底的茫然和焦躁，悄無聲息隨風而逝。

  良久，她感覺自己嘴唇輕輕翕動，揚起一個弧度，眉目舒展。

  「好。」

  她聽見自己這樣說。

  ……

  山頂的寺廟一如它的外觀，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梁芸說出自己的身份和來意，很快被請入了側廳。

  她們靜坐片刻，就見一個小和尚將住持扶了進來。他看上去六七十歲，似乎因雙目有疾眯著眼，但氣質沉穩祥寧，頗具高人風範。

  他與梁芸是舊識，梁淺不想打擾他們敘舊，便說自己想出去參觀寺廟。

  主持笑著摸了摸身邊小和尚的腦袋瓜。

  「梁小施主，就讓我這小弟子領你隨意走走，如何？後山風景還算值得一觀。」

  小和尚十幾歲的少年模樣，板著臉站在旁邊，像是被摸習慣了，在住持抬手時就主動偏頭，恰好讓他的手輕鬆落在自己頭上。

  他沒有剃度，黑髮很短，毛毛刺刺隱約能看到頭皮。

  老人的手一般比較粗糙，想來應該不扎。

  梁淺腦海里忽然冒出這個想法，旋即沖著主持輕輕頷首。

  「去吧。」

  住持輕輕推了把小和尚的後腦勺，後者一聲不吭走到她身邊。

  梁淺走出側殿沒多久，額上起了汗。

  她將棒球帽裝進背包，淡淡掃視一周。沿路的僧人對她的眸色沒有過分驚奇，反而有幾個年齡稍長的靠這雙眼睛認出了她，喚她「梁小施主」。

  她的心神還有點恍惚。

  梁芸太過敏銳，之前那句似是而非的話令她十分心驚。

  確實，她有懷疑過，若她現在所處的是另一個真實世界，那麼現在的梁芸，真的是她媽媽嗎？

  還有末世那個世界，那裡的梁芸怎麼樣了？

  她一直不敢深想，但聽了梁芸最後那段話，她釋然了。

  人活在世上不可能什麼都弄通透。

  就好比她對宇宙很感興趣，也絕對相信河外星系有高級生命體存在，甚至，連銀河系都可能有比地球更高的文明。

  但她終其一生都沒法知道宇宙的秘密。

  她會不斷探尋，去接近答案，但她不會再執著。

  她還是她，現在的梁芸也只有她。

  這就足夠了。

  梁淺垂眸斂下思緒，身邊的小和尚正一板一眼地介紹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和事物，模樣看上去非常沉穩——

  若非時不時偷看她的話。

  梁淺猜測，他應該如梁芸所說的，是哪家送來清修的孩子。

  等走到後山時，小和尚再次偷偷瞥來，被梁淺直截了當逮住，「我臉上有花？」

  小和尚呆了呆，慌忙別開眼，臉色綳得緊緊的，耳際的薄紅卻出賣了他。

  梁淺輕笑一聲，「你的上下如何稱呼？」

  「……延書。」

  小和尚梗著脖子小聲答道。

  梁淺想了想，記起以前在書上看到的語句，不確定問：「德行永延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