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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再聚已非從前

  旦保范和呂歷得知韓泉回來的消息后都喜極而泣,一路狂奔,相繼趕到了韓泉府中,直到親眼確定他安然無恙后才大舒了口氣。

  旦保范清脆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又重重捏了一把身旁的呂歷,捏得這位美公子哇哇直喊疼,才確信這不是在做夢,高興得一把抱住韓泉:「韓兄!你真的沒事啊!」

  韓泉煞白的臉上淡淡一笑,氣息還是有些虛弱,道:「沒事,讓你們擔心了。」

  呂歷也高興的忘了疼:「還是韓兄福大命大啊!對了韓兄,可知是誰救了你?」

  韓泉面色略一猶豫,接著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應該是個高人吧。」

  旦保范一拍大腿,坐在了床頭:「韓兄你可不知道,這些天把我們急的!你沒事了就好!」

  呂歷也湊身上前,坐到了他旁邊,道:「可能高人也不願意留名吧,只不過這讓我們都不知道找誰感謝了。」

  旦保范睨了他一眼:「既然是高人,那也不在乎我們感不感謝的。」繼而轉頭看向韓泉,笑嘻嘻地道:「你說是吧韓兄?」

  韓泉微笑點頭,然後又想到什麼,問道:「對了,郡主傷勢怎麼樣?」

  「哦!」旦保范和呂歷交換個眼色,道:「韓兄你就放心吧,郡主好著呢。不過她可是擔心你擔心得緊呢!我這就派人給她送信去!」

  韓泉拉住了他,苦笑道:「不必了。」

  旦保范詫異道:「韓兄這是為何?」呂歷也應聲附和,完全摸不著頭腦。

  韓泉低頭沉吟,嘆了口氣:「她現在處境只怕不好。」

  旦保范和呂歷會意過來,也不由得嘆了口氣。

  是啊,經歷這麼大的變故,不知道從小嬌慣的郡主是否能承受得住。

  只不過這兩人不知道的是,韓泉心中還另有說不出的苦惱,只能自己往下咽。

  三人沉默半晌后,韓泉才開口緩聲道:「你們已經知道了裂谷中事了吧。」

  旦保范和呂歷點了點頭。呂歷說道:「韓兄,此事太大,我和保范都還一直沒和任何人說,依你之見應當如何?」

  「唔……」韓泉沉聲道:「從裂谷山洞中的存貨規模來看,這必定是個長期的勾當了。涉及鹽糧、珠寶以及拐賣人口諸多方面。樹大根深,非單人之力可為。」說著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呂歷,見其並不躲避自己的目光,心裡大致有數,繼續道:「恐怕這朝中是要大變天了。」

  旦保范和呂歷其實心裡也有準備,只是聽他說時仍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保范,」韓泉看著旦保范,正色道:「此事你要儘早告訴你父親,與他做好商議。」

  其實一直以來韓泉都在暗中觀察旦平,看他究竟是故作樣子,還是真為國家棟樑。本來仍不確定,直到周登第案發後,其爽快交出戶部權力,並無半分留戀,多半是內心坦蕩。要說新戶部尚書周兆是旦平的嫡系,兩人唱雙簧也不大可能,畢竟這位新尚書的政策在許多大方向上都與旦平之前的做法相左,上任后又大張旗鼓削減兵部開支,進行裁軍之策。

  讓韓泉更加確信旦平是真國士的一點——他暗地安頓好被裁的士兵的後路,不留半分痕迹,著實是大丈夫風骨。

  「韓兄說的是。」旦保范重重點頭,道:「那我這就回去和父親商議。」

  韓泉目送他離開:「你且先去,我和呂歷再單獨聊會。」

  待旦保范走遠之後,韓泉對呂歷淡淡一笑:「你好像並不驚訝我獨留你下來。」

  呂歷秀美的臉上掠過一絲苦澀,低頭小聲道:「其實韓兄,我一直有話想和你說。」接著抬起頭目光堅定的迎上對方的視線:「其實在當日邀你一同端午遊玩之時我便想說了。」

  韓泉回想起當日場景,呂歷拎著兩壺好酒只身前來,會意過來他沒有開口是因為旦保范也在。

  韓泉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呂歷道:「韓兄,實不相瞞,小弟觀察你才學和為人,認為你是值得信賴的,請先受小弟一拜!」說著起身跪在塌前,韓泉趕緊拉住他道「不可」,但呂歷還是堅持重重磕了一個頭才起來,韓泉發現他眼眶已經泛紅,將他拉近些,坐在床邊。

  「韓兄,」呂歷澀聲道:「其實我這些年有許多事都一直不敢對外人講。你是知道的,我父親現是楚國第一商賈,只是在這背後……」說著停頓了一下,極力壓住心中的激動,隨之才又鼓起勇氣道:「這背後有許多暗地裡的勾當。」

  韓泉嘆了口氣,其實他心裡早已明白這些,但仍然為呂歷的真誠感到動容,道:「你向我坦誠相告,是想……?」

  「請韓兄務必救我呂氏一族!」呂歷拱手朗聲道,激動的眼淚奪眶而出。

  韓泉扶住了他:「你言重了。我又何德何能?」

  呂歷保持拱手的姿勢,抱拳又用力了幾分,道:「韓兄日後必定不是池中之物,望將來東窗事發之時能給我呂氏留一條活路!我願為韓兄當牛做馬!」說著聲音愈發哽咽和沙啞:「父親他本來不是這樣,只是這些年越來越權欲熏心,做了許多違背他本心的事……」

  韓泉心裡重重嘆息一聲,鄭重地將他行禮的雙手放下,扶住了他肩膀,道:「我也不敢保證,如若日後真有機會,雖不能網開一面,我也會儘力保全他性命。」

  「多謝韓兄!」呂歷又是重重一拜。

  韓泉看著眼前這個人,心中複雜。

  這一瞬間,閃過很多思緒。

  為什麼剛正不阿的杜漸生出個為虎作倀的杜子寧,而老奸巨猾的呂韋反倒生出了心存大義的呂歷?

  就像上古時堯帝明聖,卻生不肖之兒;瞽叟愚頑,反生了舜這樣的大孝之子。

  文章蓋世的孔子在陳國絕糧;武略超群的姜太公只能於渭水垂釣。

  顏淵命短,哪裡是兇惡之徒?盜跖年長,又怎是善良之輩?

  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韓泉長嘆一聲,送走呂歷后仍然心緒難平。

  難道這世間種種,真的是時也、運也、命也嗎?

  天理昭昭,循環不止卻又滾滾向前,究竟是什麼力量在左右?

  身位天地蜉蝣,滄海一粟,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

  總該還是要奮力一搏的吧!

  韓泉怔怔望著頭頂的房梁,攥緊了雙拳。

  即便是天地蜉蝣,怎麼不能有撼樹之心?

  即便是滄海一粟,也要激起一朵浪花!

  況且現下,自己還有生母的冤案要澄清,還有朝中的濁流待洗滌,自己怎能輕易動搖?

  當然還有,那個讓自己無比牽挂的身影。

  我想和你一起寫下一個幸福的結局。

  廣寒金桂豈足思,我欲化劍入夢來。

  這一刻,韓泉對后羿的相思之苦、內心無奈以及眸中的堅韌,又多了幾分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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