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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太子的請求,大皇子從來不會問緣由,「什麼事情?」

  「夏遠之女夏敏梔你知道嗎?」太子看了一眼大皇子,大皇子無端打了個寒噤,大皇子老實的搖搖頭,「閨閣嬌女,我哪裡會知道,怎麼突然提起她了?」

  「那朱正奎能逃出貴州,全憑了這位夏姑娘的手筆。上個月四皇伯派了人去貴州,中途接到消息,那夏姑娘居然能在重重監護之下逃出,還帶了更多的證據從鄂州碼頭出發,經漢水,過長江,沿大運河北上,全程是由漕幫和江湖人士護送,算算時間,也快到通州碼頭了,夏姑娘行蹤隱秘,最近京師進出核查甚嚴,我也是怕打草驚蛇,所以才想讓大哥走一趟,親自接夏姑娘進京師,那夏遠畢竟也是父皇心腹之臣,因公殉職,應該有的體面還是要給的。」

  大皇子沒有說話,仔細咂摸了太子話語中的意思,眼中含笑道,「你惹怒父皇,應該是因為這位夏姑娘吧,年歲也合適,良娣嗎?」

  太子臉頓時就紅了,含怒瞪了一眼大哥,「哥,你還取笑我。」

  大皇子哈哈大笑,他很難見到太子如此羞惱之態,見太子雖惱怒,更多是不自在,以拳抵唇,努力忍住笑,「你也成人了,這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難道你就要如此下去嗎?叫外人瞧著了,還以為你有問題不成,你是儲君,一舉一動本就備受矚目。你既然心儀人家姑娘,總不能給人帶去非議不成。」

  對於太子心儀之人,大皇子自然是清楚,不論是站在兄長還是臣子的份上,他總是贊同的,畢竟謝家姑娘身份也合適,才貌具備,跟太子也算是青梅竹馬,最重要的是太子喜歡。母后說過,人生在世,遇一真心相愛之人極為不易,既然遇到就不要輕言鬆手。他欣喜於太子在最好的年華中遇到一真心之人,同時也暗暗羨慕,所以對於太子的所作所為,他很贊同。但是因為太子身份太過特殊和尊貴,女子猶如溫室名花,需的精心呵護才是,稍稍風吹雨打,便落紅滿地,太過可惜。既然是太子心愛之人,世俗規矩太過嚴苛,大皇子總是希望太子心愛的姑娘,總是能有個好的歸宿。

  對於大皇子暗含的意味,太子覺得眼眶有些發熱,「大哥,我知道的。」

  「你居然說你知道,那你還總是半夜三更的去翻人家府邸的院牆,你難道不知道稍有不慎,消息走漏,你便是千般手段,抵不過父皇的雷霆之怒,濟寧侯府不是一般的人家,濟寧侯這個人我還算是知道的,極重規矩,若是真惹得濟寧侯府顏面有染,受苦的總歸是濟寧侯府的姑娘。」

  大皇子面上看著嚴肅冷厲,其實內里是個極為溫暖柔軟之人,因世道對女子太過苛刻,所以他總是會對女子心存憐惜,但也清楚一旦女子狠辣起來,其心機謀算不輸於男子。真因為是真心關心太子,所以才會如此出言相勸。

  見大皇子開始生氣了,太子也收住了嬉皮笑臉,認真道,「大哥,我是真的都清楚,你放心,我真沒對苗苗動手動腳的,每次我去的時候,謝研都在一旁盯著,我哪敢啊。再說了,父皇現在還沒同意我的婚事,先生那邊態度跟父皇一樣,我知道女子閨譽不容有染,我每次過去只是跟她說說話,送點兒小玩意兒給她。現在又不比從前,我要正兒八經的見上她一面太難了,她又孝順,我也是怕哪天她就被先生和夫人給說服了,點頭嫁人去,那我就是真沒轍了,在她面前晃一晃的,總不能忘了我吧。大哥,你也別板著臉了,我有分寸的,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

  大皇子的臉色總算好了些,還是忍不住叮囑,「那你可得記得你說的話,別忘了分寸就行。」

  太子點頭如搗蒜,見大皇子態度軟和了,立馬就上杆子往上爬,「那夏姑娘那邊,你就幫個忙唄,我可是好不容易勸動了苗苗,這會兒插進一個夏姑娘進來,只怕苗苗那頭我就徹底沒戲了,大哥,看在我如此可憐的份上,就幫了我吧。」

  自小到大,只要太子有請求,大皇子幾乎從來不曾拒絕過,尤其太子又做出了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大皇子自然更加不會拒絕的,點了點頭,「通州碼頭吧,那我明日走一趟,你把事項告訴我吧。」

  太子頓時就開心了,立馬將細節告知了大皇子,說完這樁事之後,兄弟倆又說起了其他事情,轉眼間到了晚膳時分,等兩人用了晚膳,大皇子將他在兵部最近的心得都告知於太子,兩個人又分析了一下朝局,等劉康來通報到了快到宮門落鑰時分,太子和大皇子這才驚覺時間很晚了,太子倒是想讓大皇子留宿東宮,被大皇子堅定地拒絕了,因太子還在禁足,只送到了東宮門口目送大皇子深意消失在宮牆后才離去。

  劉康服侍太子更衣,太子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年底了,你準備些布料珍寶之類的,明天走一趟大皇子府,跟芊瓶姑姑說說話。」

  劉康動作不變的替太子脫下中衣,「殿下,大皇子殿下跟夏姑娘還未見過面呢,現在做準備,是不是早了點?」

  「不早,剛剛好,芊瓶姑姑只怕比孤更心急大哥的婚事,你將此事透給她,她自然會出手的,芊瓶姑姑可不是一般人,只要她說的話,大哥都是聽的進的。」躺在浴池中的太子舒服的嘆了口氣,「那夏姑娘的畫像我見過,是大哥偏好的類型,孤和芊瓶姑姑再推把手,此事便成了。」

  「那殿下為何不直接與大皇子殿下說他的婚事呢?你可從未在大皇子殿下面前說過此事,若是殿下您開口了,大皇子殿下也是能聽得見的。」

  太子鞠了把水,「雖說君臣有別,但孤到底是弟弟,哪有弟弟為長兄操心婚事的,說出去都要貽笑大方了。」

  劉康瞧著太子心情好,便大膽的調侃了起來,「殿下您要是真在乎世俗規矩,又何必暗中做此事,既然陛下都盛讚那位夏姑娘了,假以時日,大皇子殿下自然是要明白其中的關竅,您就不怕大皇子殿下有話說了?」

  「兄弟一場,讓大哥說說也沒什麼,你看自小到大,大哥總是愛講些道理,孤都聽進去了,至於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劉康無奈的搖搖頭,有這麼個姦猾多智的主子,便是木頭人,時日久了也能變成狐狸。

  大皇子如今在兵部做事,並不用天天點卯,也不用像上司告假,當值全憑心情,便是兵部尚書也不敢隨意指責,這本也是皇室宗族子弟在各衙門做事的特權。相較於大皇子實在正常不過的做派,二皇子倒是兢兢業業,寒暑不漏,在禮部也從來不仗著皇子身份為非作歹的,反而禮賢下士,謙卑異常,禮部上上下下無不對二皇子信服不已,一時間二皇子的名聲極好,與大皇子頗有些倨傲的作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相較於禮部、戶部、禮部年關時節下異常繁忙的狀態,兵部也不遑讓,當屬官前來彙報當日當值人員時,見大皇子不在冊,兵部尚書陸熙籍也沒意外,照常吩咐之後,便打理政事,只是兵部一郎中因跟陸熙籍有親戚關係,等廳堂兵部官員都告辭后,皺起眉頭,頗有些心煩道,「前幾日二皇子感染風寒,特意告假了不說,還賞了上下人等,大皇子本應當值的,也不派人來告訴一聲,可見是沒把大人您放在眼中,如此這般,怎可奪嫡,連二皇子一半也不如了……」

  陸熙籍抬眼掃了一眼郎中,把那郎中滿腹牢騷都給壓了下去,不緊不慢的闔上批閱好的劄子,「妄自議論皇子,念在觸犯的份上,罰俸三月,回頭寫個告罪書,下去吧。」

  那郎中臉色青白一片,嘴唇翕動,到底懼怕陸熙籍的威嚴,退了出去。

  陸熙籍喚了長隨進屋,低語了兩句之後,很快兵部左侍郎曹守忠、右侍郎顧陵嘉都進了屋,陸熙籍簡短的將剛才所發生的之事說完之後,曹守忠和顧陵嘉臉色都變了,尤其是顧陵嘉,幾乎都站不住了,那郎中姓胡,是顧陵嘉的表親,胡郎中能進兵部,顧陵嘉是出了大部分力,那胡郎中話說得簡單,已經是在挑撥了,意圖拉兵部上下去親近二皇子。

  陸熙籍近幾年雖不太管事,兵部諸事其實都是顧陵嘉和曹守忠在打理,一旦陸熙籍致仕,兵部尚書就會從他二人中所出,陸熙籍掌管兵部二十多年,他的行為處事也極大的影響了兵部上下。曹守忠和顧陵嘉都是陸熙籍一手提拔並培養的,兩人性格雖各有不同,但行事上大同小異,陸熙籍此人忠君,一心做實事。從昭帝還是洛王時,就並未參與黨爭中,便是洛王被先帝封為太子,也依舊以先帝為主,昭帝登基后,便奉昭帝為主。

  眼下昭帝膝下五位皇子,雖四皇子、五皇子還小,太子未入朝,但隱隱已有黨派之爭,兵部自來都是拉攏對象。曹守忠和顧陵嘉對視一眼,立刻明白了陸熙籍的意思,顧陵嘉搶先表態,「大人放心,下臣這就去清理一番。」

  曹守忠隨機也表明態度。

  陸熙籍這才滿意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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