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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謝碧沢臉色微微有些變了,頓時就坐不住了,「還是……」

  「碧姐兒,」傅氏打斷了謝碧沢的話,「你聽我說,我這也是為了你好,既然你跟太子早有約定,你的婚姻大事是不能耽擱,只是跟陸氏把婚事,只納彩,不問名,等你十八歲生辰之後再定。你既然找了我們,想必心中已經有決斷,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強人所難,終非樂事。當為人父母,為長久計,總是要周全準備。你總是拖著不定親,終究容易引來流言蜚語,我不欲你如此。碧姐兒,此事沒得商量。這次,是你父親為你爭取而來的,你且想一想,為何我們會為你選定陸氏。」

  謝碧沢臉色剎那間就白了,她顫抖的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著傅氏,聲音都啞了,「所以不是祖父巴結上了陸尚書,而是曾祖父瞧中了陸家,才如此嗎?」

  謝碧沢一直以為自己將心事隱藏的極好,沒想到卻是人盡所知,只有自己掩耳盜鈴,以為瞞過了所有人,沒想到是自欺欺人。

  傅氏倒是很淡定,柔聲勸慰,「碧姐兒,你已經做的夠好了,只是你還小,雖然我跟你爹教了你許多人情世故的道理,只是人心難測,加之護你的緊,你到底是沒有真正見識過市面。你曾祖父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他最是看重濟寧侯府,不過他到底還是疼愛於你,你也別害怕。你以後的路還長,慢慢的學著就是了。」

  謝碧沢確實感覺有些挫敗,就如傅氏說的,到底是自己見識不多,閱歷不夠的緣故,「我還以為瞞住了,沒想到連曾祖父都知道了。」

  傅氏將謝碧沢拉到身邊,「什麼事情都瞞不住你曾祖父的眼睛,幾年前你曾祖父就擔憂起了,也虧得你曾祖父年長了,心軟了許多,所以才為你如此籌劃,你可不要輕易辜負你曾祖父的心意。」

  傅氏話說到這種地步,謝碧沢便知道此事已無轉圜的餘地,所以無奈的點了點頭,「女兒知曉了。」

  「那就行,」傅氏滿意的拍著謝碧沢的手,「太子都為你打算許多了,想必也是能體諒的。」

  謝碧沢心裡微微嘆氣,傅氏話語中的酸意謝碧沢是聽得明明白白的,她是知道傅氏也是不能贊同她跟太子在一起的,只是她許了諾言給太子,必然是要遵守的。

  謝碧沢告退後,傅氏慢慢的喝完一杯茶,見謝譽還沒出來,於是進去找了謝譽,見謝譽面色複雜難辨坐在床上,傅氏輕吁了口氣,柔聲道,「碧姐兒的話你也聽到了,便如此跟祖父說一說吧,難得孩子提個請求,我們做父母的,總得要多擔著才是,畢竟我們能疼愛她也就這幾年的光景了,好歹也多了一兩年的時間來相處。」

  謝譽眉頭緊皺,顯然是不贊同,傅氏坐到謝譽身邊,頭靠在謝譽肩上,嘆了口氣,「碧姐兒也只有在閨閣中才有十幾年的輕鬆光景,相伴她一生的不是我們做父母的,也不是她的孩兒,生同衿死同穴的,是她未來的夫婿。這個孩子素來聽話懂事,從小也不會仗著受寵便為所欲為,有委屈都是自個兒受了,我總是怕她將來嫁人之後,受的氣會少不了。夫妻相處講究緣分,碧姐兒心中有了人,只怕在婚姻之事上心裡頭難免會有些不甘,倒不如讓她成婚前,自己明白道理,以後也能夫妻相處和順,少些波折。我們做父母的,總是希望兒女平安康順,安樂無憂。」

  謝譽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然後站起來了,丟下一句,「我去一趟侯府,你早些歇下。」

  傅氏一個人坐在床上,抿唇笑了。

  正準備歇下的濟寧侯聽得謝譽來了,嘆了口氣,濟寧侯府拉著濟寧侯的手,不安的叮囑,「侯爺,氣大傷身,您還是好生說話,譽哥兒也是做父親的,您可不能像小時候那般教導,總得要給這孩子留幾分面子,免得出去走動讓人瞧著不好。」

  濟寧侯和謝譽這對祖孫,凡事都是有商有量的,前些時日因為謝碧沢的婚事,祖孫倆罕見的吵了起來,之後幾次談話都是不歡而散。每次談話完之後,濟寧侯都氣得要在屋子裡大罵謝譽白天,初次濟寧侯夫人想要勸慰濟寧侯,順著濟寧侯話里的意思,還沒說上兩句,就被濟寧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指責一番后,濟寧侯夫人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合著他可以說謝譽,其他人說不得,哪怕她是謝譽的祖母,也不例外。

  濟寧侯自詡為公正之人,實際上卻是個偏心偏的沒邊兒了,一個心全偏在謝譽身上了。

  濟寧侯斜睨了一眼濟寧侯夫人,冷哼一聲,「到底是偏著那不肖子,都慣的他無法無天了,這麼縱容下去,那天我兩眼一閉,如何能安心把侯府交給他?慈母多敗兒。」

  說完,氣勢洶洶的去了外間,而濟寧侯夫人則是無奈的搖搖頭。

  謝譽瞧著濟寧侯走出來,忙殷勤的給濟寧侯斟茶,濟寧侯頗似不屑的哼了一下,對於謝譽的小意服侍還是很受用的,「說吧,這麼晚了找我何事。」

  「還是祖父您高見,便按照您的意思來安排把。」

  濟寧侯斜睨了謝譽好幾眼,滿是嘲諷,「喲,今兒個是吹了什麼風,倒是把你腦袋吹清白了,說說吧,是自個兒想明白了還是傅氏勸了你?」

  謝譽長吁了一口氣,頗為無奈,「碧姐兒今兒個找了我,跟我說了她跟太子的事情,祖父您倒也沒說錯,此事還是太子一頭熱,不過太子到底跟陛下還是有所不同,痴情倒是痴情,但是個明白人,他應承了碧姐兒,若是他十八歲前沒能讓陛下點頭同意娶碧姐兒,太子便會自個兒放手,只要太子在位一日,以後碧姐兒怕是不能留在京師了,所以,祖父,您也可以寬寬心。太子那孩子我是知道的,他重諾,既然他說了,便必然無所更改。」

  濟寧侯眼神閃了閃,事情發展倒是出了一些他的意料之外,心下也稍微安心了些,看來,太子雖然外貿性情像極了陛下,可到底不是陛下,拿得起,放得下,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大業。即便如此想,嘴上卻是很難鬆動,「世事難料,人心難測,陛下這些年為皇后瘋魔如此,諸位皇子中,太子最肖似陛下,你就不怕到時候太子真能如此輕易鬆手?」

  謝譽苦笑了一下,「三歲看大,七歲看老。祖父您應該還記得,溫太傅給太子啟蒙的事吧,那時候太子尚不足三歲,便能應守承諾,是以我不擔心太子會失信。」

  「那你就沒想過,若是太子真的說動了陛下,讓陛下點頭同意呢?」濟寧侯素來不是樂觀之人,他一向只做最壞的打算。

  謝譽卻是胸有成竹的搖搖頭,「不會,我追隨陛下多年,陛下的性情還是能把握一二,陛下極為固執,一旦決定的事情極難再變。而陛下對太子予以厚望,太子婚事關乎國本,陛下不會由著太子的性子來的。便是陛下再信重於我,碧姐兒賢德昭彰,與太子情深義重,陛下也不會點頭,其一,因為陛下對侯府過往之事始終介懷。其二,如今二叔和我的官位,研哥兒又是太子伴讀,加上跟京師勛貴世族的聯姻,根深葉茂,容易成外戚之禍,這是陛下一直所忌諱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正是太子中意咱們碧姐兒,所以陛下更不能容許碧姐兒長伴太子左右,如今陛下鬆口由著太子折騰,不過還是因為疼愛太子,與大事上,根本不會由著太子性子來的。」

  謝譽的話說到了這份上,濟寧侯也明白謝譽沒有把其中關鍵一點說出來的便是便是謝譽不贊同送女入宮,正是因為他自小行走宮中,見多了後宮里的勾心鬥角、陰謀算計,濟寧侯府不需要以女子博得君王的寵愛來贏得家族的榮譽,這反而是對濟寧侯府男子們無能支撐門庭的歧視和奚落。謝譽是真正疼愛女兒的人,所以才不願意謝碧沢嫁給太子。

  祖孫倆達成了協議,自然恢復了以往的默契,一直懸著心的濟寧侯夫人聽得外間沒有鬧起來,這才鬆了口氣。

  一場大雪后的冬月夜裡,北風總算停止了呼嘯,許久不見的月亮總算露出了真容,橢圓的月兒如同鑲嵌在玄色皮毛大氅上的玉石般,散發著冷冷的光,照亮了積雪,倒是比街面上掛的燈盞還亮透些。

  空無一人的大街上,青色馬車生駛過青磚地面,聲音格外的清晰,最後馬車停在了掛著大大的白色喪事燈籠,有男子敲了大門,不一會兒門打開了,瞧見了男子,神色驚恐,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般,男子拍了拍家丁的肩膀,對著他低語了幾句,那家丁臉色瞬間就欣喜起來,忙朝馬車跑去,這時候馬車車門打開,露出了家丁熟悉的臉龐,那家丁突然就大哭了起來,倒是把門外門內的人驚著了,很快門內又有人走了出來,還來不及被嚇到,目光就落到了從馬車下來的男子身上,頓時大叫了起來,「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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