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這幾日,太子火氣有點大,不過一個上午的功夫,已經有好幾位內侍受到了太子的訓斥,便是太子信重的劉康也沒落下,一時間,東宮上下的內侍宮婢們個個戰戰兢兢的,生怕見罪於太子。

  太子為何火氣大,原因有三:一是太子在得知安國公和謝譽找昭帝稟明安國公府和濟寧侯府聯姻之事後,昭帝同意了,太子隨機就像昭帝提出他要娶謝碧沢為太子妃,太子這急躁之舉,與他一貫行事不符,主要也是太子怕濟寧侯府會給謝碧沢定親,畢竟謝譽的態度太子還是看的明白的。二是昭帝在太和門殿上金口玉言提出選秀,旨在給太子、大皇子、二皇子擇妃,禮部已經在籌備中,此事已經是定論了。三是謝譽私下找了昭帝告狀,大意就是太子太過流連民間,不是太好,於太子安危有影響,至於實際上的意義,也不用謝譽說的太明白。當然還有其他原因就不必一一細說了,所以太子被禁足了,這個禁足很徹底,太子現在根本出不了宮,便是去御花園散步,一大群人寸步不離的,太子根本沒法逃脫被監視的場面。

  謝譽也是被太子連著好幾個晚上造訪謝碧沢的閨房的舉動給忍不住了,昭帝的態度他很清楚,他管得了自個兒的女兒,可管不住太子啊,沒法子,只能讓昭帝出手了。

  太子卻是氣瘋了,左看右看謝譽極為不順眼,可太子不敢挑謝譽的刺,不管怎麼說,他得還是要得到謝譽的支持才行。既然不能去看謝碧沢,也就只能書信聯繫,這個信使的任務就光榮的落到了謝研身上,謝研倒是想推辭,可太子虎視眈眈的盯著他,他只好苦著臉受了。要命的是回到蘭園,謝譽意味深長的目光叫謝研是坐立難安。好不容易跟謝碧沢有了私下接觸的機會,哪知道謝碧沢根本不收太子給她的信,沒法子,謝研只好又帶回東宮呈交給太子,實在不敢看太子嚇人的臉色。

  作為三重夾心餅乾的謝研,覺得日子真的是太難過了,可是還有更難過的在後宮。只從賜婚聖旨下來之後,原本待謝研如親兄弟一般的安國公府的諸位公子們,就在一瞬間都看謝研不順眼了,先是葉先聰跟謝研討教了一番騎射功夫,再來的就是跟葉先澤比劃跟武師傅新學會的幾招,然後是葉先涵……同輩的過了一遍之後,謝研被葉承英給召見了,考校了一番兵法,考校的結果不太合乎葉承英的要求,於是謝研在本就繁重的課業之外,還得再擠出時間好生研究兵法。

  原本他還想跟長樂縣主再好生培養些感情的,早早就策劃起,把難得的休沐一日安排都給周全的準備上了,好不容易盼得了休沐那一天,根本就沒能見上長樂縣主一面,原來兩人見面的機會倒是很多,現如今,想要見上長樂縣主一面突然就變得比登天還難了。

  再一次無功而返的謝研將信遞給太子后,謝研不待太子發作,整個人顯得無比頹然,本來太子還堵著氣著,瞧著謝研的模樣,火氣也不好借故朝謝研發泄了,太子默了好一會兒,走到謝研身邊,帶著彆扭的關心,「你怎麼了?」

  謝研有些委委屈屈的看著太子,實在忍的難受,「這日子怎麼過的這麼難啊!」頭靠在太子身上,太子頓時就心軟了,有些坐不住,「誰欺負你了,跟孤說,孤來幫你。」

  太子看似高高在上難以接觸,實際上為人赤誠,待身邊人一向都是看顧有加,他的伴讀們都是出身世家,都有脾性在,彼此間難免會有些不合,生出的一些事端來都是太子給圍住了,便是他服侍他的宮人內監,小錯一般都是閉眼就過了,也甚少無緣無故將自身的火氣發作到身邊人,除非是太子實在心情不好,宮人犯了錯,讓太子找著了由頭。

  謝研便將在安國公府屢屢受挫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太子說了,眼淚都快落下來了,「……你都不知道葉三叔有多過分,我不就說錯了一句話,他看我的眼神好似我就像是個傻子般,這都要定親了,我都多久沒見過霏霏了。殿下,您就給我想想轍唄,我現在是真沒法子了。」

  太子也有些傻眼,他現在情況跟謝研差不多,不,應該說謝研比他好多了,起碼謝研有名分,而自己,連個開頭都沒有,現在全憑自己一股勁在撐著。

  饒是如此,太子還是用心起來,想了想,「你現在這情況也正常,畢竟是你要娶霏霏,三舅看你不順眼是正常。你就多討好討好我大舅母和三舅母,反正她們一向都喜歡你,有大舅母和三舅母替你說話,我大舅和三舅以及表哥表弟們也不敢太過分。我記得我三舅很喜歡前朝顧長陵的山水畫,正好前些時日顧家送給孤的生辰賀禮中有好幾副,我讓人拿給你,你回去送給三舅,他一定歡喜。我這邊還有一把龍泉劍,你給大舅,你再看看我表哥表弟們喜歡什麼,都準備些,便是看在你禮數周全的份上,他們不好為難你太過。」

  謝研眼睛都亮了,「多謝殿下,我這就去準備。」然後猶豫了一下,附在太子耳邊低聲道,「陸尚書前日來了府中找曾祖父,祖父作陪,談聯姻的事情。」

  太子臉瞬間蒼白如雪,目光如刀的盯著謝研,啞聲道,「真的?」

  謝研點了點頭。

  馬車上,鎮國公夫人長孫氏叮囑坐在她下手的約莫雙十年華的年輕女子,「……我跟你交代的,可都記清楚了。」

  女子有張明艷的臉龐,面容輪廓相較有些深邃,頗有幾分西域美人風範,神情恭順道,「國公夫人,民女都記住了。」

  鎮國公夫人始終無法安心,待再要囑咐,已經到了宮門口,下了馬車,層層檢驗后,由著鍾粹宮的內侍引領著到了鍾粹宮。

  林德妃瞧見鎮國公夫人身後的兩名年輕美貌的女子,目光停留在鎮國公夫人特意叮囑過的女子身上多了一會兒。

  等行禮問安后,林德妃聽著鎮國公夫人關切的話語,眼神一直落在了侍立在鎮國公夫人兩名女子身上,鎮國公夫人依舊神情自若,拉著她年輕些的女子,溫柔道,「德妃娘娘,這是外七房裡小三房家的女兒,小名叫敏兒的,按照輩分排行算起來是娘娘的侄女兒了,雖然出了服,但兩家一向走動頻繁,如今敏兒正好是說親的年紀了,在娘娘身邊養上幾天,添點兒福氣,也盼著能得些福運。」

  林德妃臉上依舊掛著笑,眼神卻如寒冰,林敏兒被德妃看的頗為不自在,但是林德妃的懾於威嚴,林敏兒不敢動作,只是微微低著頭,便是這以低頭的風情,如同針一般扎眼,林德妃似受不住般移開視線,臉上帶出幾分怨懟,「母親,您這是什麼意思?」

  鎮國公夫人神色微微收斂,低垂眉眼,「德妃娘娘,這是國公爺的意思。」

  林德妃氣息都粗了幾分,鎮國公夫人微微有些不忍,朝李嬤嬤使了個眼色,李嬤嬤看了眼林德妃,林德妃沒有理會,最後李嬤嬤順了鎮國公夫人的意願,把林敏兒給帶下去了,順道還帶走了殿內服侍的內監宮婢。

  等殿內只剩下林德妃,鎮國公夫人和一名女子后,林德妃神色詫異的看著鎮國公夫人,鎮國公夫人指了指那女子,介紹道,「這是雲大夫,千金聖手,精通內科,雖看著年輕,頗負盛名,是花了很多精力才找尋到的,就讓她來給娘娘看看。」

  林德妃臉色總算好了些,還是有些疑慮,可看著鎮國公夫人的神色,林德妃便沒有再說什麼,林德妃一向是懼怕鎮國公夫人的多。

  雲大夫給林德妃診脈的時間大概花費了一盞茶的時光,又問了林德妃幾個問題,礙於鎮國公夫人在場,林德妃便老老實實的都回答了。

  雲大夫沉吟了一番,跪了下來,可把林德妃給驚著了,「你這是在做什麼?」

  雲大夫抬起頭,認真的看著林德妃,「德妃娘娘,您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林德妃看了看雲大夫,再飽含深意看了看鎮國公夫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有話直說便是,本宮恕你無罪。」

  雲大夫頓了頓,沉聲道,「娘娘,世子夫人找民女來是為替娘娘調理身子,好讓娘娘早日誕下龍子。只是娘娘早被人下了葯,此生已無生育可能,還請娘娘恕民女實在無能為力。」

  林德妃聽得呆住了,似乎不相信她親耳所聽,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尖聲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本宮自幼有太醫診脈,若是本宮被人下藥,怎麼會有太醫不告知於本宮……」目光落到鎮國公夫人平靜的面容時,便啞了聲。

  林德妃生性聰敏,很快她就猜出了鎮國公夫人的意圖,站起身來,直直的看著鎮國公夫人,蓋不住怒火道,「母親,您早就知情是不是,只是一直在瞞著我。」

  鎮國公夫人沉重的點了點頭,閉了閉眼,蓋住了眼裡的憐惜,林德妃瞬間覺著天旋地轉,頓時就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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