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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傅氏拉回內室的謝譽在房間內不停的走來走去,傅氏本來想說些什麼,可看著謝譽急躁的神態,想了想就沒理會,躺下拉起被子,背對著謝譽,眼不見心不煩的。閉上眼睛,努力使自己入睡,好一會兒之後,還是沒能睡著,翻了個身,再默默的告訴自己睡覺,又翻了個身……如此好幾個來回之後,傅氏坐起身子,對著在屋內踱步的謝譽道,「行了,你也別多想了,你要相信我們的女兒,她是不會做出讓你失望的事情來的。」
謝譽止步,神色躊蹴,然後嘆了口氣,上了床,懷抱著傅氏,「我當然是相信我們的女兒的,那是我親自教導的孩子,懂得分寸,我不擔心碧姐兒,我擔心的是太子。」
「知好色,則慕少艾。太子和碧姐兒一道長大,本就情分不一般,如今點開了心思,自然會一時情熱。可我相信我們家碧姐兒,不會一頭栽進去,她跟太子本就不可能,」傅氏倒是沒有太過於擔心,「這一時半會兒是讓人難受了些,時日長了,便也淡下了。我看啊,還是先給碧姐兒把親事給定下了,再看著點碧姐兒,便是太子,也做不了什麼,也就行了。你沒必要如此煩愁。」
謝譽似笑非笑的看著傅氏,把傅氏看的心裡頭毛毛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可有不妥?」
謝譽握著傅氏的手,眼眸低垂,修長的睫毛在眼皮下打下一層光影,「阿瑩,我擔心的是太子,你若是見過太子前幾日來蘭園見碧姐兒的眼神,你就不會如此說了,那眼神,我印象太深刻了,當年我就見過,那是十多年前,陛下在宮裡第一次見到皇後娘娘的眼神,那麼灼熱,那麼深情,似乎天地萬物都不在眼裡,出了她。皇族李氏自來出情痴,不說遠的,單說先帝,當年為了孝安皇后,幾萬條人命給填了進去。再說陛下,因為皇後娘娘,又牽出了多少事情,七年前,那些世家貴族為了要聯起手來陷害定國公府,安國公府,殺皇后,就是因為陛下太過於重視皇後娘娘了,他們為了自己權勢地位,不能看著再出一個地位強勢的外戚。這些年,不論是定國公府,安國公府,還是與之交好的家族,刻意低調;陛下封鎖坤寧宮,禁止談論皇后,壓下這一切,並沒有徹底打消那些人暗中窺探的目光。」
謝譽雙手扶著傅氏的肩膀,目光哀戚和無奈,但越發的堅定,「所以,濟寧侯府決不能摻和進去,當年祖父為了彌補父親犯下的錯,給侯府一個生機,已經把侯府的護身符交給了先帝,如今濟寧侯府還能矗立京師,就只有一點最重要:此生此世,我決不能背叛於陛下,為了侯府的將來,研哥兒跟著太子,也只有忠誠這一條選擇之道。阿瑩,我們不是賭不起,而是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有入局的機會,你明白嗎?」
傅氏雙手柔柔的抱住謝譽的手,點頭,「夫君,你說的這一切我都明白,真是因為明白,所以我們不能在太子和碧姐兒中插手,你要知道,一旦插手了,一個不好,只會讓情況越變越糟,這個年紀的孩子,很是容易出叛逆之心的,若是等的太子將來明白過來了,反而還於碧姐兒不利。」
說到這裡,傅氏的輕鬆上也蒙上了一層陰影,「不過,夫君您的擔憂也不無道理,太子在某些方面確實很像陛下,我也怕若是太子待碧姐兒如同陛下待皇後娘娘一般,這就是真的麻煩了。這不是我們願不願意的事情了,而是太子肯不肯鬆手了。」傅氏嘆了口氣,憂慮的看著謝譽,「夫君,你說要不要跟陛下點明,遲早你也得向陛下說明,早點說也免得節外生枝。」
謝譽沒有回答傅氏,捏了捏傅氏的手,拍了拍她的肩,「不早了,早點兒睡吧。」
不過這一晚,夫妻倆都沒闔上眼睛過。
雖說安國公府和濟寧侯府彼此私下有了默契,可耐不住謝研出色啊,不僅外貌愈發肖似謝譽,便是本人前途無限,年紀又正合適,謝研自然成為了京師眾多貴夫人們眼中的香餑餑,也因此多年來霸守京師美男排名榜第一的謝譽終於讓出了榜首的位置,新任榜首便是謝研了。
照說謝研和太子外貌上看不相上下,太子地位更為尊貴,但是美男排行榜上太子根本就不在名列之上,要說大皇子和二皇子可都上榜了。
原因也很簡單,本來太子是要上榜的,坊間賭坊間為榜首是押太子還是謝研,那是爭的不可開交,太子在公開場合露面少,但太子肖似昭帝可不是流言,因為美男子榜首之事,朝堂上都成了茶餘飯後之談。太子知曉之後,直接命人查封了好幾個賭坊,就像當年昭帝年輕時做的一樣,於是太子麻溜的被撤下了美男排行榜,謝研當仁不讓的成了新任榜首。不過比起太子的手段來,昭帝當年做的可是過分多了,以至於至今為昭帝第一還是謝譽第一私下仍有爭端,好不容易再來了一次選擇,可是太子如出一轍的做法,讓沒有得到答案人扼腕嘆息,當然,這又是題外話了。
雖然寧王府壽宴風波還沒過去幾日,京師中已經恢復了往常的熱鬧,雖然寧王府依舊被禁衛軍圍著,但絲毫不影響世家豪門的日常生活。
打謝研和謝碧沢這對龍鳳胎十歲上,傅氏每年都要收好多赴會的帖子,所謂的茶道、花道、香道、詩詞會等名頭,不過都是為了攀結關係,達到彼此的目的。當然,如同傅氏這般身份,要巴結的人自然多,但是近幾年貴夫人們各種由頭的跟傅氏搭話,大多數的主題還真不是家中主事人的利益前提,主要還是為了兒女相看之事。
自從謝研奪得了京師美男排行榜第一之後,來說親的人就更多了,主要還是在謝研上,畢竟之前傅氏和安國公府是隱隱透出過態度,謝碧沢是要進安國公府的。那些個夫人們,生怕手腳慢了點兒,天上掉下來的好女婿就被人給搶了。
傅氏這邊為此事是煩不勝煩,雖然她跟安國公府是有了默契,但畢竟未宣於人前,尤其又聽說,宮中的大公主和二公主也都看上了謝研,饒是傅氏性情沉穩,也有些坐不住了,二公主年紀小,可以暫且放一放,大公主年紀是正合適的,尤其又因為謝碧沢和太子,傅氏是有些怕昭帝為了太子之故,會讓謝研尚主,畢竟大周跟前朝不一樣,駙馬是可以在朝為官的,只是不能做二品之上的實權大臣,駙馬掛個一品虛銜也是有先例的。
大公主生母沈婕妤,原是商戶女,巴上了被抄沒的瀏陽長公主府送進宮的,進宮被昭帝臨幸過幾次便有了喜訊,誕下大公主后只封為美人。乾德四年,昭帝按下選秀,納了朝臣上貢的美人,又大肆冊封了後宮,按下了朝中的議論,沈氏也只是從美人晉陞為婕妤,昭帝已經多年不曾臨幸過沈婕妤。相對於二公主的生母顧昭容來說,沈婕妤是如何都比不過的,昭帝雖然臨幸宮妃次數不多,每月最多也就一個巴掌的次數,顧昭容可是能拔得頭籌的,五皇子生母錢修容不及顧昭容,且還排在林德妃之下,所以說二公主比大公主受寵的多。
要說傅氏為何坐不住的原因也是因為近些時日宮中的流言,說是顧昭容和沈婕妤有多次口角相爭,連大公主和二公主表面的和氣都維持不住了,兩位公主的伴讀們更是因此視彼此為仇人般,而造成這一切的源頭就是因為謝研。這也倒罷了,主要是昭帝也有賜婚公主於謝研的意圖,只是具體哪位公主還沒定下。
因本朝對駙馬沒有如前朝般諸多限制,尚主便不再是讓人避之而不及,反而還是件幸運事,只要公主自個兒不作死的參與皇子奪嫡中,基本上都是能有個陪葬帝陵的好結局,家族榮華富貴且不說,還拉近了與皇室的距離,乃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畢竟對於濟寧侯府來說,尚主比嫁女入皇室也要保險安全得多,但是不管是濟寧侯府還是謝譽和傅氏夫妻,從來沒想過讓謝研尚主,畢竟謝研是濟寧侯府將來的希望,謝研一旦尚主了,於他仕途並無多大益處,當然,與濟寧侯府也沒多大好處便是了。
傅氏怕的是,昭帝會為了太子,而讓謝研去尚主,這樣雖然隔絕了太子娶謝碧沢,濟寧侯府也躲過一次災難。但傅氏作為母親,深知,一旦謝研尚主,那麼她的兩個孩子這輩子就被犧牲了,為人母固有自私,傅氏只是想在力所能及之下,盡量的給兩個孩子一個好的結局。
當然,傅氏內心中還有更深的隱秘,傅氏是真的怕太子會像昭帝當年所做的一般,同樣會為了謝碧沢而不管不顧,那樣濟寧侯府會被動的拉入深淵中。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還是能了解一些,傅氏嘴上雖然不說,她越發的明白,太子,是真的會做到的,若真是到了那一日,只怕侯府,不,不管是侯府,同樣會有很多家族牽涉其中,又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在愁苦了好幾日之後,謝譽和傅氏,總算是商量出了一個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