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京郊圍場,李玄驊雙目發光的看著葉先烝坐著的汗血馬,按捺不住沖了上去,汗血馬的脾氣很大,撅起前蹄長嘯,正在和人談話的葉先烝眼明手快的制住發脾氣的馬兒,連忙示意侍衛把站在汗血馬面前的李玄驊抱走,李玄驊要是個聽話的性子就好了,頓時就鬧了起來,侍衛到底顧忌身份,不敢太過用力,李玄驊掙開之後,就要跑到馬身邊,好幾個侍衛把李玄驊圍了起來,不讓他靠近,李玄驊頓時就發脾氣了。

  葉先烝從馬上下來,示意人把牽走,李玄驊眼睜睜的看著,眼睛都要紅了,葉先烝拍了拍李玄驊的肩膀,勸道,「你還小,汗血馬駕馭不了,等你長大了再說。」

  「佑臣哥哥,我都能騎我四哥的馬了,你就讓我騎一下嗎。」李玄驊還是很懂得變通,撒嬌起來。

  「李玄驊,」平王世子匆匆趕到,素來溫和可親的他板著一張臉,頗有點像平王,「臨出門前的父親和母親交代給你的都忘了?你若是再要鬧,我便派人送你回去。」

  李玄驊並不怕平王世子,但是他對盛怒中的平王世子還是有幾分忌憚的,於是默默走到平王世子身邊,拉了拉平王世子的衣角,一副乖巧可愛的模樣,「四哥,我錯了,你不要生氣了,我不會再犯的。」

  平王世子對認錯很快,但屢教不改的李玄驊也是好氣又好笑,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疼著寵著成了習慣,摸了摸李玄驊的頭,「你呀。」

  「真應該讓畫師把小六這幅模樣給畫下來的。」站在不遠處的葉先聰用肩膀推了推站在旁邊的謝研,「可真是難得一見的場面。」

  李玄驊頓時就張牙舞爪的朝葉先聰沖了上去,原本看熱鬧的一群人頓時一鬨而散,圍場上一片笑鬧聲。

  「佑臣兄,你那汗血馬可是陛下賜給國公爺的那一匹?」便是平王世子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看到良駒也是抵抗不了的。

  葉先烝點了點頭,「就是我父親那一匹,今日是特意出來顯擺顯擺的,不過這馬兒就是脾氣太大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馴服的,世子若是感興趣,就一起去瞧瞧。」

  寧王長曾孫李延羥走了過來,朝葉先烝和平王世子作揖,互相問候一番后,李延羥才說明了來意,「……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可要一起去打獵?」

  葉先烝和平王世子點點頭,李延羥又客套了幾句離開,朝鎮國公府子弟方向走去,這時候護國公府一位旁支的嫡枝子弟湊到平王世子和葉先烝身邊,低聲道,「寧王府這時把京師里數得上號的家族一個不落的全都請了,可真是夠厲害的。」

  旁邊的人插嘴道,「不管怎麼說,寧王可是陛下的親叔叔,今兒個還是老王爺的壽辰,老王爺一輩子就好個吃喝玩樂,能不精心安排么。」

  「不過寧王府今年的安排也真夠稀奇的,居然安排打獵,往年不都是在王府舉辦的么?」

  「那是為了寧王爺,主要是為了大皇子和二皇子,這二位今兒個可是都到了,寧王真的是天大的面子,居然能這兩位祖宗都能請到,不過太子怎麼沒來?難不成是沒下帖子?」

  「太子怎麼回來,你幾時見過太子參加類似宴席的。」

  「哦,那倒也是。」

  「不過我挺好奇的,太子究竟長成什麼模樣。」

  平王世子和葉先烝對視了一眼,兩人眸中透出某種無奈來,八卦是不分男女,眼看話題都偏道太子身上,平王世子便輕咳了一聲,「等會兒要去打獵了,大家還是先回去準備一番。」

  於是眾人並默契的停止討論太子這個話題,紛紛的找了由頭,四下散開。

  平王世子和葉先烝一道走著,平王世子俊秀的臉上布滿了無奈,低聲問道,「他,這會兒在何處,一個轉身便瞧不見身影了。」

  「派了人跟著,你且放心。」葉先烝低聲回到。

  平王世子的聲音越發輕了,「這我如何能放心,他一個小孩子家的,這麼亂跑,出了事兒可改怎麼辦?今日就不應該把小六給帶出來的,這兩人湊在一起,指不準要鬧出什麼事情來。算了,等會兒我還是不去打獵了,安心的看著。」

  葉先烝拍了拍平王世子的肩膀,「你還是去吧,都應了的,他那邊除了我們,還有其他的人看著呢,你就安安心,寧王府的地面上,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我就是難以安心,一早上眼皮子跳個不停的……」

  寧王府這一次手筆很大,不僅僅是京師的名門豪族,許多其他地兒世家名門為了巴結寧王,也都一道來了圍場,昭帝還賞了壽禮給寧王,也是獨一份了。圍場上多得是穿著騎服的成年的未成年的公子哥兒,當然也有大家閨秀,這樣熱鬧的場合,自然是少不了愛熱鬧的寧安郡主和葉蘭霏,兩人都是身著窄袖胡服,由著馬奴牽著馬在草地上走著,等兩人好不容易盡了心,便跑到謝碧沢身邊,嘰嘰喳喳的,「騎馬可好玩了。」「我們一起去騎馬玩吧。」「碧姐姐,等會打馬球你下不下場,你比她們打的好多了。」

  謝碧沢抿唇微微笑,分別遞了帕子給寧安郡主和葉蘭霏,等兩人坐下之後,又親自給她們端茶,三人坐在一邊低聲說笑。

  不遠處的謝雅看著這一幕,然後對傅氏道,「研哥兒的事兒算是定下了,碧姐兒那頭怎麼說,今年一過,到了明年她的親事必須要給定下來了,再拖下去,只怕對碧姐兒不利。」

  京師勛貴世族的規矩是女子及笄前親事必須定下,若是沒定下親事,要麼是女子容顏有暇,德行不夠,或者家世敗落。當然也有真心疼愛女兒的人家,寧願把婚事拖一拖,但是背後的酸言總算是少不了。

  傅氏落到謝碧沢的身上有些複雜,前些時日她跟秦氏一起去紅螺寺求籤,想到長老所說的話,傅氏心情格外的難以言訴,傅氏收回視線,低聲道,「我也是這般想的,上次去了紅螺寺,大師說碧姐兒不宜早嫁,至少也得等到雙九之後,不然婚事會不順,我這邊還在跟夫君商量看看。」

  京師的名門貴女一般都是及笄前定下親事,及笄后當年或是過個一兩年便成婚,大多便是十五六歲成婚的,十八歲上嫁人有些少了,當然真正疼愛女兒的人家除外。

  謝雅一聽有些著急,「潭柘寺、廣濟寺、碧雲寺、大覺寺、雲塔寺這些都去過了嗎?也是一樣的說法嗎?」

  傅氏安撫一般的拍了拍謝雅的手,「夫君特意找了欽天監監正幫忙看了碧姐兒的運數,也說是不宜早嫁的命格。」

  謝雅抿唇笑了笑,「那哥哥豈不是很高興,這樣便可以把碧姐兒多留幾年。」

  「可不是,」傅氏也跟著一起笑了,「為此他還好生的請了宴請了一番監正,還特意送了副他珍藏的書畫給人家,平時連看都不給人看一眼的。」

  「那嫂嫂心裡有了合適的人家了嗎?要不要我給您說一家。」

  傅氏有些好奇的看著謝雅,謝雅頗有些不自在的道,「是夫君外家那邊的,特意問起了,我瞧著孩子也還不錯,就跟嫂嫂說一說,看看嫂嫂的意思便是,嫂嫂若是覺得不合適,回頭我便推了。」

  顧陵贇的外家也是世族,便是天下聞名的河東裴氏,河東裴氏延續千年,出息子弟不勝其數,便是本朝,太祖和明帝的皇后皆是出自裴氏,太子妃的備選名單中,裴氏女就在其中。

  嫁進裴氏,確實是擇婿名單上排名前三的,但是卻不在傅氏的名單中,原因無他,裴氏家大業大,來玩族親親眷眾多,後院的齟齬也就多了,傅氏是真不想謝碧沢一輩子就折在裡頭,寧願找戶家世清白簡單的人家,起碼日子也能過得輕鬆些。

  謝雅沒有錯過傅氏臉上一閃而逝的複雜表情,說實話,站在傅氏的立場上,她也是不願意把謝碧沢嫁過去的,高嫁看似風光,裡頭的苦水不少,她算是運氣好的,但是她也希望侄女有這份福氣,富貴榮華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日子過得順遂和睦。

  尤其她做了母親之後,心思就更簡單了,已然是尊榮富貴的日子了,家世低一點也無妨,只要孩子們過得好。

  「嫂嫂,掏心窩子說,我是不願意碧姐兒嫁去裴氏的,裴氏裡頭的人情交際,說句難聽的話,可比宮裡複雜多了。」

  「我知道,我成了你這份情,只是裴氏那邊,你不好交代吧。」

  「沒事,」謝雅倒是不擔心,笑得靈動俏皮,「有國公爺在呢,他們欺負不到我頭上。」

  看著謝雅隱藏不住的幸福美滿,低聲調戲道,「那妹夫今兒個怎麼沒陪你來。」

  這明顯的反話,把謝雅鬧了個大紅臉,顧陵贇雖然是沒來圍場,可是是特意送了謝雅來圍場后才回宮當差的。

  這時候不知道誰大喊一句,「不好了,有刺客。」隨即有人一同喊,很快便揭開了圍場祥和溫馨的表象,露出了裡頭血淋淋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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