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葯配錯了
玉文溪將賀邢從被窩裡挖出來,甚至都沒有給他任何緩衝的時間,直接拎了藥箱,將一臉懵的賀邢以與昨夜相同的方式帶到了景牧面前。
「賀大夫給看看,二公子昨日的葯是不是配的不太對?」
玉文溪照顧景牧這麼多年,即便是不通藥理,但這藥用的是對是錯,還是能夠看出來的。
賀邢上前把了把脈,發現脈象與昨日他來事截然不同。
他自己配的葯,他很清楚,他是不可能配錯的。
倘若他連葯都能配錯,玉家也不可能留他到至今。
可景牧眼下的脈象,卻並非服用過葯之後的脈象。
按道理來將,在服用過有調理作用的葯之後,即便景牧體內的毒依然紊亂不堪,也該隱隱開始出現有條理的跡象。
而眼下的脈象不僅十分亂,還有相互爭鬥的勢態。
若不是玉文溪發現的及時,恐怕天亮之時,景牧便會魂歸天地。
「我能確定昨日的葯,我絕對不可能配藥。文溪姑娘也是出身玉家,配藥、做葯這樣的事都是基本功。」
「那二公子為了會出現眼下的狀況?」
從前景牧病發,雖然兇險,但從未出過差錯。
究竟是換了大夫的緣故?
還是景牧離開了玉家的緣故?
「或許是二公子自己另配了葯呢?」賀邢小心翼翼的提起。
「不可能。」玉文溪一口否決了。
就是怕這種情況發生,所以玉家從未教過景牧醫書藥典,在南疆的時候也從未連景牧看過醫書藥典這方面的書。
無論是學醫還是用毒,都不是短時之功,即便天賦再驚人,也是需要時間的。
況且,若不出意外的話,景牧現在怕是連最基本的草藥都認不全!
見玉文溪毫不猶豫的一口否決,賀邢看了一眼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少年:「二公子是玉家唯二活得久的毒人。」
「之前那個活得久的邵容卻,已經在葬身火海,便不說了。」
「我玉家製作毒人,向來只有古籍可以參照,雖然邵容卻比二公子活得還要久些,但每個毒人的體質都不一樣,毒發的癥狀也不一樣。」
「也許今日之事,對於二公子來說,可能這就是他必經的一個過程。」
「是這樣的嗎?」玉文溪有些不相通道。
「眼下我與姑娘都在北疆為玉家做事,不瞞姑娘,迄今為止,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人會成為毒人,而為什麼有些人卻不能。」
玉文溪對賀邢說的這些東西也不太涉及,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宛如死人的景牧:「眼下怎麼辦?」
「我回去再為二公子換幾服藥試試。」賀邢沒有把話說死。
「那你趕快去煮葯。」
賀邢依言準備回去為景牧熬藥,玉文溪在其轉身之時道:「賀大夫,倘若二公子出了事,你我都是要吃苦頭的。」
語氣雖輕,但在這寂靜的夜裡卻顯得格外的清楚。
警告之意,顯而易見!
賀邢轉身行了一禮道:「姑娘放心,在下明白。二公子之事,賀某必定竭盡全力!」
雖然剛剛她毫不猶豫的否決了賀邢說的景牧自己配藥的可能。
但當房間里只剩她與景牧兩個人之後,玉文溪還是借著月光將這間卧室仔仔細細的搜了一邊。
案桌上除了科考必須的東西之外,還有幾本消遣用的遊記、地域志之類的雜書。
至於醫書藥典卻並未見一本。
玉文溪將卧室搜了一遍之後,坐在景牧的床邊,看著連在睡夢中都不由自主皺眉的景牧。
她聽人說,人在睡夢中的表情,是最發自肺腑的。
想來毒發不好受。
玉文溪鬼使神差的抬手將景牧皺著的眉撫平,只是她稍稍一鬆手,剛剛撫平的眉便又皺了回去。
如此反覆了幾次,玉文溪便也放棄了,只是那樣靜靜的看著景牧,殺心漸起。
景牧,千萬別背叛玉家,否則我一定殺了你!
屆時,我才不會忌諱你是不是定北侯府嫡子,是不是深受皇上寵愛。
我只知道,你背叛的玉家。
是把我從小養大的玉家。
而我不允許任何人有傷害玉家之舉。
所有傷害玉家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賀邢氣喘吁吁的將剛剛熬好的湯藥遞給玉文溪,玉文溪給還冒著熱氣,甚至還有些燙手的湯藥散溫后,把溫度適宜的湯藥一點一點的餵給景牧。
在將湯藥全部給景牧喂下去之後,賀邢又在半個時辰之後為景牧把了一次脈。
確定景牧體內的毒,不再像之前那般爭鬥不休之後,方才離開。
不孤確定房裡只有景牧一個人的時候,才進去守著景牧。
不孤守了景牧一夜,也沒有看到他要醒來的跡象。
不免有些擔憂,下意識的想要去請大夫,卻又想起來,再他昏睡之前特意交代了,無論不能請大夫這一條。
夜幕降臨,玉文溪與賀邢再一次來到了景牧的卧室。
雖然這樣不僅麻煩,還不方便,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賀邢上前為景牧診脈,舒了一口氣道:「已經有好轉的跡象了。」
賀邢從他隨身攜帶的藥箱里,找出了一個青藍色瓷釉小瓶,從裡面倒出了一些粉末在溫水裡化來。
玉文溪剛想去端杯子,卻被賀邢阻止了:「姑娘小心,這可是蟲莢粉,有劇毒,輕易碰不得。」
賀邢用帕子將不小心沾在杯子外面的粉末擦拭乾凈,將沾了粉末的那一面折到裡面,疊放整齊了之後,放回藥箱里一角,並未隨便丟棄。
做葯這一切,賀邢才將杯子遞給玉文溪道:「姑娘請。」
玉文溪將一杯放了毒的水餵給景牧,將杯子放到桌子上。
賀邢將杯子用水涮了一下,放回原處,解釋道:「那葯溶於水,且不沾杯,洗好便能接著用,不會危及下一個使用這個杯子的人的。」
景牧醒來的時候,罕見的沒有在床邊看見玉文溪。
迷迷糊糊的想了一陣,才想起來,他如今已經離開南疆,到北疆了。
玉文溪不可能再明著出現在他身邊了。
許是睡得太久的緣故,景牧覺得十分的累,頭也很沉。
「公子,你終於醒了。」不孤十分激動的道。
「我睡了幾天了?」景牧拒絕了不孤要扶他坐起來的舉動,自己十分費力的坐起來道。
「兩夜一天。」
果然第一次配藥錯得有些離譜啊!
景牧心裡雖然十分遺憾,但面上不顯,對不孤道:「有吃的嗎?我餓了。」
「不知公子何時會醒來,只溫了粥在爐子上。公子可還想吃什麼?我這就去準備。」
「你看著準備吧。」
景牧看著不孤十分關係的出去,又緩了一會兒,下床走到書桌前,輕輕的翻動著桌子上的擺設。
玉文溪果然起了疑心。
不然不可能好好的冒著被人發現的風險,翻動他的東西。
他平日里放東西都有一個小習慣,將書放的整整齊齊,絲毫不偏。
而眼下桌子上的這些書雖然也十分整齊,卻並不如他之前放的那般整齊。
大約是玉文溪查看他東西的時候,因為在夜裡,光的問題,所以並沒有放的那麼整齊。
若是在白日里,玉文溪是絕對不可能犯這種錯誤的。
倒是便宜了他。
第一次配藥,他昏睡的時間告訴他,他配的葯,錯的十分離譜。
只是這次失敗的教訓也告訴了他,平衡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不然玉家藥房里不會死那麼多人。
景牧比誰都清楚,他的外祖有多麼的想要毒人這種利器。
如果平衡不止是通過服相剋相生的毒,那還要靠什麼呢?
景牧打開醫書藥典,翻看了許久也沒有看到除了他之前看到的關於毒人的記載之外,還有其他有關毒人記載的文字。
哪怕是古籍,關於毒人的筆墨都太少了些。
景牧將書都放回暗格,吃了不孤端來的粥與小菜,頓時覺得好受了許多。
大約這幾日睡得太久,景牧並沒有任何困意,便穿戴整齊,打算出去走走。
景牧出門的時候,粥棚正在施粥,看見他出來,無論是端著粥碗的人,還是端著空碗的人,都向他行禮致敬。
甚至在他出現的時候,在地上坐著的人也站了起來。
景牧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該幹什麼幹什麼。
說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待遇。
在南疆,他作景牧的時候,基本上就是困在玉家,自然無人這樣對他。
他作公子牧的時候,南疆的人,提起他多是毀譽摻半。
有人痛恨他的心狠手辣,也有人崇拜他年紀輕輕便名震南疆。
但無論是痛恨他的人,還是崇拜他的人,都十分害怕他。
像這樣純粹的感激,還是第一次。
原來……
當個好人的感覺竟然是這樣的。
可他,
怕是註定與好人無緣了。
這次施粥,不過是他剛剛受了程家主的影響,一時興起的產物。
他不是聖人,更沒有義務養著這些因戰亂而流離失所的百姓。
至於施粥,估計僅此一次。
「請問您是定北侯府嫡子景牧景公子嗎?」一個官兵模樣的人,一路小跑,停在了景牧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