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佛法

  眼瞅著就是正午時分，張星冉大步走向城東廣場，腳掌每與地面接觸后，都會印下閃爍著凜凜佛光的腳掌印。行人只要踏過這佛光印，身心頓時變得愉悅許多，短時內的運氣也會好轉不少。

  行善行善，行即是善

  待張星冉到時，廣場早已人滿為患。日色人山滿帝都，香車寶蓋隘通衢，大抵說的就是這般場景。若是有人分出心神來關顧周圍，就會發現張星冉竟是徑直穿過了浩大的人潮，不曾遇到半點阻塞。

  盤腿打坐於廣場中央的黎光維徐徐睜開雙眸，瞳孔中閃過轉瞬即逝的金光，純度絲毫不遜於當今天下第一寺近東寺的大主持。

  二人見面后，沒有故作的相互作輯，而是相視一笑。

  黎光維率先發問道：「敢問閣下，何為善？」

  張星冉不慌不忙回道：「讓世界變得更美好。」

  黎光維再發問道：「那該如何做，才可使世界變得更美好？」

  「樂於助人，平和待人。」

  黎光維搖搖頭，說道：「貧僧曾給予一個一貧如洗的男人一袋金子，他卻由一個慷慨大方樂觀堅強的農夫，一步步變為一個嗜金如命尖酸刻薄的地主。依你之言，此舉是善，為何反倒造至惡果？順理為善，違理為惡。有相之人，無論動機為何，終是會執著於有相之行，也就惹來了種種煩惱。若想達到真正的善，唯有捨棄本相，無相即無我，無我即可順理。空，即是最大的善。唯有天下皆「空」，佛祖方可普渡眾生。」

  張星冉沒立刻回話，低頭沉思了一會，也搖搖頭說道：「空是修禪之人所求，倘若人人皆「空」，那這人世間還能叫人世間否？所謂人，本就由七情六慾構成，佛為普渡眾生不假，可一個眾生皆「空」的眾生，還能叫眾生否？眾生之所以依附佛門，正是受人世間的七情六慾所困，一個只有「空」的世界，佛門可還有存在的必要？僧侶皆說無欲無求即是佛，我張星冉偏要說有欲有求才是佛。」

  「你太執著於人世間了，人與花與草與雞與犬與飛蛾，並無區別。花草可以「空」，雞犬可以「空」，人又憑什麼不可「空」？只要達到天下皆「空」，斷絕了世間的一切煩惱，佛門有沒有香火供拜，又有甚麼重要的？有佛心便有佛，香火不過是個媒介罷了。」

  「佛門的意義，不是斷絕世間煩惱，而是為世間帶來善與樂。天下皆「空」，固然再無煩惱，可也再無快樂。快樂與煩惱同時共存，在不斷的摩擦間碰撞出的愛恨情仇，才是世間最大的理。人與花與草與雞與犬與飛蛾，可以無區別，也可以有區別，這隻取決於心，你以無相視之，自是覺得千篇一律，可無相，本身不也是一種相。條條框框即是相，「空」，也是相。」

  兩位得道高僧一番唇槍舌劍下來，周遭的觀眾大多都傻了眼，什麼有相無相的，完全摸不著頭腦。夾雜在其中的幾個書生倒是略懂了一二，但也只停留在記在腦里，尚未融入心裡，還需回家細想慢慢消化。

  黎光維雙手合十，對張星冉深鞠一躬，說道：「今日受教了。閣下的教誨，貧僧還需回家細細琢磨，不知明日同一時刻可否再聚於此？」

  張星冉同樣鞠躬道：「當然可以。今日一番談話，我亦是長進許多，早就聽聞素寧寺的僧侶學佛有成，今日一見果真如此，我也得找個地方細細琢磨你方才的言論。」

  「金貢，你覺得他們說的怎樣？」一個瘦削模樣的青年扭頭問道。

  瘦削青年身旁的壯漢摸了摸鬍子，答道：「道理自然是兩邊都有的，只是想法不同。不過有一說一，他們倆口才還真不如你這王八，你忽悠人是真有一手。」

  「哈哈哈，咱們儒生和有天道藉助的道士、有佛祖庇護的佛僧可不同，只能靠自己。我不多耍點嘴皮子功夫，怎麼出來混啊。」瘦削青年大方笑道。

  翌日，城東廣場又在說佛法

  這回來的人份量可比昨日高出不少，昨天太過突然，許多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騰不出時間，只得抱憾。今天則專門為此騰出了時間，這等級別的佛法，千金萬戶都換不來，屬於可遇不可求的機遇，自然不會再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