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5 由比濱結衣想要知道
「那個……五更同學……」
由比濱結衣眉飛色舞地說完了她的事情，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去找雪之下雪乃，而是猶猶豫豫地杵在楚連面前，想說什麼又不敢說的樣子。
不敢說就別說，覺得不應該說也別說，特地露出這種模樣，不就是為了讓別人先赦了她的失言之罪嗎。
極懂人心的楚連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會兒，最終還是點了下頭。
「想說什麼就說吧，我又不能把你怎麼樣。」
「嘿嘿……」由比濱局促地笑了笑，好像是回憶起了被楚連厲聲呵斥的恐怖，遠處的雪之下和比企谷也對楚連側目而視。
「那個……也許是我多事了……五更同學如果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的。」儘管獲得了楚連的允許，由比濱仍然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臉色，就連背也不知不覺弓起來了，卑微得讓人心酸。
楚連雖然總是表情平靜，喜怒不形於色，心裡也確實對許多旁人看重的事情毫不在意，但他同樣也有個人的喜好。
像比企谷和雪之下，其實就是楚連看著順眼的人，所以他才願意說那麼多。而由比濱結衣，除了臉長得不會讓人討厭，無論是穿衣打扮還是言行舉止，都恰恰正好是他想要訓斥的類型。
所以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反正由比濱也不能把他怎麼樣，他自然可以推著眼鏡挺立腰桿，義正辭嚴地呵斥道：「由比濱同學，挺起胸來！在這裡……至少在這裡，你沒有必要對任何人低聲下氣！」
「是、是！」由比濱嚇得一個高躥了起來，真得把身體綳得筆直，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受到更嚴厲的責罵。但幾秒鐘后，她又迅速縮起了身子，滿面羞紅地叫了起來：「呀啊——！變態！下流！惡……呃……」
罵到一半，這個動嘴總是比動腦更快的愚蠢女孩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跟誰說話，臉色立即又變得鐵青。
然後她戰戰兢兢地偷眼去瞄楚連，果然看見了一尊眼睛放射出兩道光芒，背後燃燒著熊熊火焰的明王像。
倒是在她沒有看見的地方，比企谷八幡心虛地低下頭移開了視線。
「你的習慣應該改一改了。」出乎由比濱的意料，楚連的語氣雖然比平時更加冷硬，卻沒有再暴發雷霆之怒，而且提及她朋友的時候也沒有口出惡語：「我不知道你沒法捨棄的那些朋友到底是什麼樣的，但如果你的這些毛病都是跟她們學來的，那可真算不上好。」
「不、不是的……對不起，是我不好。」
這一次，由比濱結衣是真的感覺臉在發燒，必須深深地埋下頭才不至於掩面逃離，明明過去她罵別的男生的時候都沒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女生的胸部被看了吔！不罵色狗兩句，豈不是讓他們的氣焰更加囂張了！這只是在保護自己，罵得越響亮，才越能避免騷擾，忍氣吞聲只能換來得寸進尺。
當然，面對真正的流氓無賴，還是避過頭快步逃向人多的地方為妙，停下來罵人反倒讓對方有理由動手了。
「呋——！抬起頭吧。」不知過了多久……其實根本沒過多久，就在由比濱感覺腦袋充血越來越暈的時候，楚連嘆了口氣。
他一開始就說過了，他其實並不能拿由比濱怎麼樣，既然不能怎麼樣，光罵幾句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敬而遠之。
「壞毛病改不改是你自己的事，由此產生的後果也當然是由你自己來承擔，我言盡於此。
你到底還有什麼事？」
「啊！那個……我……其實只是想問一下，中午和小雪乃吃飯的時候我聽說，五更同學你隔一天才來一次部室是因為要打工，而且你在班級里也一直都在學習，所以……」
吞吞吐吐的由比濱說到這裡，楚連大概已經猜到她想問什麼了。
「那個……五更同學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不，沒什麼需要幫助的。」楚連語氣平靜地回答，同時越過由比濱看向雪之下，雪之下立即若無其事地扭過頭去看窗外的風景。
「不、不是！我只是想問五更同學你有什麼困、困難嗎？」
「……」
我都不需要幫助了，你還想問我有什麼困難幹嘛？知道了就感覺自己關心了困難同學，是做了好事，心裡就舒暢了？
身為一個孤兒，楚連沒少遇到這種明明幫不上什麼忙，其實也沒想真的幫忙，只不過是來問一下的人。
不過現在，他已經不是孤兒了。
「沒什麼，只不過我們家還有三個妹妹，錢不夠花。
身為哥哥我自然要努力學習，同時也要幫家裡減輕一些負擔。」
眼鏡反光的楚連如此回答。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靜，但內心深處卻生出了一股陡然的意氣，讓他脊樑更加筆挺，肩膀更加堅硬。
這與「為了全人類」之類的口號不同，那些口號只能讓人激奮一時，冷靜下來想想，顧著全人類還不如顧著自己。
可是家人……如果仍然只會想要顧著自己，那麼家人也就不是真正的家人了，不管是對子女還是父母來說。
當然，琉璃「妹妹」就算了。雙方都知根知底，實在無法把對方當成家人，只能算是「共犯」。
——楚連非常清楚，他在五更琉璃心裡的定位還就是共犯，而不是別的什麼。畢竟夥伴、戰友、同志那都得能並肩作戰，可是他和這個琉璃妹妹根本就是兩路。
「是這樣嗎……真了不起啊……」
面對言語寥寥只想快點打發掉她的楚連，由比濱結衣卻好像突然失去了察言觀色的絕技，瞪著亮晶晶的大眼睛湊近了過來。
「五更同學家裡竟然有三個妹妹嗎？太羨慕了——！有照片給我看看嗎？啊，我是獨生子，家裡只養了狗，如果能再養個妹妹就好了……」
把妹妹跟狗相提並論，小心我殺了你哦！
——在由比濱的身後，無人關注的比企谷心裡這樣吐槽。他的手隔著口袋按在手機上，手機里有他可愛的妹妹小町，但卻從來沒人叫他拿出來看看。
「可惡！我家小町才是世界第一可愛的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