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0 琉璃姐其人
下午四點半多，早早結束了「社團活動」的楚連回到了家裡。
拉開門，像往常一樣，玄關只擺放著一雙小小的鞋子和一雙更小的鞋子。上小學四年級的二女日向放學后負責去幼兒園接三女珠希回家，然後等著在附近舊書店打工的長女琉璃買好菜回來做晚飯。
那麼，在日向更加年幼的時候呢？接送妹妹的工作是不是也要落在長女琉璃的身上？長女琉璃從什麼時候就開始分擔母親的重任了？
楚連並不知道，也從未想要知道。畢竟他在兩周之前，都還不認識五更琉璃是誰。
「我回來了。」
一直走到拉門敞開的起居室，楚連才向屋裡打了個招呼。正在乖乖做作業的日向妹妹和抓著彩筆塗鴉的珠希妹妹看到他，立即扔下了手上的事情，好像在此之前她們就一直等待著。
嗯，畢竟楚連的行動實在太規律了，放學后如果不打工就立即回家，打工的話結束后也會立即回家，從來都不在外面亂晃。
「大哥！」
「尼尼！」
兩個妹妹一左一右，熟練地撲到了楚連身上，恨不得變成他的腿部掛件。
楚連一動不動，任由她們用額頭在自己的腰側蹭來蹭去，等她倆親熱夠了，才順意地摸摸兩人的小腦袋，拉開紙門回到自己屋裡。
之前他都會說一句「接下來要學習，你們去玩自己的吧」，然後就關起門干自己的事情了。但是今天他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也沒把門帶上，就在兩個妹妹眼巴巴的注視中脫起了衣服。
「呀！」人小鬼大的日向害羞中夾雜著興奮，尖叫著捂住了臉，手指間的縫叉得老大。
遺憾的是，楚連褪下校服的褲子，裡面也還有一條秋褲，隨即又換上了過分嶄新的睡衣，全程沒有任何兒童不宜的畫面。
然後他像平時一樣，從堆在矮几旁邊的一摞舊教材的最上面取了一本，又在旁邊拿了相應的習題集，轉身走向仍然呆在門口盯著他看的妹妹們。
「大哥？」日向看著除了吃飯和上廁所堅決不邁出房門一步的哥哥，疑惑地歪了下腦袋，很快便懂事地說：「大哥又要學習了嗎？那我帶珠希……」
「進度已經趕得差不多了，以後在起居室學習也沒多大影響。」
總是面無表情眼鏡反光的楚連好像自言自語似的對日向解釋了一句，穿過她的身邊，主動往起居室走去。日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旋即抓起珠希的手，歡呼雀躍起來。
「大哥要和我們一起學習嗎？太好了！我有不會的題可以直接問大哥嗎？」
「嗯，沒關係。」楚連頭也不回地答應道，語調比平常稍微輕快一些。就算別人注意不到這細微的變化，他自己也有所察覺。
不過沒有關係，這種改變又有什麼不好呢？這裡並非孤兒院，日向和珠希也不是那些……
總而言之，這個家裡的人是真正把他當作了親人——這麼一想，「某人」的存在就有些礙事了。
「珠希，就算大哥坐在我們旁邊，也不能打擾大哥學習喔！否則的話，大哥又會像琉璃姐那樣，自己在房間里學習了。」
「知道了！珠希在尼尼旁邊畫畫！」
格外懂事的妹妹們並不需要楚連叮囑什麼，實際上琉璃也是如此……不，應該說更是如此。反倒是楚連自己一直被琉璃照顧著，洗衣、做飯、中午的便當、打工的場所，還有買手機的錢。
另外他還發現，自己周末出去打工的時候，他的房間也被悄悄地打掃過了。父母周末也要時不時地加班，頂多下班能早一些，在家裡的只有三個妹妹，田螺姑娘是哪個呢？
「日向，」不用別人來打擾，楚連在起居室里看著看著書，突然打擾起了別人：「你們的琉璃姐……你知道她平時都在做些什麼嗎？」
「誒？」正不甚專心地做著作業的日向驚訝地抬起了頭，「琉璃姐……最近又和大哥鬧什麼彆扭了吧？不過也難怪，琉璃姐這兩年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啦，畢竟是中二病的時期嘛。大哥你不是看到琉璃姐的什麼奇異舉動，然後笑了吧？不行哦！絕對、絕對絕對不能笑出來！」
「不，我問的是她平時除了學習、打工、做飯之外的時間，都在做些什麼。」
楚連一本正經地推了推反光的眼鏡，語氣也一如既往的平穩，那副撲克臉很難想像笑起來的樣子，不知道日向為什麼以為他會笑。
「我看見她的房間里有縫紉機，有筆記本電腦，還有應該是繪畫用的各種工具。」
「嗯……琉璃姐平時……要麼在做衣服，要麼在畫漫畫，近兩年還開始用電腦畫漫畫了。
對了，大哥，告訴你一個秘密，琉璃姐好像還在用電腦寫小說喔？有段時間我半夜起來上廁所，都會聽見她在房間里噼哩啪啦打字。
另外……就是玩遊戲了吧？琉璃姐還很喜歡用電腦玩遊戲，但是不許我們看，大概是怕我們早早地沉迷遊戲。不過琉璃姐平時要照顧我們，還要做飯做家務，玩遊戲的空閑不是很多，大哥你就不要因為這個訓斥琉璃姐了吧？
琉璃姐在學習上也挺用功的……嗯，應該挺用功。」
一直沒有作聲的楚連好像並不關心大妹學習是否用功，表情平靜地直接問：「那成績呢？」
「成、成績應該是中上吧？反正爸爸媽媽看了琉璃姐的成績單，沒有哪裡不滿，媽媽還說琉璃姐如果不是幫忙做家務，偏差值肯定還能更高。
倒是琉璃姐一直說自己沒有那樣的頭腦，就算再努力，成績也不會比現在高多少。」
「原來如此。」楚連點了點頭。
「那麼，她自己做衣服、畫畫，是有服裝設計方面的興趣嗎？」
「服裝設計？不是啦，琉璃姐是給自己做衣服，主要是做成動畫片里的樣子。她畫的也是漫畫，去年年末還拉著買菜的小拖車參加了那個CO……CO什麼……」
「Comiket！」一直在旁邊安靜畫畫的小妹珠希突然大聲接了一句。
「同人志即賣會？」
楚連本能似的聽懂了Comiket這個詞，也本能地知道怎麼寫，卻仍然不得不掏出手機上網搜索，才弄明白這到底是什麼。
這個時候，還在單方面跟他冷戰的琉璃已經買菜回來，看到他和妹妹們親近地坐在一起，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然後就忙著換衣服做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