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1 我,莫得感情;你,一直憤怒
「青春……的確是一種完全主觀的概念,如果說給予一個公允的評價,但那也只不過是大多數人都認可的評價,仍然完全由主觀構成。但是對任何事物的科學定義,至少是要用部分與整體,孤立與聯繫,辯證地進行分析,然後給出一個全面而非片面的描述——這是解決『怎麼辦』的問題時所採用的方法論工具。
對於青春這類完全由主觀創造的概念,只要在分析的時候比較全面地將古今中外對青春的認識作為客觀存在的材料分析一遍,最後再根據實踐中產生的經驗教訓和問題疑惑,有理有據地做出自己的思考判斷,就已經符合科學的定義了。
而你對青春的看法之所以不被認同,不正是因為它離全面和完整太遠了么。
一個人除非從來沒有見過天堂,否則就算他一直身處地獄,也不能否定天堂的存在,得出這個世間只有地獄的真理。」
眼鏡反光一看就像優等生的楚連侃侃而談,說的凈是些普通高中生難懂的話,甚至已經是老師了的天津心(體育)都聽得迷迷糊糊。
但不管是國語老師平冢靜還是看起來不太像好學生的比企谷八幡,理解起來都沒有任何難度,只是兩人看楚連的眼神更怪了。
「比企谷同學,」點明如何分析才能得到科學結論的楚連,沒有和這個喜歡狡辯的隱性憤青爭論青春的具體定義,而是推著眼鏡平靜說道:「不管是對青春的看法還是什麼,你的根本問題其實在於,沒能實事求是地認識這個世界,所以才會一直不滿、一直憤怒、一直怨恨、一直委屈,這一切的都源自不夠科學……或者說不夠客觀的世界觀。」
「什……」總是一副鹹魚模樣的比企谷聽到不滿、憤怒、怨恨、委屈這幾個詞,那雙死魚眼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複雜變化,其中有驚訝,有羞憤,有恐慌,有厭惡,各種負面的情緒彙集其中,但卻比始終一潭死水的樣子生動多了。
平冢靜愕然地看著這樣的比企谷,眼神有所波動,並搶在麵皮發紅的比企谷梗著脖子胡攪蠻纏前喝道:「討論到此為止!好了……吶,你們兩個,都沒參加社團吧?」
利用身為老師的權威,平冢靜簡單粗暴地轉移了話題,並在二人默默搖頭之後,把沒抽幾口的香煙往裝得滿滿的煙灰缸里一摁,站起身來一馬當先地從二人中間穿過。
「跟我來!我給你們倆介紹個好地方。」
「……」x2
「喂!還不快點!」
已經躥到教室辦公室門口的平冢老師一回頭,倒豎的柳眉釋放出格外強大的威壓,就連總是面無表情,好像莫得感情的楚連也明智地選擇了跟上。
下了樓梯離開教學樓,在走路虎虎生風的平冢老師的帶領下,楚連和比企谷八幡從教學樓和社團大樓間開放式的走廊穿過了中庭。
而與相對而立的教學樓和社團大樓,以及連接二者的開放式走廊共同圍出中庭這塊空地的另外一條邊,則是學校的實驗樓,裡面有理科實驗室、多媒體教室、需要用火的烹飪課教室等,各種運動場地和體育館則在教學樓和開放式走廊的另一側。
「啊,我的腰有些毛病……記得叫皰什麼來著,皰、皰疹(herpes)?」
「你想說的是疝氣(hernia)吧?不用擔心,我沒想叫你們做苦力。」
「我患有一種走進教室就會死掉的病。」
「你是哪位長鼻子狙擊手嗎?從草帽海賊團來的?」
三人剛進入社團大樓不久,表面陰沉實際悶騷的比企谷八幡就開始跟平冢老師耍賴了。這是沒有實際作用的行為,但是意義的話,卻不能說沒有,完全否定這其中的意義才不符合科學的觀念。
——至少,看到兩人之間這樣的互動,又可以把發生殺人案件的機率下調幾個百分點了。
「到了。」
在一間掛著空白牌子的教室前,平冢老師停下了腳步。比企谷八幡好奇地抬頭望著掛牌,平冢老師則一把拉開了教室門。
剛剛開始泛黃變紅的陽光一直斜照到門口,眼鏡依然反光的楚連向室內看去,發現了一個被的餘暉勾勒出昏黃輪廓和少女倩影,正坐在散亂堆在教室後面的課桌椅前,靠著窗戶安靜看書。
「……」那位同樣穿著本校制服的少女被響聲打擾,抬頭望來,首先看到的應該是楚連那無時無刻不在反光的眼鏡,這讓她那張始終如冰山般清冷的臉上露出了少許驚訝。
而面無表情的楚連心裡也有些驚訝,因為獨自坐在這間空教室里看書的女生,竟然是他們班上引以為榮的年級第一,剛才還和他……以及開學考試獲得本班男生第一名的傢伙一起去過教師辦公室的金領夾持有者——雪之下雪乃。
當然,無論是楚連還是開學考試獲得本班男生第一名並擔任了男生班長的傢伙,迄今為止都還沒和雪之下雪乃有過任何形式的交流。這個顏值比偏差值還高的美少女,臉上總是冷冰冰的,在班裡及少和人說話,包括女生也是如此。
不過楚連自己也強不到哪去,或許是因為他課餘時間總在學習,放學后也馬上拎包就走,開學的這一周里都沒有人來「打擾」他,而他沒事也不會主動去找別人說話。
此刻她面對擅自闖入的平冢老師,語氣也只是保持了最基本的禮貌:「平冢老師,我應該跟您提過進來前麻煩先敲門吧?」
「就算我敲門,你也從來沒應過聲。」
「那是因為我還來不及應聲,老師就自己先進來了。」
面對一如既往自把自為的平冢老師,冰山美人雪之下臉上露出了不滿。從二人的對話中可以得知,她們倆也是早就熟悉了的,這位女漢子性格的平冢老師真的挺能和學生打成一片。
「還有,你身後那兩個……我們班的五更同學,以及另一個眼神呆得要命的人,為什麼也跟來了。」
雪之下雪乃即使是發問,使用的也是陳述句的語氣,就像對他們的到來不滿似的。
楚連對她開口就抨擊比企谷同學的行為略感疑惑,但是推了推眼鏡什麼也沒說。比企谷自己更是一臉委屈,不明白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