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上位者詭謀
小院之中，風談依舊。
卓君彥旁若無人，與眾人高談闊論著。
關於武道的話題已聊的差不多，隱藏之人卻還未見。
卓君彥也不著急，只是道：「沙宗罕現在在哪兒？」
容九山回答：「就在此地三十裡外。」
卓君彥便問：「你們過來，他有給你們什麼交代嗎？」
容九山不屑：「他有什麼資格給我們交代？」
還是洛清揚道：「只是讓我等見機行事。」
卓君彥皺起眉頭，思考片刻，道：「其他各國將領呢？」
「高林岳子允，凜國馮維霖，熔國何言旭，都在後方。古化疆和溫成器，帶他們的人出了海，追擊楊雲昭去了。」
「既然已經到了，為何他們不進攻，而是讓你們先出手？」
卓君彥的這個問題在點子上了。
這種情況，照理就應該大軍出動，高手在後，斷沒有強人先出的道理。
這個錯誤的順序，會直接導致大量強人慘死，同時卻可能會無人阻止卓君彥的逃離。
容九山回答：「因為此事是我們求他。」
各國出兵，雖然有洛州體制關係，但也有宗門推動的原因。
正以為這件事是宗門求著各國幫忙，所以在追殺卓君彥一事上，必須宗門一馬當先。
也就導致了現在這種分佈上的錯位。
原四野道：「此外沙宗罕也向我們承認過，殺死元首之事，不會在他手上出現。」
龍迴響道：「第三個原因，便是元首有千面。若大軍圍攻，千面混淆，如今我們又無法定位元首，確實難以有把握拿下元首，所以務必我等先出手，消耗元首，使你傷重，千面難掩護，氣機難匿，方得有大軍重重圍困，不使逃脫。」
他們這邊做著階下囚，說著追殺言，自己都覺得好生諷刺。
卓君彥冷笑：「這就是你們的問題所在……從不精誠團結。」
卓君彥一路走來，肆意跋扈，張揚狂縱，從他攻月國起，大家便可聯合強壓，那時的卓君彥，或可保自身，卻難保洛州，也便難有今日之威風。
只是相互之間，私心過重，導致一次次錯過機會。
這刻他這麼說，眾人也只是看著他，不知他到底是何意思。
卓君彥緩緩道：「我前不久收到了一條消息……一條很糟糕的消息。」
嗯？
眾人不解看他。
卓君彥將杯中酒一口飲盡，道：「這消息讓我不得不認真一些，有些能用拳頭解決的，也不得不試試嘴巴去解決……對了，你們知道林鶻部落是怎麼回事？」
眾人愕然：「這是沙宗罕的意思，怎麼了？」
卓君彥道：「沙宗罕不該讓林鶻部落出擊的。」
容九山便道：「林鶻部落的拓跋石，素來對沙宗罕有些不服。」
卓君彥笑：「所以他是借我的手除去林鶻？我到是不介意被他借刀殺人。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相信沙國境內還有不少他需要藉助的力量。沙宗罕是個聰明人，他應該再給我一份名單。」
原四野忙道：「沙宗罕不知元首的意思，又身為各國總領軍，不適合與元首密切來往，會動搖軍心。」
卓君彥問：「繼續追殺我這件事，主倡者是沙宗罕嗎？」
眾人默默點頭。
卓君彥便低低笑了起來：「他親口承認了不會由他的人殺死卓君彥，卻又一力倡導追殺，你們不奇怪嗎？還有，你們就不奇怪，我是怎麼猜到的？」
一群人都愕然看著卓君彥。
是啊，卓君彥怎麼猜到。
這些宗門強人，論才智自然是不低的。
但才智也分領域，在非自己擅長的領域方面，一個個便與弱智也沒多大區別。
只是聽卓君彥的口氣，已是隱然聽出些不對的意思。
卓君彥冷笑：「你們都被利用了。」
這話到沒讓他們太吃驚。
容九山道：「被利用也是正常，大家都有準備，終不過相互利用。」
卓君彥大笑：「天下最可笑者，就是你以為是相互利用，其實不過是你們一方被沙宗罕無情玩弄！」
四人心中一寒。
卓君彥已厲聲道：「楊雲昭一戰的情況我已盡知。沙宗罕之所以向你們承認他不會負責殺死卓君彥，就是因為他知道騙不過你們，所以來了個待之以誠，所以你們也不會想到，他其實還希望你們死！」
什麼？
眾人大驚。
卓君彥已道：「金悅正太蠢了。他死就死在他對我有殺意上！追我者，我可不殺。那真正想殺我的人，我必殺之。他是息壤宗的宗主，息壤宗和沙宗罕的關係素來很好。以沙宗罕的為人，再加上他對我的了解，應當提醒他這點……可以進攻我，但不要平白表露不必要的敵意，就像你們，打歸打，嘴上還得客氣，手上還得留情。看起來很噁心，但很有必要！而連你們都知道的事，他卻不知道。可見沙宗罕根本沒有提醒過他。」
聽到這話，眾人皆是心中駭然。
若論武功，在座之人皆是天下翹楚，縱然比不上卓君彥，也是橫掃四方的強橫人。
但若心計，他們比沙宗罕就差遠了。
直到這刻，被卓君彥一語道破，他們才聽出意思。
洛清揚看著卓君彥：「你是說，沙宗罕有意對付息壤宗？」
卓君彥冷笑：「白痴，我是說，沙宗罕有意滅掉的是你們所有宗門！」
什麼？
這話讓眾人同時大驚。
卓君彥手一攤，徒手捏風雲，便見天空風雲舒捲。
他一字一頓道：「沙宗罕的想法，我已盡知。對他來說，若卓君彥死，則他可與高林等國平分天下。此為上策！若我不死，他也可以屈尊，奉我為主宰，借我之力，橫行天下，此為下策。但後者需要兩個前提。一，各國兵力衰亡。二，宗門不興。兩者缺一不可！」
「我剛才不是問你們，為什麼沙宗罕不給我一份名單嗎？真正的原因是沒必要！他負責指揮追殺之事，他可以調動沙國兵馬。哪裡需要告訴我誰可以殺，誰不可以殺？直接安排人殺過來就可以了！送來的，就是送死的！林鶻部落便是如此！而他之所以要這麼做，就是因為只有繼續追殺，他才能成為各國總領軍！才能趁機削弱他國兵力！」
沙宗罕確實老奸巨猾之極。
各國之間從不友好，如今能夠聯合起來，完全是因為卓君彥這個共同敵人——地球要是有外星人入侵，以色列和巴勒斯坦聯手，大毛和二毛，米國人和阿富汗尹拉克尹朗古巴敘利亞利比亞全體穆斯林……也是可以聯合起來的。
而在聯合過程里，誰掌握主動權，誰就能為以後做打算。
沙宗罕是總領軍，這使他可以一定程度的利用這個位置做各種符合自己利益的事。
比如培植親信，安插自己人，削弱對手。
當然，他不能什麼都讓別國的軍隊送死，但國內也有一些反對派。
所以，他可以把國內反對自己的人，還有別國的精英送上去，送給卓君彥——他甚至可以趁機拉攏一些別國將領，比如你聽話，我就讓你負責後勤，不用硬剛卓君彥。
最難得的是，卓君彥不會因此恨他！
他知道一些宿主的秘密，知道宿主需要戰鬥，需要威懾。
追殺不會觸怒卓君彥，害了他的人，或者真正對他造成致命的威脅又沒能殺死他，才會招來他的報復。
所以沙宗罕一聽說卓君彥死了，就對楊雲昭大舉攻擊，一發現卓君彥沒死，立刻與楊雲昭合作。
現在也一樣。
我可以追你，但我不殺你，我讓別人殺，還不得罪你，還能達成我的戰略需求。
天下還有別這更好的事，更好的機遇嗎？
所以他堅持要追殺！
但這一切僅僅是用來對付其他各國？
不，不夠！
沙宗罕的野心超乎想象的大。
他要削弱的不僅僅是其他各國，還有宗門。
畢竟宗門也是支持各國的力量，當然也要對付。
他們滅了，那麼沙宗罕對付各國就更有把握——他當然可以藉助卓君彥，但有野心的人，誰會希望藉助這力量？我打不過你，但我能靠自己打下這個世界！
那就是我的意義，我的價值！
至於金悅正，那不過是一個幌子。
息融宗當年幫沙宗罕上位，但正因為功勞太大，導致話語權也大。
沙宗罕太老了，他要為兒子想想未來，有一個坐大的息壤宗，一個強大的星火盟，就算打下天下又如何？
好皇帝是必須殺有功之臣的，不殺不足以守天下啊！
頭頂上有一個卓君彥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其他人。
沒了這些人，他沙宗罕對卓君彥才更加重要！
所以沙宗罕讓金悅正去死，死一個囂張的宗主，換一個聽話的宗主。而金悅正死了，其他各宗門損失重大，他也說的過去。
所以沙宗罕就是把所有不聽命於自己的沙國本部，拿出去和其他國家的精英力量做一次交換。
沒有比這更划算的買賣了。
眾人聽的瑟瑟發抖，同時低喝：「多謝元首指點迷津。」
洛清揚更是道：「那沙宗罕居心叵測，元首……」
卓君彥抬手止住：「我不會殺他。沙宗罕是條老狐狸，這樣的老狐狸，非常好用。未來我還要應對三大陸，只靠楊雲昭，不夠。楊雲昭終是將才，比沙宗罕這種更有大格局的還差了一些。沙宗罕也知道這點，所以他才敢這麼做。他表現的越好，我就越重視他！所以，除了不主動殺我，其他的所有手段他都會用。他知道我的性情，我也確實欣賞他這點。所以，金悅正死了，算他倒霉。你們也不用指望我幫你們報仇，甚至我不會允許你們去對付他！都聽明白了？」
眾人無語。
我了個去。
卓君彥已低低笑了起來：「沙宗罕算計的很好，但是有些事，豈是他想如何就如何的？我會用他，但他想借我統一七國，甚至四大陸，成為一人之下的天下霸主？那是痴心妄想。他要得到什麼，就得先努力付出。幫我拿下這世界，我或許可以賞他一些！」
羽未央在旁輕聲咳嗽：「你現在還是個被追殺者。」
卓君彥一臉的恍然大悟：「到是忘了這點，抱歉抱歉！」
眾人無奈，你抱歉個妹啊！
卓君彥敲敲桌子：「這樣吧，正好人已經抓到了，等我審過之後，我告訴你們一件事，然後你們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什麼？」
便聽外面一陣喧嘩。
「此人要跑！」
「莫讓他走了！」
便是一番風起雲湧戰鬥之聲。
片刻之後，一名男子已被押至卓君彥身邊。
看到對方，卓君彥笑了：「果然是你，沉從雲，沉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