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我之所至便是仙
陽城城頭。
遠方曠野寂寥山亭落，浮雲翩躚無人煙。
卓君彥立於城頭上，一隻手做仙人撫頂狀，按在秦時雪的頭上。身邊是羽未央三女。再遠一些，便是孫含香蘇雁語。
秦時雪惡狠狠的瞪著他，形如惡狼。
雖然羽未央去除了他部分嗜血殘暴的記憶，但記憶可去，本性難改。
本質上，秦時雪依然是那個兇狠的傢伙，只不過從魔鬼變成了惡狼。
這使他看卓君彥的眼神，也是格外的兇惡，好鬥。
頗有一戰的衝動。
好在羽未央輕聲安撫著，秦時雪便止了那衝動。
與當初聽周心寧不同，那時候他沒有和死亡修羅融合，需要有人為自己服務。
如今，他是發自內心的尊敬，看羽未央，便如看母親一般。
既然是母親的男人，那就對這個乾爹客氣一些。
可惜了，不能打一場。
卓君彥已緩緩收手：「他不是靈境。」
三女一起搖頭：「不是。」
卓君彥道：「但如果是鹿成中和他打，會被他滅成渣渣……沒有秘寶和大能意識加持的情況下。」
雖然不是靈境，卻可滅靈境，具體看人。
鹿成中的意志扭曲領域，被秦時雪完美克制，這個瘋子根本不可能被誰扭曲意志。
所以秦時雪可以輕易殺他，至於其他人就不好說了。
歸小貓摟著卓君彥的脖子：「但肯定不是夫君的對手！」
她對卓君彥，也是一種無原則的信任。
卓君彥笑著攬住歸小貓的楊柳細腰，對著她臉蛋親一口，喜的小丫頭眉眼兒都飛了。
卓君彥這才緩緩道：「我沒真正接觸過死亡修羅，不確定能不能對抗那傢伙的侵蝕，但如果死亡修羅侵蝕掉周心寧需要十秒，那麼我能支撐的時間只會更長，在此期間，應該夠我殺死這小子的。」
卓君彥防高血厚意志堅定，某種程度上正好克制秦時雪的精神反噬，所以打敗他當無問題。
秦時雪惡狠狠瞪他，大有躍躍欲試的意思。
這刻卓君彥繼續道：「秦時雪沒什麼問題，就是剔除瘋性后，他現在的實力比之前弱了些，但問題不大。把他帶回去，交給凱瑟琳，也許會有更好的發現。」
說著他看向孫含香：「把那三件給我看看。」
孫含香遞給他攝魂古鏡，虹血戰鼓和息壤古玉。
反覆看過後，卓君彥的目光停留在息壤古玉上：「奇怪。」
「怎麼？」孫含香問。
想了想，卓君彥道：「我的理性告訴我，這三樣東西，虹血戰鼓對我最沒用，攝魂古鏡可以一定程度幫助我提升靈性，但我現在已經不太需要這個，息壤古玉對我也沒什麼用。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
他舉起息壤古玉：「我需要這個。」
孫含香笑道：「若是換了旁人這麼說，我定會說，想要便直說，何苦砌詞。但是元首這麼說，那必是真的，其實你若想要，全拿走也無妨。」
卓君彥搖搖頭：「其他的不用了，就這塊，借用。」
說著將息壤古玉收下。
歸小貓道：「對了夫君，姐姐好像有些情況……」
卓君彥止住她。
他看看雪方晴，雪方晴低頭不言。
卓君彥道：「這個事先擱著吧。聊點別的？」
他說著笑看羽未央。
分別好些日子，有好多情話想說，何苦再說那些功利，晉陞，殺戮，戰鬥之事？
卓君彥是這麼想的。
羽未央從他的眼神看出了期待。
看出了那一路向前的意志上，終於多出的一道愛情的分杈。
他的人生，終於不再是只有血與火了。
羽未央輕笑道：「難得你如此溫柔，但我還是想聊一些正事。」
卓君彥便攬過羽未央：「你想聊什麼？」
「你現在的身體。」羽未央將纖纖玉手放在他胸口，感受著那澎湃的心跳，有力的肌肉：「你是聖境了？」
卓君彥答：「可以算是。不過在我看來，境界終不過是一種人為的劃分，它本身是不存在的。凡人以武稱雄，以此分階。但在天地之理中，這種分階毫無意義。對於天地自然而言，境界不存在，所以，是不是都不重要。」
仙不過就是一個名詞。
能飛就可算神仙；
長壽亦算老神仙；
能人不能即為仙；
天地同壽亦是仙。
終不過是標準不同罷了。
你若把目標定的高一些，那麼一路走下去，道路盡頭便是仙，走到哪兒哪是仙。你若號令天下人，你定標準你封仙！
若你還有足夠的權勢，威懾，你還可以在仙之盡頭再加境界。
我便非說仙的上級便是人，你能奈我若何？
我之所至，便是仙！
所以，一路走下去，那麼這武境的世界，便是仙路的世界！
一千年的上古神仙們，說白了也不過就是一些強大的聖境和靈境，因為強大，便自封神仙。
但在卓君彥這裡，不過就是一群強大的聖靈之境。
這刻他說：「雖然我從含香那裡獲得了聖境晉陞之法，但我不打算走那條路。」
什麼？
眾人愕然。
卓君彥道：「我懷疑這是周觀弈刻意通過孫含香給我的。」
周觀弈把晉陞聖境的方法交給孫含香，然後孫含香給了卓君彥。
看起來這好像是周觀弈的失算，但卓君彥現在怎麼想，都覺得這不是失算，而是某種刻意為之。
歸小貓道：「你是說他在假的方法害你？」
卓君彥搖頭：「不，是真的。」
「那就是幫你？」
卓君彥笑著擰擰歸小貓的小臉蛋：「你這小丫頭，小聰明無數，大智慧不夠！不，他給我方法，也未必就是幫我。」
說著卓君彥語聲低沉起來：「我有個猜測。我認為聖能文明和靈能文明，都在摸索這宇宙中的無盡奧秘。他們中的一些存在，掌握了部分神秘，成就了偉大。以此為憑依，可算聖境與靈境。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走下去。我現在不知道聖能文明和靈能文明走到什麼程度了，但我知道的是，就像科學發展到後來，分支無數，難以計數一樣，武道發展到後來，也是無數可能。我猜……他們也在窮盡一切，尋覓那無數可能。」
羽未央恍然大悟：「他給你成法，就是要讓你沿路行進！」
卓君彥點頭：「沒錯。」
歸小貓不解：「為什麼？這樣不好嗎？」
卓君彥回答：「因為他自己走的不是這條路！」
月影紗的事，卓君彥已經知道了。
如此奇特的行事方式，卓君彥不認為是性格使然，更大的可能是某種修行的需求。
只是卓君彥想不通，要什麼樣的修行，會需要這種操作。
但可以確定，那看起來既不象聖境之路，也不象靈境之路。
如果周觀弈是這樣，卓君彥又怎麼可能沿著前人的路走到底？
這刻卓君彥道：「聖境也好，靈境也好，發展方向眾多，但歸根結底，我們都希望走那條路線最遠的通天大道。我已經有了完整的計劃，這需要繼續戰鬥，繼續走下去。你們過來的正好，回頭就說是我卓君彥用槍再加你們幫我解決了此次危機。等你們離開后，我繼續西進。」
「你要我們走？」歸小貓立刻生氣。
卓君彥攬住歸小貓：「有件事很重要，需要有人去辦。」
羽未央：「是洛州嗎？」
卓君彥搖頭：「洛州那邊，我相信唐凝，她能解決。我擔心的是周觀弈。他是三世轉生，多過去的事知道很多，現在正在搜集所有過去宿主的遺留與力量，不僅如此，他甚至可能比九大門派更清楚他們的秘密！」
雪方晴：「你是說……」
「雲水宗的鼎！」卓君彥道。
周觀弈拿到了雲水宗的寶物，卻將其毀掉，這始終是一件難解之謎。
但是對卓君彥來說，卻不是問題。
他一開始就知道答桉。
他說：「他要的不是鼎，是製作鼎的材料！」
遇事不決材料學！
這個世界許多超乎尋常的寶物，不是建立在技術上，是建立在材料上！
卓君彥知道這點，周觀弈也知道！
羽未央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周觀弈要的是制鼎的材料？那麼降龍木，風弦和月影紗……」
「也一樣。」卓君彥答。
降龍木和靈韻風弦本身就是材料，加工程度低，所以不需要毀掉。
說著卓君彥對遠處招招手。
孫含香走過來。
卓君彥道：「你怎麼看周觀弈的武功？」
孫含香搖頭：「無法理解，但應該比我強。」
孫含香不願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周觀弈絕對有著超乎尋常的實力。
卓君彥繼續問：「你和他那次的月影紗交易呢？你們有交過手嗎？」
孫含香搖頭：「沒有。」
「也就是說，這次赤血崖之戰，你是第一次看到他出手？」
「是。」
「他拐走了你門下的周啟靈，取走了藍白棋，救走了蘇燕彤，為什麼你不恨他？反而願意和他交易？」卓君彥直接問。
他已經算說的客氣的了。
以孫含香攝魂宗主的身份，正常情況下，肯定是直接搶過來。
哪有不動手就直接交易的道理？
至少也要打不過了才交易。
孫含香白了他一眼：「我可不是那種好戰的蠢人，我能感受到他不好惹。我知道他身份特殊，又和你有一定交情，接受了他的建議。畢竟連攝魂宗的使命都放棄，又為何還要繼續戰鬥？」
卓君彥笑了：「不是他騙過了你，是你自己騙過了你自己。」
孫含香愕然：「你說什麼？」
卓君彥已搖頭道：「你不是一個會輕易接受別人建議的人，不是一個會輕言放棄的人，更不是一個不會嘗試的人。但是在和周觀弈的接觸里，你全盤接受了他的意見。真有趣，無論是你還是周觀弈，我不認為你們是那種事事都講道理的人。但在交易月影紗這件事上，你們卻非常的講原則！」
孫含香面色微微變了：「你認為他操控了我？這不可能！沒人能操控我的心智！」
卓君彥便道：「我沒說他操控了你的心智，我說的是，你們都出乎意料的講道理了……尤其是周觀弈。他用交易和你換走月影紗，然後用救你命的方式，取走三件寶物。」
孫含香明白了他的意思：「周觀弈本來可以拿走六件，他卻只拿走三件，這確實不正常，而且他本來可以直接搶走……你認為他的行為背後有目的？」
「也可能是習慣，或者別的什麼。」卓君彥笑道：「你知道魔術師嗎？所有的魔術在揭穿之前，都是神秘的，不可想象的，一旦知道了背後的奧秘，就不稀奇。人也是一樣，如果你知道了一個人有什麼能力，有什麼目的，那麼你就能理解他的行為。反過來，看他的行為，你也就可以理解他有什麼目的和習慣。就目前看來，周觀弈的行事風格，非常有章法。」
羽未央突然想起一事：「鍾秀！」
「是的，鍾秀也一樣。」卓君彥笑道：「周觀弈如今除了找回那些宿主後人外，還有就是在搜集一些特殊寶物。這些特殊寶物，他不能直接搶，而是必須有一定的流程。比如交易！」
說著他看看眾人：「我不知道周觀弈到底想做什麼，但我知道月影紗一共有九件，組合起來應當是一件完整的寶物，可以賜予異術的寶物！周觀弈正在搜集這個，不出意外，他也會去其他宗門。但好在他不是用搶的方式！這使他的動作無法太快。」
羽未央明白了：「你要我們去拿月影紗？」
卓君彥點頭：「我手裡這件，按照承諾必須給他，但這不代表我不能得到其他的。我需要至少再得一件，以確保周觀弈無法湊齊。」
歸小貓拍手：「好啊，各大宗門的高手現在都在凜國，正好去他們的總部，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卓君彥卻搖頭：「我不希望你們用搶的，如果可以，最好也用交易的方式。」
雪方晴道：「月影紗是宗門至寶，用什麼代價能讓他們同意？尤其現在還在交戰。」
卓君彥笑道：「這個沒關係，你們照做就行了。成不成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產生的反饋。不管各大宗門背後是什麼反應，我都能知道一些答桉。」
卓君彥要的也不是月影紗，而就是周觀弈行事的目的與動機！
一切不合理背後必有玄機！
說著卓君彥又補了一句：「重點是你們代表我說話，代表我的意志！只要我不死，那他們就不敢對你們怎麼樣！」
一句話，豪氣干雲吞萬里！
但如其所言，卓君彥不死，誰敢不懼？
非但如此，卓君彥更要殺出一番新威風。
翻江倒海覆日月，只手擎天莫可敵。但教人間元首在，誰人敢撼君威旗？
孫含香點頭：「如果是這樣，我建議去雲水宗和清風宗。我也去！」
雲水宗原四野被卓君彥殺寒了膽，清風宗也差不多。
要說低頭，這兩大宗門是最有可能低頭的。
卓君彥一笑：「我無所謂，你們決定便好。」
雪方晴痴痴的看著卓君彥：「所以……只此一晚么？」
卓君彥愕然看她。
雪方晴便低下頭，如蚊吶般輕喃著：「我捨不得你……」
她沒有說下去，眾人皆知她意。
那一刻，羽未央歸小貓也驚了。
這話竟會出自雪方晴之口？
再看雪方晴霞飛雙頰粉紅面，面若桃花口難開，要說這話也當真不知需鼓起多少勇氣方能做到。
卓君彥卻只是輕撫她精緻玉容，道：「你能抵抗住了？」
雪方晴微微一愕，看向卓君彥。
卓君彥微笑：「是的，我猜到了。你不是一直希望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隱瞞的秘密嗎？」
歸小貓愕然：「你們在說什麼？」
雪方晴卻道：「我想試試。」
卓君彥點頭：「好！」
雪方晴便出劍。
這一劍，直刺卓君彥咽喉，快捷兇悍，絕殺無雙。
洛神劍舞霜月寒，唯留清影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