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地宮馳騁

  和林城，寒泉宮。

  這座攝魂宗的總舵所在，如今已被七千強人，三萬官兵，圍的水泄不通。

  一大群武者此刻便進入這錯綜複雜的山中宮殿尋覓卓君彥。

  他們形成無數隊伍，四處梭巡，游弋，龐大地宮裡，就見人影重重，影影綽綽，到處都是江湖好手，到處都是風聲鶴唳。

  入了寒泉宮，便是不歸路。

  過了不歸路，便入心主殿。

  心主殿左右有四偏室，一個空場，一個功房，一片花園，有四路，分八門，犄角旮旯無數。

  這還只是寒泉宮正門處第一殿。

  寒泉宮佔地千傾，有七殿數百間房，其規模約為天缺宮一半，再加上是在山內，道路無數，其中一些通道陰森幽暗，狹長崎區，錯綜複雜，僅外部出口就有十二個，密道三條，內部分支道路上百，可容納人數上萬。

  大量的武者進入這裡，便如沙子散開，均勻的分佈各處，催促聲此起彼伏，不停呼喝。

  「動作都快些！」

  「卓君彥力戰已疲，越早找到他，就越能殺掉他。」

  「若給了他時間，恢復過來，便又得死好多人！」

  廢話。

  有本身你去找啊。

  是，這話沒錯，可卓君彥再如何力戰疲憊，也不是他們能殺的。

  百足之蟲尚死而不僵，疤面殺神又何止是百足之蟲，他便是斷了一隻手，兩隻腳，在地爬行，剩一口氣，怕都能再殺數十人。

  】

  心惶惶，意亂亂，人人都有想法。

  便是呼喝來去，看似氣勢飈揚，其實卻是在通知那隱藏於暗處的人。

  我們來了，趕快跑啊。

  奈何這般想法，卻被一聲斥喝破壞。

  「都傻愣著幹什麼？他不在這裡，在裡面。直接衝過去！」那清冷斥喝逼得眾人一路前沖。

  有人回頭望了一眼，看到一名年輕男子正站在後方，目光炯炯。

  「是陳思羽，媽的。」有人低罵一聲。

  陳思羽大步走來，看著手中的沙漏：「過去一刻鐘了。卓君彥是宿主，有藥物，補給源源不斷，每耽誤一會兒，都會給他恢復的時間。他不怕持久戰。」

  說著他轉頭對身後人道：「不能指望那些普通武者，他們的責任是困住，不是擊殺。一旦找到，還得宗門好手出動。」

  「明白。」身後之人吹了一聲呼哨。

  嗚嗚低咽中，數十道身影已然從後方衝出。

  就在這時，陳思羽突然心神一凜，叫道：「側方！他正從右側繞回！速去堵截！」

  眾人紛紛變向，但下一刻便聽轟然炸響，卻是左邊傳來的劇烈爆炸。

  怎麼回事？

  眾人正驚駭，便聽中央通道處也傳來巨大爆炸，接著是大片的槍聲。

  人群中爆發出凄厲慘嚎，聲浪與火光四處席捲。

  一些宗門弟子紛紛大喝：「怎麼回事？他在哪兒？」

  陳思羽正要回答，卻聽轟鳴的戰歌聲又自響起。

  在這地下空間中轟鳴回蕩，迴音處處，竟是淹沒了他的說話。

  陳思羽大喊：「他還在右側，不要被他的惑敵之計迷惑！」

  可是爆炸聲，樂聲掩蓋了他的說話，只有少數幾人聽到，其他人已自亂成一團。

  下一刻便見一道光影從右側通道衝出，當他衝出時，所到處一片血光紛飛。

  卓君彥！

  只是此刻的卓君彥，穿的赫然是一件普通武者服，臉上戴著別人的面具，要不是氣息鎖定，根本無法確定是他。

  他從血光中跌飛而出，大叫：「他在裡面！」

  一群武者紛紛向通道衝去。

  陳思羽驚恐大喊：「別上當，他就是卓君彥！」

  可是下一刻，便見通道已轟然爆炸。

  同時卓君彥長笑著向陳思羽衝去：「找到一個！」

  手中劍出如鋒。

  殺死擁有鎖定他位置能力的人，才是卓君彥的目標。

  陳思羽知道不好，身法運轉，浮光掠影，然卓君彥也是發動浮光掠影，速度竟是更快，如跗骨之軀，如影隨形而至。

  陳思羽雖只化境一重，在清風宗卻也算強人，尤擅身法，但是面對卓君彥這個以防禦雄渾火器犀利著稱的存在，陳思羽卻發現即便是自己最強的一項也是大大不如。

  看著卓君彥陰森疤面，電光火石的速度，陳思羽心知不好，心中警意提升到極致。

  他一咬牙，吐出口鮮血。

  身形一閃，化作三道光影飛縱。

  「咦？」卓君彥輕咦一聲，長劍刺出，卻只是擊中一道殘影。

  這名只有化境一重的小子，竟然躲過了他的必殺一擊。

  目露興奮，卓君彥橫噼而出，這一次是直接劍氣攻擊，橫掃千軍！

  這一劍，他終於認真一些，用了三分力。

  便這時，一聲虎嘯龍吟起。

  一隻大手如雲龍探爪住下，竟是握住了那橫掠而出的劍氣，卡察一捏，劍氣湮滅。

  如精鐵澆鑄的大手已化拳轟出，帶著磅礴浩瀚之力，竟予人遮天蔽日，無處閃躲的感覺。

  為山九仞容九山！

  容九山為人謙和，出手卻剛勐無雙。

  卓君彥回拳相抗，兩人鐵拳在這刻對撞，平地一股激流炸起。

  彌卷塵煙中，卓君彥已呼嘯飛出，就在他飛退同時，手中劍飛射容九山，將及體之可怦然炸裂，化作無數殘片飛割容九山。

  「吼！」容九山怒吼一聲，全身釋放荒狂之力。

  他的異術便是神力，雖無銅皮鐵骨，但神力加持，金剛不壞，比一般的銅皮鐵骨都只強不弱。

  可即便如此，那無數碎刃切割著他的肌膚，還是瞬間在他身上切割出數千般道傷口，密密麻麻，猙獰恐怖。

  但只是瞬息之間，這些傷口便已復原，彷彿不死之身。

  「九山，他人呢？」後方金悅正韓驚天等人已咆孝著追過來。

  容九山看著卓君彥退去的方向，道：「從那邊通道跑了。」

  「你把他打退了？」

  容九山緩緩搖頭：「我可沒那麼大本事，卓君彥不願纏鬥，不過是借力而退。」

  他看著自己的拳頭，目光中儘是熾熱戰意。

  他喃喃著：「不過他的真實力量，應該不比我強多少。若可以，真的好想……好想……痛快淋漓的與他戰一場！」

  溫柔語聲，雷霆戰意。

  到也得幾分霸氣神威，算是六大宗主中，真正有魄力，有戰意的。

  身邊一人已現，正是雲影神龍洛清揚。

  他扶住陳思羽，道：「他現在在哪兒？」

  陳思羽重新感應，一指前方道：「就在那邊，一直在移動。」

  「追！」眾人便要追下。

  「等一等。」陳思羽叫道。

  「嗯？」眾人看他。

  陳思羽快速道：「卓君彥速度極快，到處布置炸彈，利用樂聲和爆炸聲還有人多喧嘩之聲干擾我們。能夠鎖定他位置的一共就四個人，這裡卻太大。我們雖然可以找到他的位置，但很難及時把消息立刻通知所有人，消息傳遞不及時，各方應變也未必跟的上。他更有千面，只需欺騙一瞬間就可下手。此外這裡地形複雜，不利群戰，我認為暫時不要追的過緊的好。」

  寒泉宮的通道寬窄不一，最寬的可容十人并行，窄的則只可容一人。

  但哪怕是最寬的通道，也依然比外間空間小太多，這就意味著在這些地方對卓君彥，可能一次只有幾個人有出手的機會。

  對付卓君彥，沒有足夠的人同時出手，那就是送菜。

  甚至此時前方還在時不時傳來死亡的呼喊。

  卓君彥沖的有多快，殺的就有多快！

  金悅正怒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徐圖緩進，就是在給他休息的時間！」

  陳思羽並無畏懼，斷然回答：「我方攻擊強度不足，敵方藥物補給充足，照這麼打下去，他能打三天三夜，我們的人卻未必能撐到那時候。」

  金悅正一滯。

  陳思羽道：「必須重新穩定局勢，不能操之過急。金宗主，你看就是這一會兒功夫，已經死了多少人？他的速度太快了，無論移動還是行動。倉促進入，我方混亂，難以形成全面安排，導致了他可以從任何地方殺回來，再殺過去。我們不能急於一時。」

  洛清揚問：「那你有什麼辦法？」

  陳思羽回答：「不管他怎麼做，都無法逃脫我的定位。他現在還在宮中。我們現在真正要做的，一是封死寒泉宮所有的出入口，包括密道，不給他逃離的機會。二，找一些官兵在前面，消耗他埋在各處的炸藥。三重新列隊，所有化境三重以上者皆換下平日裝束，不讓卓君彥可辨認身份，判斷出手風格，一擊必殺。四是對那些狹窄通道，直接堵死，再在一些可以藏人的地方則設置機關，讓他無法輕易隱藏。五是在各內部之間用暗語聯繫，並且規定不可任何人獨行，若有獨行之人，一律警惕，必須對方放下武器，跪地接受束縛。六是在後方也派上強手，若卓君彥全力反衝，越往外就越是身陷重圍。如此一步步壓縮他的空間，直到他最後退無可退，縱寒泉宮再如何錯綜複雜，沒有了迴旋空間，他都必死無疑！若這樣還不行，那就真的只有火燒寒泉宮，弄塌山中殿了。」

  眾人互相看看，一起陷入思考中。

  對他們里說，這種做法就是徹底給卓君彥一次休息時機，也就意味著之前的戰鬥白打。

  人們天然有種不願意割捨之前付出的心理，這也使得大家都有些猶豫。

  看到他們這樣，陳思羽嘆氣。

  他知道幾位宗主沒有接受自己的建議，但他更知道他們早晚會接受。

  只是在這思考的過程里，又不知多少人將失去生命。

  果然，壞消息不斷傳來。

  「報：卓君彥擊殺金無鑄。」

  「報：卓君彥重傷何明羅，斷其一腿。」

  「報：卓君彥重創劉大長老，斬其一臂。」

  「報：卓君彥擊殺紫青魔刀。」

  「報：卓君彥擊殺……」

  「報：卓君彥重創……」

  不斷的戰報蜂擁而來，且是來自各個地方。

  這該死的混蛋便如一個鬼魅，縱橫逍遙，肆虐來去，依仗強橫的武力和有力的地形，肆意獵殺著，彷彿他不是獵物，他才是獵人。

  正如陳思羽所說，倉促進入，安排不周，必有種種恐襲，而卓君彥靈覺強大，多半還在藉此機會鍛煉自己的感知，偵查與逃逸判斷等能力……

  那一刻，眾人終於想通了。

  金悅正韓驚天異口同聲：「還是按思羽說的辦吧，全面封鎖寒泉宮，穩紮穩打，步步為營。」

  隨著這一決定下達，所有人不再急於進攻，而是就地布防，卓君彥在反攻幾次后發現難度大增，便再未出擊，退守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