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張 談判（中）

  唐凝確實已經回來了。

  走陸路，帶著五百特戰隊回趕。

  一路迢迢，到也未遇什麼風險。

  蘇長哲所說的神策軍領騎兵前方封堵的事，並未發生。

  路上無波無礙，沒想到一回到三水城，就聽到了工程部淪陷的消息。

  這讓她也大為吃驚。

  所以她第一時間趕到，藉助大廳中的監控，也看到，聽到了狄青霞所言。

  不得不承認，此人心思細密，料事無雙。

  唯一幸運的是，他不懂科技，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言行都被唐凝所知。

  當她聽到最後時，心中已然有數。

  這便開腔。

  她說要和狄青霞面談，眾人皆驚。

  尤江瑞第一個反對：「這太危險了！」

  特魯托，蘇燕彤等人也紛紛反對。

  正如所言，唐凝最重要。

  她不能有失！

  唐凝卻很果決：「我知道他是什麼人，我知道他是怎麼想。我有把握說服他！」

  林中嶽皺眉：「此人鐵石心腸，一心赴死，不可能說動。」

  「若如此，他直接便動手了，何必還要和那些人談？」唐凝反問。

  眾人一怔。

  也是。

  狄青霞既然要強殺，那直接做便是了，為何還要談？

  多此一舉。

  狄青霞不是多此一舉的人，他有目的。

  唐凝道：「他要談，是因為他故意如此。他也在逼我們。」

  「逼什麼？」眾人不解。

  唐凝微微一笑：「此人心大。他看過了資料，已經明白……便是殺了滕新元他們，其實也無法改變我們的發展，充其量只是拖延！」

  是的。

  狄青霞看出來了。

  滕新元他們雖然重要，但這些人，依然不是不可或缺的！

  大不了卓君彥再帶一些人才過來。

  狄青霞不怕死，但他怕完不成自己的使命。

  所以他其實還在尋找機會。

  一個真正能夠對卓君彥造成重創的機會。

  他不知道那機會是什麼，他只能逼。

  用殺戮去逼！

  對方若想他不殺，就必須拿出更多的誘餌！

  足以讓他動心的誘餌。

  唐凝，便是其中之一。

  唐凝若死，對君威絕對是重創！

  ！

  「既然這樣，你就更不能見他了。他一定會直接殺你。」蘇燕彤道。

  唐凝微笑：「自然不會給他那麼好的機會。走吧，來四個人保護我。」

  「太少了。」

  「多了，他便不會同意了。」

  說著唐凝已然起身。

  ————————————

  工程部大樓頂層大廳外，有個會客小間。

  說是會客，其實不會有什麼客人，主要是用來喝茶，休閑。

  便是狄青霞，站在那充滿現代氣息的吧台前，看著那玻璃瓶盛裝的美酒，還有柔軟的沙發，一塵不染的大理石地面，亦不由一時恍然。

  尤令人心驚者，還是唐凝！

  人才是最好的裝點，最完美的修飾！

  唐凝換了一身巴寶莉高定時裝，一身前衛的小皮裙，黑色小皮帽，水晶高跟鞋，打扮時尚而別緻。

  手邊還放著一個古馳的包包，顯眼的口紅，讓唇色越發動人。

  狄青霞雖然不懂時尚，但是一身布衣長衫的他，站在唐凝的面前，感覺自己就像是個鄉下來的土包子。

  甚至有那麼一絲自慚形穢，有一絲手足無措。

  「天庭，便是這樣的嗎？」他目不轉睛的望著眼前的唐凝問。

  眼前的女子，風度，氣質，前所未有！

  那是不屬於這個時代，不屬於這個世界的。

  她特立獨行，鶴立雞群，與她相比，所有的女子都顯得相形見絀。

  便是世界，都要為她讓步！

  唐凝微笑：「比這更好！你可想去看看？」

  去那裡看看？

  狄青霞有些茫然。

  他微微失神了一下，目光撇在唐凝身後。

  鮑松輝，鐵風漸，沉勝男，還有一人他不認識，但也知是位化境，應當是君威新收的。

  而在暗處，狄青霞能感受到，至少還有數十把槍指著自己。

  然狄青霞不在乎。

  他說：「你與我，距離不過七步。七步之內，我要殺你，如探囊取物。」

  唐凝搖頭：「你殺不了。」

  「就憑你身邊這幾個？」

  「自然不是。」唐凝正色回答：「是科技！你不懂科技的力量。」

  狄青霞微笑：「也許只是虛言恫嚇。不管是與不是，都要試試。」

  他這般說，唐凝身後四人已同時站出。

  唐凝卻嘆息：「你們這麼緊張，他便知道，我是嚇他的。」

  四人愕然。

  狄青霞已嘿嘿笑了起來：「果然是騙人。」

  「到也不全是，反正你都自信七步之內必殺我了，何不聽我再談談？」

  「只怕夜長夢多，畢竟你那些狙擊手，都還在呢。」

  唐凝便轉頭：「讓他們撤走！」

  沉勝男無奈，對著步話機道：「全部撤離！」

  也不見有什麼動靜，但是狄青霞已感覺到了。

  那奪命的殺機已去。

  他詫異：「你真這麼自信？」

  唐凝微笑：「是相信你的自信。如今我就在你七步內，七步之內，你必可殺我，既如此，多聽我說幾句，這般風度，總該有。」

  「話多必失。」

  「卻至少給自己一個選擇的機會。」

  「我就是不想給自己選擇的機會！」

  「那只是逃避。」唐凝微笑道：「但你可知道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人？」

  狄青霞看著她：「為何？」

  「因為你不怕死。」

  「不怕死，就敢殺你！」

  「一個人不怕死，通常是因為他有比生命更崇高的目標！如果那支撐他不怕死的目標不存在，他就會發現，原來自己守護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

  狄青霞動容了。

  他冷視唐凝：「你知道我的目標？」

  「無非兩個。一，守護萬劍宗。二，守護世界。」唐凝微笑：「先討論第一條吧，如果在宿主的死亡和萬劍宗的存亡面前，讓你做個選擇，你會選擇哪個？」

  聽到這話，狄青霞心神微顫。

  他面已冷，殺氣揚。

  劍指唐凝：「萬劍宗不會亡！」

  唐凝意態悠然：「何必自欺欺人？我與卓君彥一起出的鬼哭關，如今卻只有我回來了。你就真沒想過，卓君彥去了哪裡嗎？」

  此話如刀！

  刺中狄青霞的心。

  他微微顫慄著，那一刻冰冷堅決不動動搖之心，也終於在這刻出現一絲裂隙。

  唐凝已悠悠哉哉伸了個懶腰：「你在猶豫。你不是一個猶豫的人！你本當見了我的那一瞬間就出手殺我。但你沒有！因為你知道答桉……與聰明人說話，雖不好欺騙，卻也可以無需欺騙。」

  她望著狄青霞，溫言軟語：「就算你把這裡所有的人都殺光，你也改變不了事實。其實你知道的，卓君彥早就有所突破。你們所以為的方案，於他，行不通了。」

  狄青霞冷道：「這不可能！」

  「這是事實！」唐凝冷道：「兄弟會已經完蛋了！來德比特是兄弟會的人。你們有的假死之法，兄弟會也有！所以就算卓君彥的使命失敗，他也不會死！你們的斷後之計於他無用，而你們的做法，卻會激發他的狂暴。至少現在，他其實還有和你們談判的心，他還沒想過把你們全都殺光。可如果，你今天做出了殺死這裡所有人的選擇，那麼明天……就是九大宗門的末日！他不會留下一個活口，你所關心的每一個人，都會慘死！甚至你所要守護的世界，他都不會在意！」

  這一番話，出自她一個弱女子之口，卻是昂揚激烈，堅如磐石！

  如暮鼓晨鐘，重重擊在狄青霞的心底。

  那一刻，狄青霞知道，唐凝沒有撒謊。

  她說對了！

  這一仗，從一開始他們就是輸的！

  真可笑。

  自己千辛萬苦，費盡一切心機，才終於創造了這大好局面。

  卻原來，都無意義！

  這只是一場局部的小勝，根本無法扭轉大局。

  真正的核心，只有卓君彥。

  他不死，勝利便無意義！

  這一刻，一向堅定心智如鐵的狄青霞也茫然了。

  看著他激動的目光，顫慄的手，唐凝緩緩起身。

  她徑直推開四名護衛，來到狄青霞的眼前，用那霜雪般潔白的頸子頂住狄青霞的劍尖：「現在我們來說說你的第二個守護目標。世界！你殺了我，世界會毀！這個理由可夠？」

  這也是其他人第一次聽到這件事，同時愕然。

  世界會毀滅？什麼情況？

  不等狄青霞回答，唐凝已繼續道：「不夠。因為你會覺得，如果讓卓君彥走到最後，世界依然會毀掉。但我告訴你，不會！」

  「為什麼？」

  「因為第一，卓君彥不是這種人。第二，那很大可能是個謊言。」

  「證據！」

  「兄弟會告訴他們的人，他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守護那個世界。但前段時間，兄弟會的蒂娜尊者自己對卓君彥承認了，那是他們撒下的謊言，是為了讓下面的人更有拼勁。如果他們可以騙下面的人，你怎麼確定，在你之上的那些人，不是在騙你們？」

  狄青霞默然。

  唐凝已笑道：「殺戮當有意義。狄青霞，你的使命從一開始就是失敗的！你可以選擇刺下去，而我的人不會殺你！他們會抓住你，讓你親眼看到，是你的選擇，毀掉了整個萬劍宗！毀掉了這個世界！」

  「你唯一能做的談判，就是用這裡的人，為你的宗門求一個未來！」

  「是殺，是談！你一言而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