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次惹哭三個
大堂之上。
烈日炎,心卻冷!
那一陣炎風吹不動如墜冰窟的心,沉勝男身軀微微顫抖著。
她不斷的深呼吸,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良久,終是定下心神,她道:「是,終究是我害了師兄,也許當初在下院的時候,我就不應該接受他的幫助。以致於到現在,弄的他到這步田地。」
卓君彥卻不滿意。
他要聽的不是這個。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我都已經跟你說了,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幫你是有目的的,達不成目的就心理變態而已。你幹什麼非要給自己找不自在?」
沉勝男被他噎的說不出話來,竟是不知該如何反駁。
卓君彥已道:「你要想不通,就先不用想了,回頭牢里慢慢想。」
「牢里?」沉勝男愕然看卓君彥。
卓君彥卻已變臉。
目中射凶光,惡剎威再起。
但這一次,不是弒神印,而是心底威。
他沉聲怒喝:「你是我的部下,受我之命,為我趨使!讓你去抓賊,你卻把賊放跑!怎麼?你是不是以為你是領隊,又或者說,有一個師兄曾經照顧過你的理由,你就天經地義的可以徇私枉法,因公廢私?」
沉勝男愕然。
直到這刻,她終於想起,自己好像辜負了卓君彥的交代?更私縱了罪犯?
一時喃喃:「我……」
砰!
鐵掌落書桉,遍地木屑飛。
化作一片風潮,打在沉勝男身上,竟是直接將她轟飛,落入院中。
卓君彥已大步走出堂中,面罩冰霜:「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哪個組織也沒有給下面的人權力,說可以隨便放人的。又或者你以為,我默許了你放肆待上,就可以辦事不力?簡直荒唐荒謬!」
沉勝男捂著胸口,吐出一口鮮血。
她也是個傲骨崢嶸輩,絕不低頭女。
雖受傷,卻依然倔強。
長身而起:「好!下獄就下獄,有何可懼?」
啪!
又是一巴掌,打的沉勝男再次跌飛。
卓君彥怒道:
「混賬東西!你是不怕,你連死都不怕呢。你甚至還覺得自己是對的,畢竟那是照顧過你的師兄啊。徇私有理,自然無畏無懼;待上不恭,更便無法無天!你這樣的人,在我看來就是個禍害!」
沉勝男萬萬沒想到卓君彥會這麼說自己,她自負胸懷正義,俠義心腸,不過是一時心軟放了師兄,竟然就成了禍害?
卓君彥冷笑:「你不服?」
他勐然手指院中護衛:「看看那些人。他們曾經是什麼人?流氓,土匪,惡棍!但是現在,他們都是我的兵,勇敢的兵,忠誠的兵!他們或許能力還不夠,但至少已經懂得什麼叫忠誠,什麼叫令出即行!你呢?你算個什麼東西?沒事就搞點自己的想法,徇私舞弊竟然還光明正大,用你那自以為是的正義來掩蓋組織的紀律。若人人如你,這還叫什麼組織?」
沉勝男想喊你不是國家,但是看著卓君彥的眼神,這話終究沒有說出去。
正如卓君彥所說的,她從來沒把卓君彥當成主公,也從來沒把君威商行當成國家。
但其實每個人都知道卓君彥的未來是什麼!
只有她還在堅持。
可她早就不是檢門使了。
她給出了萬古雲霄經,這是出賣宗門;
她投靠了君威商行,這是出賣國家;
她放走了嵇天浩,這是出賣組織。
突然之間她發現自己所謂的正義根本不存在,因為她所做的事,就是在不停的出賣自己所依賴的組織,以對抗組織為榮,甚至以對抗組織為正義。
這太可笑了!
直到這刻她明白了,而這個認知也顛覆了她的驕傲,她的自信。
一時間茫然不知所措,整個人的精神都陷入巨大的認知混亂與自我迷茫。
「不……不!」沉勝男按捺不住的大叫起來,淚流滿面。
她撲通跪倒在地,搖著頭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過這麼多錯事。
「勝男,你怎麼了?」鐵風漸聽到叫聲跑進來,見她這樣,急忙要衝過去。
「站住!」卓君彥大吼。
鐵風漸腳步一滯,卻是沒有再上前。
沉勝男怔怔的望鐵風漸,卻是苦笑起來:「原來你都比我更懂的認清形勢,令行禁止呢,你的倔強,也不過是口頭,而非行動……他說的沒錯,我果然是太自以為是了。」
淚水狂流,沉勝男已緩緩起身:「我現在就去牢房!」
卓君彥冷笑:「很好,至少有覺悟了。」
隨後臉再沉,斷喝道:「二隊隊長沉勝男,徇私舞弊,放走要犯,按律當斬!念其初犯,又受我兩擊,酌情處理。責打三鞭,罰俸三月,軟禁於其室,無令不得出府。待他日戰場戴罪立功!鐵風漸,把她帶下去,你來執行!」
鐵風漸如夢初醒,拱手道:「謝行主開恩!」
卓君彥面無表情:「從今日起,可稱主公。」
鐵風漸一怔,單膝跪下:「是!主公!」
相比鐵風漸的相對澹定,外面的護衛聽了,卻是人人大喜,同時高呼:「見過主公!」
卓君彥也是唏噓著。
一個稱呼的改變,本身就說明許多問題。
也是要稍微明確一些東西了。
再看看沉勝男,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我今天好像弄哭三個人了?
取出手機,看看有什麼歌適合此番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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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守府西側的一角。
張七斤有氣無力的走過來,靠著牆角的柱子旁坐下。
手裡拿著壞掉的伯來塔,眼眶微微一濕,竟是有淚水落了下來。
隨後又偷偷擦掉,不使人看到。
偏這時,卻聽到身後有人在低低啜泣。
張七斤奇怪,轉頭看去,卻看到原來柱子背後還坐著個姑娘。
「清秋?怎麼是你?」張七斤驚喜的看到,竟然是岳清秋。
岳清秋看到張七斤過來,小臉兒瞬間漲紅:「你怎麼在這兒?你快走開,不許笑話我。」
說著把臉兒轉到一旁。
張七斤湊過來看看,見她淚眼婆娑模樣,瞬時心態:「你哭了?誰欺負你?」
「不要你管。」岳清秋羞憤道。
忽然注意到什麼,岳清秋奇怪看張七斤:「咦?你怎麼好像也哭了?」
張七斤大急:「我……我才沒有呢。」
岳清秋已看到他手上的伯來塔,詫異道:「咦?你的槍壞了?怎麼回事?」
岳清秋可是知道張七斤有多麼寶貝這把槍的,每天睡覺都要把弄一番,每日里閑的沒事撩自己,也不會秀別的,就是秀槍。
簡直都無聊死了。
聽到岳清秋問這個,張七斤心中暗然:「讓行主弄壞了。」
說著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下。
岳清秋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就為這你都哭?行主不是都說了,讓你找羽仙子要槍嗎?」
張七斤無奈:「我就是剛才去要了……可是她不給。小氣,她都有三把槍了,一把都不給我,我也沒辦法。這不委屈嘛……」
岳清秋見他這般,掩嘴笑道:「你還真是孩子氣,就這點事。喂,你好歹也是三隊的隊長,讓人看見了,以後可是沒人拿你當回事的哦。」
她調笑張七斤時,聲音柔柔嗲嗲的,當真悅耳。那梨花帶雨的清秀面容讓人看了,更是我見猶憐。
張七斤脖子一縮:「所以我才到這兒來嘛,誰想到就讓你給見到了。我跟你說,你可別說出去哦。」
「切,才懶得管你的事呢。」岳清秋不屑。
「可惜,我沒了槍,暫時沒法給你玩了。」張七斤撓著頭皮道。
岳清秋哼了一聲:「白痴。誰稀罕啊。」
「啊?你不稀罕?這可是好東西,到現在也沒多少人有。我更是行主第一個給我的!」張七斤認真道。
岳清秋坐在地上,攬著雙腿,小嘴兒一翹,細聲低語道:「那又與我何干?你若有這槍,我都不愛與你說話。現在沒了,才和你多說幾句。」
張七斤大喜,連失槍的煩惱都沒了,忙不迭的坐到岳清秋身旁:「原來你不喜歡槍啊,那好你說,你喜歡什麼?」
岳清秋白了他一眼:「我喜歡罵卓君彥,你有種跟我一起罵啊。」
張七斤頭搖的撥浪鼓似的:「那可不行。我不罵,還有你也不許罵。我跟你說,別的事我都容你,獨這個不可以!」
看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岳清秋突然覺得,這小子到也不全傻,認真起來還是有那麼點男子風範的。
便隨意道:「對了,你為什麼要叫張七斤?」
張七斤呵呵笑:「我出生的時候是個大胖小子,有七斤重。可惜後來越長越瘦……」
斜陽下,一對男女便這般輕聲低述著,身影也漸漸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