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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酒宴

  後院小屋旁,堂前花樹下。

  沈勝男突然嚶嚀一聲,眼中神光消散,她輕撫額頭:「我剛才說了什麼?」

  合著你剛才還是喚醒第二人格了啊,怪不得能看出人家用的是浮光三疊。

  當沈勝男進入第二人格時,對周圍的一切都極為敏銳,哪怕是最細小的細節都能察覺問題,堪比武俠版的福爾摩斯,唯一遺憾的就是回過神后就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好在這個事到是可以說的,鐵風漸忙把她剛才分析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本來也就是個簡單重複,沒想到沈勝男聽了後面色微變:「浮光三疊?」

  她心中微顫,隨後恢復鎮定。

  只是這裡的人都是老江湖,誰還看不出來有問題?

  駱遠聲看看卓君彥,卓君彥卻只是一笑,只當沒看見,對駱遠聲道:「去喝杯茶吧,要是洛幫主願意不計前嫌,我還是很樂意和你們交個朋友的。」

  聽到這話,駱遠聲也詫異於「幸福來的如此之快」,一時沒反應過來了,愣了下神才忙道:「無妨,無妨!過去的事都不要再提。」

  當下便請著卓君彥回大廳落座。

  混江湖的就講兩個不要。

  一不要命,二不要臉。

  卓君彥的挨打要認慫深入人心,大慈大悲加特利菩薩在上,洪流幫識時務知進退,哪敢計較前嫌。

  唯有都秀娘還一百個不服氣,卻被她丈夫死死盯著。

  此時天色已晚,駱遠聲吩咐開席,珍餚美酒奉上,隆重擺宴以待。

  大家隨便說些閑話,大多是些不著邊的話。

  只是話里話外,又各懷心思。

  酒過半晌,夜幕漸深。

  岩城再次恢復了夜的寧靜,彷彿白天的事都已不存在般,只是各人歡顏的背後,又都帶著深深的憂慮。

  這刻駱遠聲又敬了卓君彥一杯,道:「對了,如果……我是說如果……閣下找到了靳無心,接下來打算何去何從?」

  卓君彥隨口道:「這個得看官府怎麼打算的,對吧?畢竟我現在可是被打為叛逆啊。」

  駱遠聲忙揮手:「誤會!都是誤會!卓幫主未拉反旗,沒立旗號,怎麼能算造反呢?」

  「可我畢竟殺官了啊。」

  駱遠聲正色回答:「為官不仁,奈何民以死相抗!是為義士之舉,有功無過!若是卓幫主信的過,老夫願意為卓幫主跟吳府尹還有陸守備說和一番,過去的事,可以既往不咎,彼此相安無事就好。」

  一番話說的義正言辭,情真意切,若不知卓君彥殺了他們幾個人,怕還要以為是卓君彥和他們是多年好友了。

  卓君彥笑笑:「其實我到是無所謂。我是說,他們要想和平,那就和平也沒什麼。但你知道問題不在這兒嗎?」

  駱遠聲一怔。

  卓君彥道:「真正的核心是……他們還沒有怕我!」

  聽到這話,駱遠聲,厲風,都秀娘,孔新,駱嘉秋等人同時微微色變。

  卓君彥已道:「我之所以相信你們,是因為洪流幫已經轉變了態度,但是戰虎堂還沒有。我來到這裡這麼長時間,他們應該得到消息了吧?知道我在這裡做客,就應該知道,我不是一個要殺到底的人。那麼這個時候,立刻過來見我,就是最好的選擇。」

  都秀娘冷哼:「讓府尹和守備大人來見你?卓君彥,你也太狂了吧?」

  這次就連厲風和駱遠聲都沒有阻止她。

  實際上都秀娘要真是一個不知輕重的人,早就讓她離開了。

  讓她在這裡,就是因為她適合去說一些大家不適合的話。

  總得要有人做惡人的,而這個人,最好還是有身份卻不當權的。

  都秀娘便是!

  卓君彥了解這些把戲,也沒介意,只是看著遠處夜色。

  今日街上無燈,長空月影黯淡。

  風正高,夜正濃!

  好一個殺人夜!

  起一場血腥風!

  他微笑:「就目前的情況看,確實有些狂。所以總要再展露些手段,才好證實有資格在這裡狂的。」

  他眺望堂外,目光深邃而幽暗:「外面就來了二十個人,有些少。可能還有我無法察覺的……挺好,又可以戰個痛快,殺個淋漓!敵酋心不死,我意更猖狂。若得兩者兼,便當殺一場!」

  說罷,嘴角抿出笑意。

  眾人心生寒。

  此人,不可力敵!

  不可力敵也就罷了,偏生還詭詐。

  亦不好智取!

  駱遠聲忙道:「是戰虎堂的人,他們沒有進來。在這裡無事,卓幫主用膳,用膳!」

  親手為卓君彥夾菜。

  大戰將至,此處卻是一片尷尬。

  反是駱嘉秋笑道:「卓幫主胸有成竹,此戰必勝。若勝之,則岩城太平,這是好事。嘉秋祝卓幫主旗開得勝。」

  駱遠聲瞪了兒子一眼。

  這話也是你能說的?

  駱遠聲雖然對卓君彥低了頭,但這種話卻是不能說的:萬一卓君彥敗死,這話傳了出去,便是麻煩。

  駱嘉秋一向是個會說話的,怎麼這刻竟然說出這種找麻煩的話了?

  卓君彥也有些詫異:「你到是很支持我?」

  駱嘉秋看了看自己父親一眼,頭微微一低:「嘉秋自幼多病,無能習武,一直以來,都無法得人肯定,常被譏笑。今天是第一次,突然有個人說嘉秋不錯……」

  他說著聲音漸漸低沉下去。

  那一刻,眾人都微微滯住。

  卓君彥也明白了,他點點頭道:「是啊,唯武的世界,終歸是只重武力。因為不能習武,就成了廢柴,為人所不齒。再你如何努力,再你天資橫溢,換來的卻只是一聲聲嘆息,甚至不屑。你心裡想必也是委屈的吧?其實武道強橫又如何?要治理天下,終需有識之士。但王朝以武論功,莫說武將了,就連文官都要習武,何其不公也。」

  駱嘉秋沒想到卓君彥會這麼說,怔怔的看卓君彥。

  那一刻,只覺得天下能理解自己的,唯有卓君彥。

  眼圈微微泛紅。

  他認真看卓君彥:「那卓幫主認為,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卓君彥冷笑:「還不是因為誰拳頭大,誰就有話語權。這天下的道理,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而是誰說話算數的問題。你縱有千般道理,沒有武力支撐,也是沒用的。唐朝之前,個人武力不足以傾覆天下,所以天下規矩多,文人亦重。畢竟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武周之後,天下大變,武者實力強橫,可以一擋百。既然可以用拳頭說話了,誰又在乎道理?不服者……」

  卓君彥做了個手刀下劈之勢,凜冽之威盡現:「殺之可也!」

  世事便是如此了!

  甚至卓君彥能在這裡安坐四方,又何嘗是靠了道理規矩?

  駱嘉秋正色點頭:「卓幫主所言甚是。天下之事,本當文武相濟,陰陽調合,我看卓幫主殺性過重,行事剛則易折,比如這次的事就是這樣……若是能採取些圓融手段,本可以不用到這種地步的。」

  卓君彥笑了:「你這是在告誡我?」

  駱嘉秋低頭:「不敢!」

  卓君彥也不計較:「也沒什麼。這種事,別人看我太囂張,我卻只視做平常。」

  鐵風漸腹誹:那是,你要威懾。

  他雖不知威懾有何用,但至少已經確定,卓君彥非常重視這點。

  他就愛別人怕自己!

  據說世間有神功異術,就可以從他人的情緒中汲取力量,卓君彥不會就是這類吧。

  說話間,有丫鬟上前為卓君彥斟酒。

  一不當心倒多了,全灑了出來,濺了卓君彥一聲。

  駱遠聲憤怒:「怎麼做事的?」

  丫鬟嚇得大叫:「奴婢知錯了!」

  手忙腳亂的為卓君彥擦拭。

  卓君彥也沒在意:「無妨。」

  就在這時,那丫鬟手中已多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猛然刺向卓君彥的頸子。

  其速絕快,直指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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